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的戰事已經僵持了一月有余,劉協作為天子,親征虎牢,留下劉備暫攝朝政。m。
雖是漢室宗親,但劉備終究也只是一個新降之人,在朝中無任何威信,自然難以鎮壓朝堂,因此,這一個月里,洛陽并不平靜,若非虎賁、廷尉兩部各司其職,維護著洛陽的基本秩序,而且在劉協的命令下,只聽命于劉備,恐怕劉備就算再厲害,也免不了被一群老油條架空的結果。
就在劉協秘密離開虎牢關的當天夜里,太傅府中秘密聚集了一幫人,一個個面色凝重,都不說話。
“諸位,天子不仁,視我世家如同草芥一般!”楊彪臉上表情十分肅穆,看著一個個被他邀來的世族,沉聲道:“如今天子親征,在關東將士浴血沖殺之下,虎牢關不日將破!老夫苦等月余,終于等到今日之機會,我等也是時候有所行動了。”
“不知太傅意欲何為?”皇甫嵩皺眉問道。
“如今天子不在,洛陽兵力空虛,正是我等起事之時。”楊彪笑道。
“雖說洛陽空虛……”皇甫嵩皺眉道:“但這洛陽城內,加上虎賁、廷尉兩部人馬,少說也有八千守軍,我等該如何行動?”
沒兵權就像造反,那不是找抽是什么?
“義真放心,老夫早有準備,且看此人是誰!”楊彪微笑著拍了拍手。
只見一員身高八尺的武將從后堂中走出,對著眾人躬身一禮道:“末將毋丘興,參見諸位。”
“毋丘興?”不少人微微皺眉,顯然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
“毋丘?莫非是毋丘毅之后?”皇甫嵩卻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此人道。
“正是家父!”毋丘興躬身道。
“原來是故人之子。”皇甫嵩微笑著點點頭,隨即疑惑的看向楊彪,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
“毋丘興如今為谷城校尉,麾下有五百精銳隨時可以調動。”楊彪微笑道。
五百?
皇甫嵩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這五百人能干什么?
“義真莫急,且看此人是誰?”楊彪臉色也有些發紅,他倒是想多拉攏一些部隊為自己所用,奈何劉協對兵權看的太緊,根本無從下手,就算是這毋丘興,那也是因為楊彪對其家族有恩,才能策反,不過此刻也不能如此說,當下微笑著對著后堂道:“子遠,出來吧。”
許攸的身影自后堂出現,微笑著對著眾人道:“攸見過諸位高士。”
“許攸?”皇甫嵩看到許攸,不禁冷哼一聲,這許攸可是當年密謀刺殺靈帝劉洪的主腦之一:“他有何用?”
許攸也不惱怒,微笑道:“攸如今添為本初帳下謀主,此番奉命潛入朝中,便是為了能夠刺殺暴君,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如何還?”皇甫嵩冷笑道:“莫不是子遠欲鼓動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洛陽城中軍隊倒戈?”
“非也。”許攸微笑道:“攸此來,還帶了我主秘密潛入洛陽的一千精銳。”
“一千精銳?”皇甫嵩搖了搖頭,就算有這一千五百人又能如何?一旦洛陽守將反應過來,人家可是八千人馬,而且就算是虎賁衛,也是訓練有素的部隊,只憑這區區一千五百人,怎么打?
在場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區區一千五百人不可能跟洛陽的駐軍抗衡,一個個面露退意,他們雖然不滿劉協的許多政策,但也沒想過要去找死啊。
“諸位,且聽我一言!”眼看著眾人眼中明顯的懷疑和不信任,許攸神色肅穆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見眾人的目光看過來,許攸沉聲道:“攸知道,一千五百人確難破的了城中八千駐軍,但我們不只是一千五百人吶!”
“哦?莫非子遠兄還有其他兵馬?”人群中,一名名士聞言不禁目光一亮。
“暴君邊防甚嚴,便是這千余人也是隨著當初潁川四郡的流民混進來的。”許攸聞言苦笑搖頭,他倒是想要多弄進來一些兵馬,奈何劉協這邊盤查太嚴,當初袁紹給他的是五千兵馬,但最終能混進來的,卻只有千人左右,從虎牢關外進河洛境內盤查不算嚴,但要進洛陽,可是嚴的很呢,許攸費盡千辛萬苦,將這些人弄到關中,又找了商隊才勉強混進了洛陽。
“也就是說,我等要憑借區區一千五百人馬,與洛陽城中八千人馬對抗?”那名士搖頭嘆息道:“子遠兄,恕我直言……”
“某已說過,并非只有這一千五百人。”許攸看向眾人,誠懇道:“諸位皆為天下豪族,就算沒有兵權,但族中家丁、家將也不在少數。”
皇甫嵩聞言,已經知道許攸打的主意,搖頭道:“陛下自上次長安士人堵宮之后,擔憂我世家影響朝政,已經下了命令,任何世家養士,按其官爵,都有上限,莫說尋常世家,便是文先公身為三公,門下門客也不過兩百。”
“不錯,一家之人確實不多,但在場諸位有多少人?”許攸面色一肅,認真的看向眾人道:“莫要太多,只要每家能夠出一百人,我等便能集齊四五千軍隊,而且我等再明,敵人在暗,雖有八千,但要守衛城池,維護治安,不可能時刻在一起,我等只需找準時機,突然發難,必能一擊奏效!”
“這……”眾人聞言,都不說話了,這等于是拿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在玩兒呢,贏了能得到什么尚未可知,但若輸了,以陛下的心性,恐怕他們就算不死都得脫層皮。
許攸目光看向眾人,沉聲道:“機會只有一次,抓住了,諸位便是中興之臣,我主袁紹,可是已經在虎牢關外聚攏了天下四十萬大軍,據我所知,陛下屯在虎牢關的兵馬,也不過三萬之眾,就算有虎牢關堅城,又能擋幾時?”
楊彪輕咳一聲,輕嘆了一口氣,看向眾人道:“諸位,實不相瞞,老夫今日已經收到確切消息,月余苦戰,虎牢關兵馬雖然對聯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虎牢關也是損失慘重,到如今已經不足一萬,而且幾乎皆為傷患,若不出所料,明日怕是聯軍便要破關而入,皆時,就算沒有我等,洛陽只有八千兵馬,如何抵敵得住數十萬雄師?”
“太傅此言當真?”一名名士皺眉道。
“劉玄德那里已經收到了消息,只是未免造成混亂,才秘而不發,然老夫在朝中為官多年,自有親信,這等事情,瞞得了他人,卻瞞不了老夫。”楊彪肅容道:“老夫已經決意,召集五百家丁舊部,與子遠聯手,今夜便動手。”
“在下愿意將家中百名家丁交于太傅,聽憑太傅差遣。”梁寬咬了咬牙,沉聲道,至于楊彪為何能在劉協明令只能養兩百門客的情況下,拿出五百人來,眾人沒有多問,這種事情,就算朝廷壓制,方法也多的是,雖然不能大張旗鼓,但以楊彪的身份,要暗中多蓄養三百人,卻是不難。
“我家中亦有五十門客家丁,愿意交由太傅!”
“太傅,在下亦愿交出家中兩百家丁,只是心中尚有疑惑,望太傅能為我解惑!”太仆韓融,對著楊彪微微一禮,沉聲道。
“元長兄請講!”楊彪面色一肅,韓融地位雖不及他,但韓融如今已經是七旬年紀,算起來,在士林中輩分比他還要高上一輩。
“我等最終若拿下洛陽后,斷了陛下歸路,聯軍打來,我等是另奉新主,還是依舊尊陛下為帝?”韓融肅容道。
其他人聞言,面色也凝重起來。
這話,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另奉新主,也就是說,要推翻大漢天下,在諸侯之中,另擇賢主登基稱帝,但那樣一來,新一輪的紛爭就來了,諸侯聯手,是為世家大義而來,任何一個人登基,其他諸侯肯定不會答應,無論選誰,洛陽將難免遭遇一場大亂。
尊劉協,那他們此舉跟脫褲子放屁有什么區別?
“我等既不另奉新主,也不尊帝!”楊彪沉默片刻后,對著韓融道:“天子雖然暴戾,然我等終究是漢臣,楊某也不愿做那叛國之賊!依我之見,不如效仿霍光、伊尹,另立新君!”
另立新君?
韓融聞言,點點頭,劉氏一脈昌盛,朝中便有不少劉氏宗親,劉曄、劉備以及被押送回來得劉璋,都可以。
“但弒君之名,也不可背上!”韓融嘆息一聲道:“陛下雖然有過,但終究是一朝天子,先皇所立,擒拿陛下之后,我等不可逾禮!”
“元長公放心,若非陛下咄咄相逼,我等亦不會走這條路,待我等擒獲陛下之后,自會與之曉之以情,勸他退位!”楊彪嘆了口氣,點頭道。
“如此,我無疑問。”韓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許攸在一旁看的冷笑,等聯軍打到這里的時候,哪還有這群老東西說話的余地?
皇甫嵩見眾人已經達成了協議,紛紛交出家中家將護衛,心中嘆了口氣,他已經盡量勸說眾人放棄這個念頭了,既然眾人不聽,他也已經仁至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