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抱著武器睡在城墻上的亂民便被一陣清香吸引著清醒過來,這是……食物的味道!
一個個亂民揉著惺忪的水淹從女墻后面爬出來,正看到在城墻外,箭簇射不到的地方,一排排陶罐被架起來,咕嘟咕嘟的煮著東西。
“里面加了精鹽呢!”隨著精鹽開始在蜀地流廣開來,大家也不陌生,有些鼻子靈敏的家伙已經聞出了這陶罐中的食物是加了精鹽的,加上幾天沒吃飽飯,一個個看著城外架起來的一排排陶罐,眼睛都紅了。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有些亂民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人,希望能夠轉移注意力。
“生活、造飯!”咽了口口水,另一名亂民渴望的望著那些陶罐。
就如同郭嘉所猜的一樣,在發現城中存量有限之外,那綿竹關的頭領疤頭將大半糧食囤積起來,只分出少量的做成粥給大伙兒喝,莫說普通百姓,就算是投效在疤頭麾下的人,也很少能夠吃上一頓飽飯,此刻看到城外的食物,一個個眼睛頓時紅了。
“這我當然知道。”翻了翻白眼,看著城外的景象,摸著肚子道:“我是說,他們干嘛在這里造飯?”
“誰知道。”咽了口口水,撲鼻的香氣彌漫過來,讓這些守在城頭的亂民感覺肚子比之前更餓了。
“沒問題嗎?”城外,軍中,劉璝看著城頭的那些亂民,皺眉看向郭嘉。
“將軍放心,此等亂民胸無大志,只為一餐溫飽而活。”說著有些惋惜道:“若非蜀中糧價驚人,這些人也不會鋌而走險,說起來,也是怨不得他們。”
劉璝聞言不禁沉默,這種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郭嘉看著城頭上不斷有人往女墻這邊聚集,微笑著看向劉璝道:“將軍,差不多了,可以派人前去喊話了。”
“好!”劉璝聞言點了點頭,揮手讓一名嗓門兒比較大的將領去喊話。
那將領來到城下,對著綿竹關的城墻吼道:“城上的人聽著,我家將軍知道,諸位反叛也是逼不得已,本不欲于爾等為難,然綿竹關乃我蜀中重地,必須拿下,將軍不忍生靈涂炭,多造殺孽,特派本將前來傳話,但有愿降者,這些食物,可以任爾等吃,愿意打開城門獻降者,更有重賞,若有能獻賊首首級者,可入軍中述職,官升三級!”
官升三級,聽起來不錯,實際上最多也就是個隊率,不過對于城上的亂民來說,這番話誘.惑卻不小。
昨日一戰,已經證明了官軍的戰斗力,疤頭帶著上萬亂民出城,結果被劉璝打的抱頭鼠竄,再不敢出城,官軍的強悍已經深入人心,已經讓城中這些斗志本就不是很高昂的亂民心生怯意,如今眼看著官軍既往不咎,而且只要出城,就有飯吃,不少人心生意動,左右環視。
“大家別聽他們胡說,那糧價有多高,大家都清楚,這些狗官怎么可能如此好心?”一名亂民頭目眼見有不少人拿危險的目光看向自己,連忙怒吼道。
“諸位且聽我說,主公如今已經開始平抑糧價,相信用不了多久,糧價就會跌下來,到時候,大家害怕沒有飯吃嗎?投降吧,爾等本是良民,同是蜀中子民,何苦互相殘殺,我等亦不愿將刀劍對向爾等這些百姓!戰火一起,必然死傷慘重,爾等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家中孩兒父老。”那武將朗聲道。
“我不干了!”一名亂民突然轉身,朝著城下走去:“在這里也是餓死,出去說不定還有一頓飽飯,我要出城!”
“你敢!”亂民頭目見狀不由大怒,上前就要毆打。
“滾開!”那人似乎鐵了心一般,狠狠地一腳踹在他身上,亂民頭目實際上也只是疤頭親信,本身戰斗力也算不得強,此刻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一腳踹倒,還來不及起身,周圍忽然同時出現幾人,掄起手中的各種武器,在亂民頭目凄厲的慘叫聲中,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亂打。
慘叫聲漸漸變得虛弱,最終沒了聲息,幾個亂民狠狠地喘了口氣,將手中的武器一丟,一邊往城下走,一邊大聲道:“走,不干了,我等為那疤頭出生入死,卻連一頓飽飯都不肯給,跟著他們有什么意思?走!”
有人帶頭,本就在劉璝大軍的威壓下,心生怯意的一眾亂民頓時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響應,有人開始扳動絞盤,放下吊橋,有人卻是開始合力推開城門。
城外,看著這樣的情形,郭嘉微微皺眉,雖然他篤定這些亂民一定會被策反,但也沒想到這些亂民的抵抗意志會如此薄弱,看來官軍在亂民心中還是有著足夠的威懾力和信譽的,若整個蜀中都是如此的話,怕是不樂觀。
心中一動,郭嘉扭頭看向一臉興奮地劉璝笑道:“將軍,軍中糧草怕是不夠這些百姓食用,當速速將此事報于使君知曉,讓他盡快調集糧草。”
“好!”劉璝聞言點頭道:“這是自然,我立刻報于主公,此番能勝,全都仰仗先生,這份功勞,會一并向主公說明。”
“不敢。”郭嘉搖頭笑道。
此刻不少出城的亂民已經在將士們的引領下,開始爭搶著陶罐中的食物,他們是真的餓壞了,劉璝則開始派兵進城,城門一破,城中雖然還有大量亂民,但沒了城墻的保護,這些人哪里是裝備精良的官軍的對手,而且城中亂民的反應速度也十分堪憂,直到劉璝都帶著大軍入城,城中的亂民都沒有做出像樣的反應。
疤頭還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便見有人闖進來,急吼吼的道:“首領,大事不好!”
疤頭一臉惱怒的從睡夢中驚醒,劈頭蓋臉的罵道:“這才幾時,如此急吼吼的進來像什么樣子!天塌啦?”
“首領,官軍入城了!”幾名親信哭喪著臉道。
“呃……”疤頭原本憤怒的臉色一懵,隨即怒吼道:“不可能,城上不是布置著一萬精兵嗎?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快攻進來?”
“是真的!”手下哭喪著臉道:“官軍用食物做誘餌,誘使那些人投降,老八想要阻止,被人給亂棍打死了,我們是偷跑回來的,城門就是被那些守城的人給打開的。”
疤頭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幾下,大罵道:“官軍太卑鄙了,還有那些混蛋,一個個吃里扒外,我沒給他們吃的?”
“首領,現在怎么辦?”幾名屬下不敢頂撞,看著疤頭道。
“還能怎么辦?快跑啊!”疤頭氣哼哼的穿上衣服,提著熟銅棍道:“聽說涪縣也被一伙兒亂民給占據了,我們去投奔他們!”
昨日跟官軍一場大戰,讓他真正明白了雙方的差距,那根本不是人數能夠比的了的,有城墻幫助他還有底氣跟對方叫板,但現在城門一破,哪里還有膽子再去找晦氣?當下帶著幾十個親信卷了一些財物糧食,趁著城中正混亂之際,悄悄地打開北門,往涪縣的方向而去。
綿竹關中,劉璝進城之后,就按照郭嘉的建議,迅速張榜安民,同時將糧倉打開,把僅存的糧草分出來,一面整頓城池,一面派人飛馬趕回成.都報信,同時向劉璋請糧,最后才帶人前去捉拿疤頭,結果卻得到疤頭已經逃走的消息,讓劉璝有些遺憾。
“這幫賊子,跑的倒是挺快!”劉璝遺憾的搖了搖頭,卻也并未在意,那疤頭他倒是見過,有些武藝,但統兵作戰卻是一塌糊涂,根本算不上武將,跑了就跑了,稍后隨便抓個亂民來頂替,這份功勞還是他的。
“將軍,孟嘉先生求見。”剛剛回到闊別了兩天的府衙,就有親兵來報郭嘉求見。
“快請!”劉璝連忙道,此刻對于郭嘉卻是再無半點小覷之心,這綿竹關在對方的策劃下,不到半天的時間就給攻破了,這等人物,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吶!
“嘉參見將軍。”郭嘉帶著牛耿和王平進來,微笑著看向劉璝道。
“此番能勝,多虧了先生,我已派人為先生表功,相信獎勵不久便能下來。”劉璝笑道。
“將軍言重了,城中百姓斗志本就不高,加上那疤頭不懂體恤,會有這般局面,也是其咎由自取。”郭嘉搖了搖頭道:“此間事了,在下卻是來向將軍辭行的。”
“先生要走?”劉璝有些惋惜道:“何不多住幾日,等主公賞賜下來再走不遲,本將軍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向先生請教。”
“此番能勝,全憑將軍運籌帷幄,在下不敢居功,另外與族兄分別已有數年,當盡快趕去相會,還望將軍成全。”郭嘉笑道。
“也罷!”劉璝聞言嘆了口氣,點點頭道:“如此,便不留先生了,來人。”
一名親衛捧著托盤進來,上面擺放著一些錢幣,另外還有一些吃食。
“先生要走,本將軍不好強留,這關城重地,也沒什么好招待的,這些東西,先生帶上,路上去吃。”劉璝笑道。
“如此,便卻之不恭了。”郭嘉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推辭,示意牛耿接過,然后朝著劉璝一禮之后,帶著兩人領了令牌徑直往北門而去。。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