蔡京帶著幾個契丹頭人,在大宋轉了一圈,再度回到云州,這幫人都消停了,從言談舉止之間,都透著強烈的敬畏。
沒法不害怕!
大宋的進步實在是一日千里,他們參觀了兵工廠,那些犀利的火銃,火炮,生產起來就跟喝涼水一般容易。
要知道眼下的契丹,連鐵質的武器都裝備不上,大宋這邊卻進入了火器時代,能打150步的火銃,幾千斤的火炮,多的數不過來。
還有那么多的拖拉機,整個軍隊,簡直就是神兵天將,無可匹敵。
這幾個家伙不約而同,選擇了老實臣服。
蔡京順利歸來,剛到云州,他就接到了一個重要的任命,他從儒州縣丞,調任云州推官,權知云州府事。
換句話說,他從一個小縣的二把手,一躍成為一府長官,位高權重,一步登天。
蔡京第一個念頭就是冒險值得了。
至于第二個念頭,則是王爺真大方!
可是高興過后,蔡京很快冷靜下來。
貌似云州的爛攤子,沒有那么容易解決啊!
經過了戰亂,還有搜刮,云州已經是一片狼藉,契丹各部雖然暫時老實了,難免還有異心,另外還有幾百萬的漢人,他們在契丹治下一百多年,和中原的漢人已經有了很大不同……以往他們心里頭火熱,覺得回到大宋手里,是一件好事情。
可這一次的搜刮,他們也被波及,雖然沒有大面積造反,但是對大宋的親近一下子變成了惶恐,甚至厭惡,可以說整個云州,全都離心離德,沒有朝廷大軍壓制,隨時會出問題。
這時候接知府的位置,等于一屁股坐上了火山口,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啊!
蔡京戰戰兢兢,來到了王寧安的行轅,遞上了名帖,很快就得到了召見。
“云州的案子差不多結束了,本王要回轉京城,過一段日子,還會到幽州坐鎮。”王寧安笑呵呵道:“怎么,覺得事情不好辦?”
蔡京咧著嘴,點了點頭。
“千頭萬緒,卑職的確沒有頭緒!”
“哈哈哈,要是好辦,也輪不到你啊!”王寧安笑得很開心,可蔡京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總算知道了小彘骨子里的促狹跟誰學的了,王爺啊,都這時候了,別開玩笑成不?
“你先說說吧,打算怎么辦?”王寧安嚴肅起來。
蔡京想了想,“卑職想在云州開秀才科,爭取漢人的民心,并且補充官吏差役。等人手補齊,就要整頓秩序,安撫人心。讓百姓各安生業,休養生息,或許三五年之內,云州就能恢復元氣……”
蔡京一邊說著,一邊偷看王寧安的表情,他發現這位王爺并不怎么歡喜,顯然,他的辦法沒有打動王寧安,蔡京的心敲起了鼓!
“你的辦法還是保守了一些,我問你,契丹各部當中,就沒有心懷異志嗎?還有那么多漢人,他們原來都是契丹的南面官,現在變成了普通百姓,心里沒有怨氣嗎?剛剛他們還造反,這事情能輕輕放下嗎?”
蔡京聽得心驚肉跳啊,我的王爺啊,你也太記仇了,都滅了好幾個部落了,怎么還不滿足啊?
蔡京不敢多說,王寧安繼續道:“云州煤炭豐富,接連草原,適合發展畜牧業和毛紡業,這樣吧,你要爭取修一條鐵路,把云州和幽州連結起來。”
“修路?”
蔡京傻了,“王爺,這恐怕不是小錢吧?朝廷能出多少?卑職怕云州承擔不起?”
王寧安不高興了,這個蔡京怎么瞻前顧后的,一點沒有奸臣的干脆勁兒,要知道你這么優柔寡斷,老子就換人了!
他耐著性子,教訓道:“這一次朝廷追回了那么多牧場和礦藏,尤其是煤礦,你要發動人員,尤其是那些俘虜,去挖煤……還有,這些土地牧場,可以分給普通的漢人百姓,但是需要他們出錢贖買,這樣你就有了修路的啟動資金,同時,要以平叛的名義,去捉拿蠻夷,還有其他一切能充作勞力的人,用他們修路。”
“我希望在兩年之內,路修通了,經濟恢復了,云州各地也干凈了,你懂嗎?”
“懂,懂了……”
蔡京艱難咽了口吐沫,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最要命的就是最后一句!
什么叫干凈!
不就是把一切礙眼的人,全都趕去修路,然后讓他們活活累死嗎
一想到他前些日子才坐過的火車,那下面的每一根枕木,也都有倭人的尸體,原來建設不是隨口說說,是很殘酷的事情!
蔡京很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是權知云州府,什么意思,就是臨時工啊!
干得漂亮,才能轉正,干得不成,就要滾蛋……自己不是一直盼著一個機會嗎?現在機會來了,難道要因為膽怯,因為那點所謂的良心,不敢下手?
那豈不是成了扭扭捏捏的娘們!
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不把心橫下來,能干什么事?
蔡京表示心領神會。
王寧安還很懷疑蔡京的辦事能力,不過接下來證明了他沒有選錯人,蔡京的手段超出了王寧安的估計。
首先,蔡京在云州,對所有人登記造冊,重新編戶齊民,針對曾經給契丹做過官的,當過爪牙的,一律貶為奴仆……把他們的牧場牛羊,房屋財產,分給了底層百姓……這樣一來,蔡京就獲得了大多數百姓的擁護。
他把所有奴仆投入到煤礦,在云州先后開了11處大型的煤礦,靠著煤炭收入,蔡京建立起民兵體系,又從內地招募移民,擴充人馬。
利用民兵和邊軍,幾次深入草原,清剿不聽話的部落。
在他的打擊之下,契丹各部漸漸放棄游牧,選擇定居,而且和云州的作坊簽訂供貨協議,變成專職的養羊工人。
蔡京拉攏一部分,打擊一部分,把抓到的契丹丁壯,還有北方草原過來的蠻族,都送去修路……值得一提,負責監修鐵路的正是梁師成,而負責帶兵清剿的則是童貫和高球,不知不覺間,這幫未來的奸臣已經開始建功立業,嶄露頭角。
兩年時間,蔡京等人一共抓捕了近10萬俘虜,同時將30萬人貶為奴仆,正是靠著40萬人,修通了云州和幽州之間的鐵路。
云州煤炭源源不斷,輸入幽州。
作為重工業核心,幽州的鋼鐵,機械,拖拉機,火車,軍工,等等行業都突飛猛進……蔡京一躍成為新一代的干吏。
當然,這些還是后話,要等一等再說。
重要的是案子終于到了收尾的階段,趙曙下令抓人,同時也降旨,讓王寧安和一眾欽差,趕回京城復命。
云州之地,還很混亂,光靠著一個小小的蔡京,還是不夠,王寧安把張筠留了下來,讓他出任燕云巡撫,總攬一切。
其余眾人,陳希亮,吳充,熊本,全都要回京。
在眾人相公了。
查到了興慶府,查到了他的老巢,誰知道能查出什么來?
沒準他老人家就要鋃鐺入獄了!
“寬夫兄,高興一點,我不是沒給你帶手銬,裝囚車嗎?我覺得吧,你還有挽救的機會!”王寧安很沒有誠意地安慰文彥博。
老文鐵青著臉,搖了搖頭,“二郎,咱們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你何必趕盡殺絕,給老夫留一條活路,就不成嗎?”
文相公充滿了悲憤,仿佛王寧安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樣。
“那個寬夫兄,貌似一口氣貪了500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文彥博咬了咬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在海外的財產,比老夫多了不止百倍,別看你明面上都交了出去,但是暗中你還藏了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大不了都掀開,看看咱們的燕王殿下,是何等清廉自守?”
文彥博氣急敗壞道,他越是威脅,王寧安就越想笑,老文說這些,只能證明他真的沒有辦法了,這條老狐貍被擠兌到了墻角,真是山窮水盡了。
“優雅,一定要優雅,哪怕死到臨頭,也不能失了宰執的風度!”
王寧安大笑著往前走,留下文彥博,咬牙切齒,無可奈何……就算再不情愿,他們還是回到了京城,幾乎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查抄興慶府商人的欽差,他們也帶回了結果。
根據徹查,一共7個賬戶,總計1550萬元,其中最多的一個,足足500萬,這些錢屬于一個名為韓華的人,而經過調查,韓華就是被貶到西夏的宰執韓絳,他字子華,韓華是他的化名!
也就是說,這一次侵吞云州財富的幕后黑手是韓絳,和咱們文相公,關系不大……一路上,情緒低落的文彥博,仿佛活了過來,眉眼之間,忍不住喜色。
想抓老夫,還差著火候呢!
文彥博在進京之前,還上了一道奏疏,根據調查,云州府的一個差役供認,他和原來的知府薛向有仇,是他用藥陷害薛向……也就是說,案子和王雱沒關系……老文最惹皇帝生氣的就是兩件事,一個是他貪墨巨萬,一個是他逼瘋了王雱。
如今貪墨不是文彥博,他又替王雱開脫了罪責,貌似咱們文相公,又要全身而退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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