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艾爾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分析的還行。”多克斯贊賞了一句，但下一秒就話鋒突轉：“不過，事后分析還是慢了一步，戰斗瞬息萬變，哪有那么多時間留給你慢慢去想。所以，你還是差得遠吶！”
先揚后抑的損了卡艾爾一頓后，多克斯這才回答起卡艾爾的疑惑。
“你的推測沒錯，瓦伊召喚出石柱，的確算是一個小失誤，他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影子已經和石柱連在一起了，這就給了鬼影機會。”
多克斯：“不過，你說錯了一點。鬼影沒有在瓦伊影子里‘多次’動手腳，他其實只做了一件事。”
卡艾爾看向多克斯，等待他揭曉答案。
不過，多克斯此時卻是停住了口，而是看向了安格爾。
安格爾：“菌絲母體。”
多克斯轉頭對卡艾爾：“沒錯，就是菌絲母體。”
卡艾爾：……你是不知道，所以才看向超維大人的嗎？
卡艾爾那懷疑的眼神，讓多克斯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偏過頭，沒去直視卡艾爾的眼神，輕輕咳嗽兩聲：“名字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它的效果。”
“菌絲母體，可以吸引分裂出來的菌絲體。你也看到了，為何菌障擴張如此快，而且，無論瓦伊往哪走，菌障都能將他全面覆蓋，就是因為他的影子里被安置了菌絲母體。”
瓦伊想要躲避菌障，在競技臺上快速游走，其實這個行為反倒導致了菌障快速擴張。
如今，瓦伊之所以在菌障里迷路，也是因為無論他往哪走，頭頂的菌障都不可能被甩開。哪怕競技臺上的確還有沒被菌障覆蓋的區域，可就算瓦伊找到了這些區域，菌障也會提前覆蓋。所以，只要母體還存在于瓦伊影子里，他會一直在競技臺上迷失方向。
多克斯：“菌絲母體除了能吸引菌絲體外，它應該還能被鬼影所控制。”
此前，瓦伊在石柱頂端突然吐血，打斷了大地之繭的施術，應該就是鬼影靠著菌絲母體對瓦伊做出的影響。
“不過，鬼影影響菌絲母體的程度應該不會太深，否則，他早就可以靠著菌絲母體取的勝利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不斷的騷擾攻擊，打消耗戰。”
“想想也是，菌障怎么可能會被鬼影這樣一個小學徒完全控制。這或許是正式巫師賜給它的一種手段。”
卡艾爾：“大人的意思是，是惡婦和灰商給他的？”
多克斯搖搖頭：“從鬼影對菌障的應用熟練度可以看出，他應該不是第一次這么玩了，或許之前就已經獲得了菌絲母體。至于誰給他的，這個就不一定了。”
雖然多克斯如此說，但卡艾爾還是很氣憤：“居然搞這種手段，太無恥了。”
卡艾爾憤憤不滿時，多克斯則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我的記憶沒有混亂，你身上也是有論外手段的，而且，你那手段似乎更加的……”
多克斯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卡艾爾屬于他們這邊的，點到即止。
卡艾爾眼神飄移，鼻腔里的共鳴聲哼唧了半天，才小聲的囁喏道：“這哪能一樣。”
至于哪里不一樣？卡艾爾自然說不上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說話底氣那么的弱。
多克斯沒有繼續就這話題說下去，因為再說就是拆自家的臺了。
“現在，就看瓦伊能不能找出菌絲母體了。”多克斯頓了頓，看向那幾乎九成都被迷霧覆蓋的競技場，又道：“不過，就算找到了菌絲母體，恐怕也很難了。”
卡艾爾：“難道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現在看不出來有什么機會。”多克斯說完后，特意看了眼黑伯爵，想要看看黑伯爵會不會為瓦伊準備什么“不對稱”手段。
然而，黑伯爵和此前一樣，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般。
多克斯在心中疑惑的嘀咕了幾句，走到安格爾身邊，詢問道：“你覺得呢？”
安格爾：“還是有機會的。”
聽到安格爾的話，卡艾爾眼睛一亮，用冀望的目光看向安格爾。多克斯則是眉頭皺起：“你從哪里看出來有機會的？”
安格爾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對多克斯露出一道飽含深意的眼神。
多克斯被這眼神搞得心中疑竇叢生，再聯想到黑伯爵一言不發，難道……真的有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瓦伊還有勝利的可能？
思及此，多克斯也不再想其他，視線重新投入了競技臺。
另一邊，安格爾看似也在注視著決斗，但腦海里想的，卻是……假如卡艾爾對上鬼影，以及剩余的三個學徒，有沒有直取勝利的手段？
是的，安格爾其實內心也不看好瓦伊能勝利。
正如多克斯所說，瓦伊現在面臨的困難重重，就算找到菌絲母體也沒有用。現在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忽略這些影響著他的因素，一門心思的對付鬼影。可迷霧之中，遍及陰影，這里根本就是鬼影的主場，瓦伊想在主場戰勝鬼影，很難很難。
之所以，安格爾會對多克斯說出“還是有機會的”，是因為黑伯爵沒有表態。
按照黑伯爵之前的習慣，多克斯和卡艾爾談論的時候，他肯定會發表一些自己的觀點。但現在完全不吭聲，安格爾雖然不敢說這與瓦伊的勝利一定有聯系，但他還是保留了一下自己的意見。
而且，“還是有機會的”，這句話其實是模棱兩可的。有機會，不代表能贏；而且安格爾也沒有說主語是誰，他完全可以解釋成，學徒之戰還有機會，而不是瓦伊個人還有機會。
反正解釋權在他，又沒把話說死。
至于說投給多克斯那滿含深意的眼神……裝一下可還行？
而且，這不是巫師的基礎么？
白熊之前在帕特莊園的時候，安格爾經常看到他拿著本書細細品味，那本書的名字，叫做《巫師的自我修養》，里面詳細的記載了一個巫師該有的基本修養與素質。雖然安格爾看來，更像是《演員的自我修養》或者《神棍誕生記》，但不得不說，白熊學習了這本書后，起范之后，還真的很有“預言巫師”的味道。
安格爾當時很鄙夷，但后來發現，其實在你沒辦法解釋一些事情的時候，或者你給不出答案的時候，裝一下高深，還是很能混過去的。
這點從他在新星賽當評判的時候，已經證實。當那群跟他一樣的特約評判，在對場上選手點評，并且猜測勝負時，安格爾只需要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就能輕飄飄的將話題帶過去，既不用廢話，也不用多作解釋。
如今也一樣，安格爾實在解釋不出瓦伊哪里還有機會，那就演一下。
當然，這種‘演’，是不能經常做的。一旦別人給你定了性，那再演就不起效果了，好在，多克斯對安格爾更多的定性是表面光明，內心蔫壞，離裝逼還有一段距離。所以，還能演一演。
既然對瓦伊沒有抱以期望，安格爾自然將學徒決斗的希望，放到了卡艾爾身上。
安格爾可不會如黑伯爵那般，在這個時候，還要考驗一下自己的后裔。
再怎么說，卡艾爾也是這次探索的召集人，他還想深入，那安格爾自然會全力輔助。
根據現在的戰況，一旦瓦伊輸了比賽，卡艾爾很有可能會連番上陣，對付對面四位學徒。
對面看上去最神秘的，應該是牧羊人，是風系的韻律學徒。不過，安格爾最不擔心的也是牧羊人，因為安格爾打算讓速靈跟著卡艾爾一起上場。
當然，這種論外的手段，在多克斯看來，委實有點不要臉。
哪有正式巫師把自己的元素伙伴，借給別人當做論外手段的？如果你這么做了，對面惡婦和灰商，豈不是也能將自己的元素伙伴下放給其他學徒？
雖然多克斯誤會了速靈是他的元素伙伴，但其他的想法，倒也正常。
安格爾自然不可能大喇喇的這么做，他是煉金術士，身上最多的就是各種煉金材料、半成品，只需要給速靈安置一個外殼，然后刻畫好抵御查探的魔紋，就可以隱匿它的身份了。
而且，元素伙伴在戰斗的時候，與主人之間是有精神聯系的，可速靈并不是安格爾的元素伙伴，頂多算是手下。所以它有自主性，戰斗是也不怕暴露與安格爾的關系。
有了速靈的輔助，卡艾爾應該可以戰勝牧羊人。
而剩余的三人中，粉茉比較好對付。這是一個幻術系學徒，安格爾作為幻術系的巫師，他有太多的道具，可以破除對付的幻術，只要卡艾爾不被幻術蒙蔽，憑借速靈，甚至自己的實力，都能戰勝粉茉。
魔象屬于血脈巫師，這個稍微麻煩一點。不過，學徒期的血脈巫師，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對付。卡艾爾是空間系的學徒，或許當初妎留下的東西，能夠幫到他。
最后，就是鬼影了。
雖然卡艾爾之前多次表示，他如果先上場，可能狀況就不一樣了。但安格爾覺得，卡艾爾還是太樂觀了，鬼影的確可以拉長線，但未必就沒有短瞬爆發的手段。
還有，影系有最強大的規避傷害的能力，卡艾爾對上其實不占明顯的優勢。
靠著安格爾給予的論外手段，卡艾爾應該還是能贏，只是有可能會很吃力。
有沒有辦法，能讓卡艾爾可以輕松勝利呢？
安格爾思忖著，目光緩緩看向了地面的影子……厄爾迷。
他不是打算讓厄爾迷上場，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手里好像還有一只詭影魔，之前交給厄爾迷去調教了，或許可以讓詭影魔上場？
就在安格爾準備溝通厄爾迷，看看詭影魔能不能堪用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智者主宰的聲音。
不是智者主宰的傳音，而是智者主宰廣而告之的決斗結果。
安格爾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他已經做好了瓦伊失敗的準備，但當他的目光看向競技臺時，才驚覺……臺上站著的，只有一個人，正是瓦伊！
而瓦伊的身邊，一根巨大的地刺，直接穿過了鬼影的腹部，將他高高的刺起。
嘀嗒嘀嗒的血液，從地刺上滴落。證明鬼影是真身，而非影子。
這場決斗的勝利者……瓦伊？！
安格爾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就被他克制住了。
他剛才一直在思索卡艾爾該如何勝利，并沒有將心思放在瓦伊的戰斗上，瓦伊是怎么贏的？又是如何反劣勢為優勢的？
安格爾帶著疑惑，開始檢查起了記憶。
他此前雖然在思索著其他事，但眼睛卻沒有從競技臺上移開，所以稍微回憶一下淺層的記憶，就能察看之前發生的事。
隨著一幅幅畫面如蒙太奇一般閃過，安格爾終于看到了之前瓦伊戰斗的過程。
時間回到三分鐘前。
瓦伊身上的巖化皮膚已經斑駁不堪，幾乎有一半的巖化皮膚出現了裂紋。龜裂的紋路中，有鮮血不斷的滲出。
此時的瓦伊，幾乎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
而且，瓦伊的背部裂紋處，甚至開始長出了飄搖的白色絮狀物。這些絮狀物，正是菌障入侵后的幼體。
這些菌絲幼體以瓦伊的身體為搖籃，鮮血與魔力為養料，短短時間里，就開始瘋狂的蠻羊。
如果不盡快的施加阻斷，這些絮狀的菌絲幼體，會沒有節制的滋生，直到把瓦伊的血肉全部吸干。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種菌障不像是迷金娘培育出來的那些菌類，它并沒有侵入思維空間與靈魂之地，所以就算血肉盡喪，瓦伊也還有一線生機。
瓦伊當前的狀態并不好，不僅僅流血、長菌，還出現了頭暈目眩的情況，腳步也跌跌撞撞。
他已經完全不抵抗迷霧中菌絲體的入侵，而是像個喪尸一般，在迷霧中游蕩。
他的行為看似無序，但從他一次次的反抗中，基本可以猜到，他接下來想要做什么。
瓦伊此時應該已經決定孤注一擲，不再尋找安全區，而是直接對鬼影動手。
就像是安格爾猜測的那般，只要能抓住一次機會，說不定就能改變戰局。
只是，瓦伊的戰術外人能看懂，戰局內的鬼影也看的懂。
所以，鬼影此時已經不再偷襲，反倒是遠離了瓦伊。
鬼影在迷霧中來去自如，而且能感知到瓦伊的位置，他不想讓瓦伊找到自己時，瓦伊根本沒辦法。
現在，鬼影只需要等待菌絲幼體的蔓延，就能輕而易舉的取得勝利。
瓦伊越走越偏，鬼影則越離越遠，完全沒有靠近的打算。
不過，就在這時，鬼影的目光微微一凝。
瓦伊，居然開始嗑藥了！
之前鬼影時不時的偷襲，瓦伊根本沒有時間發揮自己的鈔能力，但現在，既然鬼影不偷襲，那瓦伊就有閑暇工夫嗑藥了。
鬼影眼睜睜的看著瓦伊一邊嗑藥回血，一邊生拉硬扯的將皮膚上的絮狀物給撕了下來。
雖然這并不能阻止菌絲幼體的擴張，但瓦伊嗑的藥劑，效果相當之好。哪怕無法直接祛除菌絲幼體，但卻與菌絲幼體達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
當處于平衡狀態時，瓦伊基本能達到正常作戰時的水準。
雖然消耗的代價極大，但瓦伊還能扛得住。
眼看著瓦伊的狀態回暖，鬼影心中微微有些煩躁。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沖動，沒有輕易的再偷襲。
繼續拖下去，鬼影不會有損失，但瓦伊的藥劑終歸有喝完的時候。
這就是鬼影當前的想法，按兵不動，以靜待變。
不過，很快，鬼影的想法就出現了變化。
因為瓦伊，自己走入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