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齊齊愣住了。
“你——”涅克拉還在震驚中,卻意識到泰爾斯是在對自己喊話。
野——野狗?
這位紅蝮蛇的表情從疑惑變成吃驚,最后轉化成羞惱和憤怒。
“你說什么——該死的小混蛋!”
一個血瓶幫眾捅了捅身邊的同僚,做了個“事情不妙”的表情。
英俊的伊斯特倫反應過來,表情變得十分精彩豐富,抽搐與顫動齊飛,難堪共尷尬一色。
這小崽子,太能演了——難道是冥夜神殿話劇里的角兒?
涅克拉捏緊了拳頭,他感受到身邊的屬下都在互相交換眼神——他們的老大,被一個吸血鬼,指使著一個小孩當面羞辱了!
這個混蛋!
他怎么——怎么敢——連以殘忍兇暴著稱的血之魔能師,都沒有當面這么侮辱過他!
怒火蔓延上涅克拉的大腦,他狠狠地盯著伊斯特倫,仿佛要在他臉上挖下一塊肉來!
在涅克拉看來,他履行自己的職責,代公爵詢問任務的進度。
然而,那個小白臉做了什么?
這個該死的吸血鬼,轉頭出聲,示意了一下他的小跟班。
接著,那個小混蛋就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
用那副欠揍的神情,讓涅克拉“卑賤的野狗滾遠點”?
而那個吸血鬼,在聽完那個小混蛋的話之后,他臉上的表情,根本就是在愉快地獰笑。
在享受侮辱他的樂趣!
被大青皮威脅,被三色鳶尾花拒絕,被該死的吸血鬼逼迫,然后還被眼前這個小混蛋——
泰爾斯看著眼前那個血瓶幫大佬逐漸變化的表情,還在考慮,要不要再加點料的時候,就看見眼前一花!
他已經被紅蝮蛇用迅雷般的速度和身手,單手抓著脖頸,原地提了起來!
泰爾斯馬上感覺到了呼吸不暢。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扼喉了!
泰爾斯憋著臉,像上次一樣,伸手扒著扼頸人的右手,但這次,他只覺得抓到了一片鋼鐵般的皮膚!
涅克拉那滄桑的胡茬在他的眼前放大,猙獰的表情隨著嘴巴的一張一合顫動著。
紅蝮蛇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吸血鬼。
“小白臉!你的小寵物——”
但他沒能說完,一記手刀就突兀出現在眼前!
涅克拉不得不松開手,瞬間后退!
“咚!”
兩人站定。
涅克拉一臉陰沉地,扣住了伊斯特倫側面襲向他頭部的極速手刀!
“既然知道是我的寵物,就別亂動,”金發的伊斯特倫一臉厭惡地道:“短生種!”
泰爾斯憑空摔落在地面上,習慣性(?)地開始干咳。
他暗暗發誓,不再讓任何人扼住他的咽喉。
那感覺太痛苦了。
周圍的血瓶幫眾都緊張起來,不少人都神色不善地按上腰間的武器!
“小白臉,”涅克拉此時已經面無表情,但泰爾斯也感覺得到他陰沉的情緒,正在慢慢升騰,只見紅蝮蛇松開血族的手,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道:
“你試試看,再叫一次那個稱呼?”
這個短生種,速度不快,戰斗的本能和經驗都不差啊,居然拿住了我的右手。
對付這樣的人,就算我能在速度上壓制他,也必須謹慎一些,看不出來啊,居然已經是接近極境的高手了——伊斯特倫心下一沉,思量著下一招要如何出手。
“那一副不爽的表情是怎么了?”伊斯特倫眼神一厲:“難道我說錯了嗎,你這個——”
下一秒,金發的貴族遽然怒喝道:
“——短生種!”
話音未落。
涅克拉的拳頭和伊斯特倫的掌心,在空中相遇。
泰爾斯眼里,拳掌交錯的那一瞬間,世界似乎靜止下來。
但下一刻,聲音和空氣仿佛同時泛過一道可見的漣漪。
“碰!”
當時間好像重新流動起來的時候,兩人交手帶起的疾風才突兀襲來,刮過泰爾斯的面龐,逼得他閉上了眼睛!
“嘣!彭!”
又是兩道疾風刮過,泰爾斯閉著眼翻滾著,向后挪了幾米,才避開伊斯特倫和涅克拉周圍的勁風!
“你就用這種速度?”金發血族詭異地發笑,身形再閃!
知道自己不夠快的涅克拉,咬著牙將下一拳擊出!
只見伊斯特倫的身影像鬼魅一樣,從一個定格轉換到下一個定格。
而涅克拉的身形則如連貫的機械轉輪,高速運轉,且越發凌厲。
雙方都神色狂熱,瞬間交拼了六記!
拳掌帶起的勁風,讓周圍的血瓶幫眾都不得不舉臂遮擋,無從插手!
泰爾斯想起了婭拉和羅爾夫在極限移動中的交手,但那時是迅捷與靈巧的對拼,眼前這對敵手,則更像是爆發與力度的決戰。
伊斯特倫的身影往后閃現了一步,涅克拉的左腳則后拖一步,狠狠盯視著彼此。
不對!這個黑幫的短生種,動作為何越來越快?最后居然跟上了我的速度?這是皺眉的伊斯特倫。
哼!還真是滑不溜秋的吸血鬼,下一招就讓你躺下!這是面目猙獰的涅克拉。
雙方此刻都神色凝重,感覺出對手的難纏和韌性。
下一記交手,毫無預兆地到來。
“吸血鬼!”
涅克拉怒嚎著,紅色的外套披散落地,身體均勻地轉動,隨著他的右臂血管賁張,向血族的胸腔位置,送出氣魄和迅捷同樣驚人的右拳。
“短生種。”
伊斯特倫不屑地一啐,隨即獠牙怒張,周身泛起血霧,身影在虛實間閃動,右手手指化出可見的尖爪,全掌張開,劃破空氣,抓向涅克拉的喉嚨。
泰爾斯心下一凜,學著周圍血瓶幫眾的舉動,連忙舉起雙臂擋在身前,準備迎接下一次,也可能是威力最強的交手勁風。
雙方的蓄力一擊,在空中交錯!
泰爾斯緊緊閉上眼睛。
但預想中的勁風和巨響卻沒有來!
“既然都打過招呼了,”一道蒼老的嗓音悠悠傳來:“那就散了吧。”
泰爾斯慢慢地睜眼。
只見伊斯特倫的利爪,和涅克拉的重拳,都被一個場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臉孔如死人般蒼白陰沉的貴族老人,死死抓在雙手中。
之前的力度和勁氣,似乎就這樣,無聲也無息地消散在老人的掌心里。
這不對啊?就算抵擋住兩人的交擊——總該有個緩沖和慣性吧?那種程度的力量交錯,怎么會無聲無息?
泰爾斯驚駭地想。
老人的頭頸左右一轉,分別看看兩人,只見伊斯特倫的表情是心有不甘,涅克拉則是忌憚中帶著驚詫。
極境,紅蝮蛇心中默念,而且是極境里的高手!這是血裔伯爵,甚至侯爵級別的血族才具有的實力!這樣的人,即使在盛宴領的血族“上六支”里也不多!
老人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瞬間松開手,打斗的兩人不用提醒,都默契地退后一步。
“涅克拉先生,不必跟年輕人較勁,請就此離去吧。”他干澀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木偶一樣。
涅克拉看了看周圍的屬下,只見他們的臉色布滿了驚懼和緊張。
媽的,今天算是倒霉透頂。
他有點明白了,血之魔能師不回來,血瓶幫的一切都不會順利。
看來要親自去一趟鋼之城,不惜一切代價,把她請回來了。
涅克拉狠狠地“哼”了一聲,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還在用眼神挑釁的伊斯特倫,咬牙出聲道:
“好,好,好啊。”
“希望公爵大人,跟他手下的終結騎士們,也跟我一樣好脾氣。”
涅克拉臉上的潮紅還未消失,但他沒再說什么,他猛一揮手,帶著其他人離開。
“小混蛋,當他們吸干你全身血液的時候,”
涅克拉走出莊園時,回頭狠狠地看了泰爾斯一眼,語氣里盡是狠毒:“可別叫得太慘啊。”
他接過手下遞來的外套,隨手一披,血瓶幫眾人就離開了莊園。
泰爾斯在心底里,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氣。
他混過去了。
閔迪思廳的事情,他混過去了。
他暫時安全了。
但那個詭異老人的下一句話,讓泰爾斯落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所以,這位小朋友……我猜你應該跟他們在閔迪思廳的任務有關……對嗎?”
克里斯·科里昂像木偶一樣轉過頭顱,咧開布滿皺紋的嘴唇,笑道:“三色鳶尾花和血瓶幫——似乎都對你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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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說,在把他接來的第二天。你,國王陛下最信任的侍從官,前外交大臣,要塞和約的主導人和簽字人,基爾伯特·卡索伯爵,還有你,國王陛下最可靠的秘密護衛,連我都不知道底細的‘無名者’約德爾·加圖——”
這是一把成熟的女聲,于太陽落山之后,在閔迪思廳的廳頂上響起:
“——就這樣,把陛下唯一的孩子和繼承人,給弄丟了!”
在這個成熟而穩重,穿著一等宮廷女官,標準的青藍色制服的四十歲黑發嫵媚女人面前,基爾伯特和約德爾,都微微地低下了頭。
雖然對這一位的到來已經有所準備,基爾伯特心想,但真的沒有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跟對方見面的。
一想到對方特殊而尷尬的身份,基爾伯特就頭疼。
想必旁邊的約德爾也是一樣。
“是的,姬妮女士。”基爾伯特默默地道,語氣里滿是痛恨和后悔。
約德爾一聲不吭,但左手的拳頭慢慢縮緊。
“你們在周圍追索了一小時,什么線索都沒有找到?”
“是的,姬妮女士。”基爾伯特羞愧地道。
約德爾面具上的齒輪轉動了一下。
“然后,我們唯一的依靠——”姬妮女士指著自己手里的一盞燈,用帶著諷刺和怒意的口吻,悠悠地道:“——就是這盞破燈,和約德爾懷里的那個小火種?”
“是的,姬妮女士。”依然是可憐的基爾伯特。
姬妮沒有再說話,盯著他們,表情不悅,盯了很久很久。
基爾伯特心里越來越沉。
良久,姬妮才從鼻子里冒出聲來:
“哼。”
她閉上眼,緩緩道:
“陛下的四十八歲生日在即,我敢肯定,六大豪門在全力運作。他們想迫使陛下同意,以養子也好,過繼也罷的形式,從貴族中冊立王-儲。”
“而那孩子,是我們在黑暗中的唯一希望。”
姬妮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一字一頓:
“結果,你們把他給——弄!丟!了!”
基爾伯特和約德爾的頭更低了。
“男人真是靠不住。”
姬妮把血脈燈在廳頂放下,不屑地呼出一口氣:“來吧,發動所有人手,我們從那孩子失蹤的現場開始找起!”
“即使那個孩子真的像你所說,那么聰明——我們也不能干等著那盞燈,這只能證明我們的無能和怯懦!”
夜空下,嫵媚的成熟女官猛然回過頭來,用訓斥下屬的口吻,怒意勃然地吼道:
“還愣著干什么!”
基爾伯特和約德爾,這才像是突然驚醒一樣,從雕塑狀態解封,走上前去。
“你們這兩個沒用的男人,最好給我——用——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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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爾斯被伊斯特倫按坐在莊園內廳的座椅上。
他狠狠咽了一下喉頭,把屁股往邊上稍挪了一下,離開一片粘稠的紅色。。
如果忽略這個大廳里隨處可見的干枯尸體,餐桌和地上干濕都有的血跡,以及眼前三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家伙——這里還是蠻不錯的。
男孩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一老,尷尬而友好地露出牙齒笑了一下。
“真的是優等的血源!這種香味,天啊,伊斯特倫,看來表姐以前小看你了——我還以為你只是跟那群人類出去散散步呢。”
那個紅色馬尾的性·感女人,興奮得雙眼放光,彎下腰來,仔仔細細地端詳著泰爾斯。
泰爾斯只是張開嘴傻笑著。
直覺告訴他,除了展示友好和配合,現在的他,做任何舉動都不合適。
他也想過偷偷割開自己的手。
但他肯定,這三個家伙,對血的嗅覺,必然比莫里斯的那頭怒狼犬還靈。
聽了表姐的話,伊斯特倫心里一窒,幸好身為血族,他是不會臉紅的,但他還是猶豫著伸出手,把口水都快流到泰爾斯身上的羅拉娜拉回來一點。
在他心底,已經把那個小崽子的可疑程度和危險程度,提升到了晶壁城的鮫人,以及曦日神殿的祭祀同一級別的了。
“羅拉娜,小心些,這個幼崽有問題——最好別跟他多話,要我說,直接接上取血器和輸養管,關進棺材里就是了。”金發的血族尷尬地道。
“鳶尾花公爵特意追索的目標,住在守備嚴密的王室產業里,把科里昂家的一等血裔騎士,支使得團團轉還不自覺,”臉色死寂的老人默默開口,一邊的伊斯特倫則尷尬地轉過臉,“這個幼崽當然有問題!至少,我們要從他嘴里把該有的秘密挖出來。”
“這個我擅長,”羅拉娜趴上泰爾斯左手邊的餐桌,對著他舔舔嘴,“手腕上開個小口子,倒吊起來,審訊的同時,還能解解饞,一滴都不會浪費——聽我母親說,洛里羅亞家都是這么做的。”
伊斯特倫猶豫了一下,管家克里斯曾經在他成長的經歷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而剛剛老人毫不留情的訓斥,更是讓他自信心嚴重受損,但伊斯特倫還是喃喃地開口道:“我覺得還是直接干掉吧。以我們現在的情況,總感覺這個崽子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
“閉嘴,蠢貨!”老人克里斯粗暴地打斷了伊斯特倫。
這個年輕人,如果不是這副性格,憑借他的身手,又怎么會三百年來,還是科里昂家區區的一個血裔騎士?聰明的人,像羅拉娜,早就是血裔男爵了!
老人的積威所致,金發貴族畏懼地后退一步。
但已經晚了。
泰爾斯心中一動。
“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泰爾斯敏銳地抓住了這個信息。
這么說,他們的情況不太好?
首先,如果他們是那個“公爵”大貴族的雇傭兵或盟友,完成了任務,至少傭金和報酬是雇主提供的吧?怎么會不太好?
其次,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將自己交給血瓶幫,這可能被解釋為,他們跟血瓶幫,是在共同的那位“公爵”面前爭功。
但從伊斯特倫的話來看,他們甚至連把自己交給“公爵”的打算都沒有!
所以,他們是打算從自己嘴里問出秘密?自己享用?
那剩下的解釋就不多了。
他們不是“公爵”的雇傭兵或盟友,而是另一股自主的勢力!
這也許是自己的生機所在。
老人在呵斥了伊斯特倫后,沒有發言,只是死死地盯著泰爾斯,給他極大的心理壓力。
男孩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既然這樣,依據著先前的推理,試一試吧。
“我說,”泰爾斯嘿嘿笑了一下:“也許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然后交換一下彼此的情報,說不定會巧合地發現,我們其實是盟友呢?”
克里斯的臉色更加陰沉,雙眼像跳幀一樣一閃,然后就突兀地站在了泰爾斯身前一寸的地方!
連風都沒有帶起。
泰爾斯心里隆隆作響。
就當在看鬼片好了。
還是4D的呢。
“這是個好提議,小先生,我們來交換情報吧。”克里斯又露出了難看的笑容。
他的稱呼讓泰爾斯想起基爾伯特,而話語則讓泰爾斯心下一松。
直到老人的下一句話:
“然后,我們的情報就是:你的小命,正捏在我們的手上。”
泰爾斯心里長長嘆出一口氣。
真倒霉,遇上不按套路出牌的了。
克里斯不懷好意的死寂眼神慢慢抬起。
“那么請問,你的情報呢?”
正在泰爾斯瘋狂地思索著下一步的時候,異變陡生。
“咚咚!”
大廳的頂部,突然傳來重物叩擊的沉悶響聲!
三位血族的神情齊齊一變!連老人克里斯也不例外!
“咚咚!咚!”
又是一陣沉悶的鈍響!從天花板傳來!
三位血族交換了一個眼神,既有驚訝,也有興奮。
好像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一樣。
泰爾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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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多,正好適合各種無節操,一起來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