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不知道第幾波大吐特吐之后,希萊總算不再反胃,凱文迪爾家的大小姐顫巍巍地靠上墻壁。
泰爾斯也強忍惡心,努力遠離那一大灘污穢。
嗯,是消化了一半的肉排——該死,他干嘛去想這個!
就這樣,在狼藉的污穢和刺鼻的氣味兒中,泰爾斯和希萊,虛弱的兩人背靠著背,一起貼著墻坐在地上,各自顫抖。
“放心,我會給屋主加點錢的,清理費。”
“這是關鍵嗎?啊,我的衣服……”
“它們不是你的,是從劇院里順來的。”
泰爾斯沒工夫跟她拌嘴,他渾身的酸痛到達極限,難受得想就地昏死過去。
“你——呼——怎么了?”
“你,又,怎,怎么,了?”希萊狼狽地抹著嘴唇,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氣若游絲,像是臨終病人。
泰爾斯竭力想出理由:
“我鼻血流多了……”
“我經血流多了……”
兩人同時嗤之以鼻。
他們艱難地回過頭,隔著肩膀,在余光里看見彼此的側臉。
“你覺得——呼——我會信?”
盡管各有各的艱難痛苦,但兩人的眼神盡是鄙視和不屑,顯然都不相信對方的說辭。
“我……一樣。”
但兩人想起什么,同時一驚!
“鋪子出門左轉直走第三個路口再右轉直走第二個路口左轉靠左側石墻的小巷……”
“雷吉娜大街上靠彌爾頓當鋪的岔口邊上的第三個斜巷!”
泰爾斯痛苦道:
“斯里曼尼!他又要跑遠了!”
希萊虛弱而不忿地咬牙:
“還沒有!還來得及!”
泰爾斯來不及還嘴,極度不適和脫力的虛弱感讓他又一陣天旋地轉。
不,他們這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追到這里……
就這么放棄了嗎?
早知道,還不如讓馬略斯派人……
就在這時,希萊顫巍巍地伸出手,把一個手指大小的玻璃藥瓶扣到泰爾斯手里。。
“喝了這個,立刻,快。”
泰爾斯睜開一道眼縫:玻璃瓶里的液體漆黑渾濁,還有不少沉淀物。
“這顏色是什么——操,這氣味比你的早餐還重!什么鬼東西,用屎煮的嗎?”泰爾斯剛剛扒開塞子,就痛苦地扭過頭去。
“你——”
本就虛弱不適的希萊聞言不爽,沒好氣地回懟他:“是壯陽藥!”
泰爾斯一愣,隨即氣結:
“你怎么不說是藥?”
希萊也被氣笑了,她哼聲搖頭,二話不說,抓過瓶子:
“對,壯陽加,你喝不喝?”
姑娘舉著藥瓶,表情難看,像是在強忍下一波嘔吐的欲望。
少年看了不忿的希萊好幾秒,最終想通了什么,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下一秒,泰爾斯深吸一口氣,他一把抓住藥瓶,直接往嘴里灌!
“啊!不,你等會兒!”
希萊大驚失色,在泰爾斯把藥水喝完之前一把攥走瓶子:
“一半就夠了!很貴的!”
泰爾斯的嘴巴一離開瓶口,他就被刺鼻的氣味兒——不知道是希萊的早餐還是藥水,反正這兩者有得一拼——弄得難受反胃,連連喘氣。
該死,他該先找杯水的!
“你,你這就喝了?”希萊虛弱地咳嗽一聲。
泰爾斯痛苦地喘息著,感受著嘴里難聞的味兒:
“對!壯陽或或放任斯里曼尼跑掉——我還有選擇嗎?”
那藥水本就氣味難聞,到了嘴里更是繽紛多彩。
沃日哦,這特么什么味道啊!
一陣惡心襲來,泰爾斯忍不住呸出幾口空氣。
希萊皺眉望著他。
幾秒后,大小姐也想通了什么,她回過身去,背靠著泰爾斯,吸著氣笑出聲來。
“怎么,有什么好笑的?”
但不等泰爾斯說完,面色蒼白的希萊就仰起頭,將剩下半瓶藥水一飲而盡。
泰爾斯瞇眼看著她。
“壯陽藥?”
“對,”希萊收起空瓶子,空嘔了幾口,虛弱地諷刺道,“專治你的臭毛病。”
泰爾斯一時氣結。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希萊就吃力地掙扎起來。
“站起來,無論有多難受,”希萊咬牙道,“這藥的主效是麻木疼痛和緩解酸痛,同時大量補充能量,它需要我們動起來,才能發揮藥效。”
麻木疼痛和緩解酸痛……
泰爾斯嘆了口氣,忍著渾身的酸痛,一手扶墻,一手扣上希萊的手。
希萊看了他一眼,但沒說什么。
兩人彼此攙扶著,靠墻借力,勉強站了起來。
但就在站起來的瞬間,泰爾斯似乎有種錯覺:
他體內的酸痛和燒灼感減低了,呼吸也不再那么費力。
“這是……”
“壯陽藥,順便。”希萊冷冷道,聲音有力許多。
好吧。
泰爾斯撇撇嘴。
雖然面色紅潤了一些,但她依舊很記仇。
幾秒之后,當他們清理完身上的污穢(至于地上的,希萊相信她給足了屋主補償)走出房間,走下樓梯,重新踏上街道的時候,泰爾斯感覺自己又活蹦亂跳了。
毫無疑問,他們正在——泰爾斯驚奇地感受著身體的狀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漸漸恢復。
“那瓶藥哪來的,你還有嗎?”
希萊冷冷回絕:“沒了,特殊渠道做的,材料珍貴。”
而且惡心。
泰爾斯翹起眉毛。
“……至于你,別想了,”凱文迪爾家的姑娘搖搖頭,“所有看似高效,實則違反自然規律的藥物,都是有害的,代表著對身體機能的透支。”
“相信我,以它的味道,沒人再想喝它。”泰爾斯反擊道。
對身體機能的透支?
泰爾斯突然想起獄河之罪加速自愈的能力——用黑劍的說法,那會折壽。
但有時候……
泰爾斯摸了摸左臂那塊被隕星者打斷而稍稍長歪的骨頭。
有時候,他沒有選擇。
“這邊走,”泰爾斯咬牙拔步,“斯里曼尼很慌張,慌不擇路,還摔了一跤,這將影響他的速度,也許還有希望追上。”
“我知道他進去的那條小巷,”希萊沉聲道,“里頭不好走,但這邊有條捷徑,運氣好的話可以截住他。”
路上的行人一旦走進兩人就面色一變,紛紛掩鼻而走,讓泰爾斯相當郁悶,卻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泰爾斯還記得在地獄感官里描繪出的路線,而希萊幾乎是熟門熟路,眼看離目標地點越來越近,兩人的狀態越來越來健康,腳步也漸漸加快。
“你是怎么確定斯里曼尼的位置的?剛剛在雜物間里,你做了什么?”泰爾斯懷疑道。
“那你,你剛剛又在外面做了什么?”希萊橫了他一眼。
兩人一陣沉默。
“魔術、藥瓶、闖空門,還有這找路尋人的本事,”泰爾斯悶聲道,“告訴我,懷婭娜姐妹,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謎團?”
“不多,至少不比你的謎團——偷聽、魔術、流鼻血,還有同樣找路尋人的法子——多,懷亞兄弟。”希萊反唇相譏。
泰爾斯和希萊一邊行進,一邊不爽地對視。
看來,兩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愿為他人所知。
但幾秒鐘后,他們似乎明白了什么,雙雙釋然一笑。
“草你,懷婭娜。”泰爾斯搖頭無奈道。
希萊懶得回應,直接還他一根中指。
“嘿,那是我的——等等,你怎么知道這個手勢?”
“我見過,見過你身邊那個啞巴對懷亞——‘某個’懷亞做過。”
“哈,我就知道,你模仿錯了。”
“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凸出中指。”
“對我們而言沒錯,但你可有六根手指啊!”
希萊重重給了他一肘子,疼得自作聰明的泰爾斯齜牙咧嘴。
“從沒人敢拿這個開我的玩笑!”希萊咬牙切齒。
“對不起,對不起,”泰爾斯連忙道歉,“我只是以為,以為這會比……比刻意避開它或者不提它要,要更好一些。”
他的聲音小了下去:
“抱歉。”
希萊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繼續前進。
兩人沉默地趕著路。
“你就沒啥要問的?”
泰爾斯一驚回神:
“什么?問什么?”
“問,問,”希萊頓了一下,她摸著自己的手套,艱難開口,“我的手?”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陣。
終于,在泰爾斯于意念中把頭發抓禿之前,他絞盡腦汁想出了如何接話。
“噢,這個啊,”王子哈哈大笑,似渾不在意“那有什么,我祖上有個國王,外號還叫‘八指’呢……”
希萊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八指國王,但你清楚:我的情況跟他不同!他是健全的正常人,打獵受傷失去的……”
“嘿!”
泰爾斯加快腳步趕上希萊:
“那又如何?你也就比我,比‘正常人’多了一個指頭……”
“是四個,”希萊悶悶不樂,她望著自己的手,“我的雙手都是,腳上也是——小時候,幾乎找過的每個醫生都說,它們連著骨頭和神經,直接切除掉的話,可能會損害整只手……”
“很好!”
泰爾斯打斷她,眉飛色舞,努力讓氛圍幽默起來:“我要用一整只手做到的事情,你只要用六分之五的手就能做到了,這是優勢啊!”
希萊哼了一聲,不屑地撇嘴:“僵硬,虛偽。”
好吧,也許是有一點。
泰爾斯感覺到自己用力過度,只得乖乖閉嘴。
他們拐上一道小巷,這令泰爾斯感到一陣熟悉:這是方才,地獄感官為他描繪出的地方之一。
“聽說我出生時,曾有落日祭司說過,說這是噩兆或是惡果,是落日對整個家族的懲罰,至少是警告。”希萊出神地道。
噩兆,惡果。
泰爾斯頓了一下。
他的記憶飄回到白骨之牢,在那暗無天日的牢底,薩克埃爾對約德爾所說的話,重新回響在他耳邊:
凱瑟爾王知道嗎……他們知道,多年前的惡花,已經結出惡果了嗎?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亮出笑容,對希萊舉起雙手:
“你瞧,我的手是完整——額,起碼看上去是正常的。”
“是的,我知道,‘正常人’,”希萊冷笑一聲,“所以呢?”
泰爾斯勉強一笑。
“我是說,我出生時可是手腳完好,但似乎也沒妨礙落日女神懲罰璨星王室。”
希萊目光一動。
“所以,噩兆惡花惡果什么的,你管他們去死。”泰爾斯笑瞇瞇地道。
希萊望了他很久,掠過一間關了門的“彌爾頓誠信典當行”,拐進一條沒什么人的岔路。
“但很多人可不是這么想,”她低聲道,“你剛剛看到街上那些人的反應了,對吧?”
泰爾斯的笑容小了一些。
“這就是為什么你從小到大,一直深居簡出?”
“這事是家族的污點,”凱文迪爾大小姐的話帶著一絲諷刺,“我父母,他們要……非常小心,從我的成年禮,到我的訂婚禮,我一切拋頭露面的場合,嗯,也許還有我的葬禮——你知道嗎,從小開始,女士手套的采購,就是父親交給阿什福德專門負責的重要支出,絕密。”
家族的污點。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這不是你的錯。”
希萊聳聳肩:“我知道,我很早之前就想通了,這個,這不是我的錯……”
姑娘舉起雙手晃了晃,她的目光凝固在小指的指套上。
“但是它們帶來的,帶給我的,把我變成的……”
希萊的目光漸漸飄遠,再慢慢聚焦。
它們帶來的,帶給我的,把我變成的……
泰爾斯聽著她的話,不由握住自己的左手:手掌中間,那一道因多次劃傷而留下的疤痕越發明顯。
消除不去。
“你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我跟卡拉比揚的雙胞胎關系這么差,這么合不來嗎?”
第二王子回過神:“是,我聽說過一點:你小時候驚嚇她們了?”
希萊冷笑一聲。
“小時候,她們發現了……我的手。”
泰爾斯沒有說話。
“當然,她們笑話我,鄙視我,還想靠這個拿捏我,”希萊晃了下雙手,眉眼一厲,“而我還擊了,狠狠還擊。”
還擊……
“所以她們孤立我,排斥我,搞小圈子,在舞會上說我的壞話……”希萊繼續道,“而我就繼續還擊。”
繼續還擊……
泰爾斯皺起眉頭。
“最后,局面鬧得很糟,一直鬧到父輩那里,直到我父親和卡拉比揚伯爵達成了協議,卡莎和琪娜被勒令反省,嚴加管教,而且她們要在落日神像前秘密發誓:終此一生,不把凱文迪爾的丑聞,不把我的……情況,嗯,泄露出去。”
泰爾斯明白過來。
所以,你們的關系就再也好不了了。
“而作為‘還擊’的代價,我被送到了落日神殿。”
“名義上是禮節教化,宗教熏陶,但其實不是,”希萊滿面諷刺,“是驅邪。”
泰爾斯驚訝抬頭:
“驅邪?”
“對,為了驅走我身上的‘惡魔’,”希萊冷笑道,“無論是多出來的那四根手指腳趾,還是我在八歲時就能尖叫著把雙胞胎姐妹揍出血的、狂躁惡劣、陰暗狹隘的性格。”
驅走惡魔。
“我……”泰爾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但希萊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冷笑道:
“而驅邪的其中一種法子嘛……你知道,祭司們相信,火焰是太陽落下的余燼,是落日女神在人世的恩典之一,所以它對惡魔和邪術,對不潔的穢物都有奇效嗎?”
“知道一點,‘火中顯形,神前幻滅’,”泰爾斯想到了什么,面色驟變,“等等,火焰?驅邪?你?”
希萊慘笑了一聲。
“對,”她輕輕扒開直達小臂的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皮膚,“火焰,而且是經過祝禱的銀色圣火。”
泰爾斯怔怔地看著希萊手腕上的肌膚:凹凸不平,深淺不一,還有著難看的赤紅色。
“經過一段時間的教養,他們,嗯,落日神殿的祭司們終于確定了,”希萊拉好手套,語氣平靜得可怕,“也許,也許不是惡魔作祟,當然,也有可能是惡魔藏得太深。”
圓臉的女孩兒輕哼一聲,她轉向泰爾斯,明眸一笑:
“深得我治不好了。”
火焰。
驅邪。
治不好了……
泰爾斯聽著這一個個字眼,只覺得胸口沉默。
“當你被送去……當時多大?”
“八歲,”希萊面不改色,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剛剛學會系裙帶。”
八歲。
泰爾斯覺得內心一陣抽痛。
“但是,但是你父親是南岸公爵……”
“所以他必須要服眾,”希萊表情黯淡,“為了家族,為了翡翠城。”
為了家族,為了翡翠城。
哪怕那是……自己的女兒。
泰爾斯只覺得胸口越來越重,重得他無法呼吸。
好幾秒后,泰爾斯舒出一口氣。
“你知道嗎,我的大伯在世時,也只能坐輪椅,”他不再假裝輕松,而是淡淡道,“過去有人想要治好他,但他說……”
泰爾斯眼神聚焦:
“就算沒有雙腿,他也能站起來,做一個完整的人。”
希萊沉默了一會兒:“你大伯,聽上去像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
“但是你,塞西莉亞·凱文迪爾,”泰爾斯輕聲道,“就算多幾個指頭,你也能站起來,繼續‘懷婭娜’那裝神弄鬼的惡作劇?對吧?”
希萊沉默著。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嘿,聽著,他們治不好你,是因為——”
女孩兒突然打斷了他,語氣冷漠而憤然:
“因為我根本沒病,不用治?”
她冷笑道:“拜托,這樣的安慰套話我從小開始聽過幾百——”
“不,他們治不好你,”泰爾斯否認道,“是因為‘他們’,‘他們’治不好你。”
“而你可以?泰爾斯大神醫?”希萊譏刺道。
泰爾斯默默地看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換了平時,我也許會說些安慰的套話:無論命運給了我們什么,那都是它賜予我們的禮物。”
泰爾斯抬起頭,看向翡翠城充滿市井氣息的街道。
“但是我后來想明白了,”他出神地道,表情木然,“也許,也許它們不全是禮物。”
希萊有些訝異。
“說得對,”她回過神來,望著自己的雙手,面色凄傷,“不全是禮物。”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但它們屬于我們,而且只屬于我們,”“與‘他們’,與他人無關。”
那一刻,泰爾斯目光堅定:
“只屬于我們。”
希萊幽幽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下一秒,泰爾斯循著記憶中的道路拐過一個拐角,停下了腳步。
他們到了。
在他們前方的小巷里,他們的目標——斯里曼尼留給他們一個笨拙的背影。
辯護師此刻正扶著墻,一瘸一拐地向前。
時間正好。
泰爾斯勾起了嘴角,跟希萊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但就在泰爾斯準備開口之前,另一個聲音就從另一邊——斯里曼尼的前方響了起來:
“斯里曼尼,大辯護師,對吧?可讓我們一頓好找。”
泰爾斯面色一變,連忙抓著希萊,躲進一旁的雜物堆里。
“你,你們……”
斯里曼尼的語氣起初很惶恐,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要錢對么?啊我知道,按照翡翠城律,你們不是打劫也不是勒索,你們只是,嗯,只是收點‘過路費’,我知道,這一片歸桑加雷管,而我懂規矩,這就給……”
“這跟錢無關,也跟血瓶幫無關,”但攔路的人讓他失望了,“只跟你有關,斯里曼尼先生。”
泰爾斯皺起眉頭,瞬間進入地獄感官:
斯里曼尼前方有三個人,人人帶著武器,而且……身懷終結之力。
也許是終結劍士。
“翡翠城里不允許有未經注冊的軍用刀劍……你,你們是誰的人?”斯里曼尼竭力維持著鎮靜。
軍用刀劍。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
糟糕。
看來來者不善。
“我聽說你找上了剃頭鋪,在打聽一些不該打聽的事兒,”攔路的劍士冷笑一聲,“現在,辯護師,能請你跟我走一趟嗎?”
“我,我,我……”
斯里曼尼意識到了什么,他連忙拉出護身符:“事實上,我手頭還有個案子要處理,警戒廳和審判廳,額,特別是布倫南大審判官今天之內要等我的回復函件……”
“關于那個死掉的羊毛商,對么?”另一個劍士冷冷打斷他。
羊毛商迪奧普。
泰爾斯皺起眉頭。
看來……找對人了。
“放心好了,先生,”頭一個劍士輕笑道,“無論是警戒廳,還是審判廳,他們都可以等。”
斯里曼尼一驚回神,他顫抖著指著眼前的劍士們:
“你,你們……”
“至于布倫南審判官,嗯,放心,我們可以幫您給他帶話。”
領頭的劍士很是自信:
“無論是您的回復函件,還是長期請假條。”
長期請假條……
斯里曼尼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他,他不能,他不能……我沒有,我沒有!”
領頭的劍士冷笑道:
“沒有什么?”
斯里曼尼轉過身想要逃跑,但他忘了自己剛剛摔傷腿,于是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我沒有做過,”辯護師涕淚橫流,恐懼不已,在地上不住爬行,“也不敢做對不起鳶尾花家族的事!公爵大人不能這么對我!”
劍士們相視一笑,慢慢靠近斯里曼尼。
“當然,辯護師,你沒有對不起鳶尾花。”
斯里曼尼睜大了眼睛:
“不,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不是有意知道的,我只是無意間……”
為首的劍士目光冷漠,露出自己的劍柄:
“可惜的是,我們也沒有。”
暗巷里,希萊向泰爾斯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他們要滅口,怎么辦?”大小姐在他耳旁輕聲道。
泰爾斯點了點頭。
“那是你哥哥的人,你躲好,見機帶他逃走,其余的事情……”
希萊眉毛一翹。
劍士們離斯里曼尼越來越近。
該死。
王子嘆了口氣。
為什么每次碰到這檔子事兒的時候,星湖衛隊都不在身邊?
泰爾斯摸向身后的JC匕首,感受著它那冰冷硬實的質料,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陌生感。
匕首出鞘,鋒刃冰冷。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你想我嗎?
下一刻,獄河之罪痛快地燃燒起來,帶來無盡的灼熱與痛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