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玉從審訊室出來之后,調度會還未結束,他便來到重案組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梳理自己的思路。
現在看起來,整個公寓殺人案的脈絡已經非常清晰了,馮闊的弟弟蕭震便是最大嫌疑人。動機、過程還有血跡兩點水全都吻合,如今就差最后一點了,如果再能把他的不在場證明推翻,那么便可以申請逮捕令了!
不過,一提到供詞,趙玉卻沒有辦法繞過另一個人——蕭國峰!
正是他當年的作證才讓蕭震免于警方懷疑,可是現在看起來,蕭國峰八成是做了偽證的,當天他們雖然去凌云送貨了,但是蕭震并不見到就在其中。
由此可見,蕭國峰關于自己的親兒子,也應該是知道些什么的!如果能從他嘴里得到實情,或許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可是,蕭震畢竟是他親兒子,而且這也關乎到自己的聲譽,還有馮琳那邊的感受,所以,趙玉可以斷定,就是打死蕭國峰,他也絕對不會吐口的!
不過沒有關系,在蕭國峰當年的供詞上,可是還有另一個人的。那個人是他家木器廠的員工,如果蕭國峰給他點兒好處,他自然會按蕭國峰指示去說了?
如果以這個人作為突破口的話,是不是就會更容易一些了呢?
趙玉正在琢磨之間,小張和汝陽重案組的探員們已經開完會從外面走來。人還沒到,便聽到了他們的微詞怨言。
“這個王圣堯太過分了,仗著自己是市刑偵隊的頭頭,就這樣說話,真是欺人太甚!”
“就是啊,”另一個說,“案件發生到現在還不到24小時呢,他說這些話是不是早了點兒?這不是變著法兒地罵咱們無能嗎?”
“光特么說風涼話,咱們費心盡力地跑斷腿,他們卻站在一邊瞎嗶嗶,我不明白,上級派這些混蛋來做什么?奶奶的,說話的時候,鼻子都翹到了天上去,看著就想揍他們!”
“行了,行了,少說幾句吧!”隊長小張喝止道,“只要能把案子破了,就是對他們最好的還擊!說別的都沒有用!”
趙玉現在終于知道了,小張的名字叫做張子春,說是小張小張,卻跟自己是同年的,只是比自己小幾個月而已。
“哎?趙警官?你出來了?”小張一看到趙玉,眼中頓時放起了光,忙指著門外說道,“來來來,咱們這邊兒來談一談吧!”
這時,金妹趕緊從辦公桌上起身帶路,連同小張一起把趙玉領到了另一間無人的辦公室內。
“怎么樣了,趙……嗯……姐夫?”小張心眼活泛,語氣變化挺快。
“嗯……我的事兒,差不多解決了!”趙玉又喝了口咖啡,深沉地點了點頭。
“那……那就好……那您看……我們的事……”小張生怕趙玉變卦,說得極為小心。
“放心,我趙玉可不是出爾反爾的雞賊,”趙玉認真說道,“我現在就把我的辦法告訴你,但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再提醒你一下!我給你的可是個餿主意,一旦你們良心上過不去,可千萬別把我賣了!”
“放心,放心!”小張點頭。
“唉!”趙玉嘆一口氣,說道,“我剛才又看過資料,兇手靳超的家庭情況……嘖嘖……他的大兒子上大學,二兒子得了一種罕見的視網膜母細胞瘤,這種病差不多就是眼癌的一種,嚴重的話是可以致命的!”
“嗯……”聽到趙玉的話,小張心里咯噔一聲,已然感覺到了不大對勁兒。
“我問過我們同事,說這種病每年都需要到專業的醫院去換眼片,每一年的費用加起來,至少在十萬元以上!
“靳超的妻子是下崗工人,靠在裁縫店打工過活。而靳超又被警隊革了職,而且自己還得了絕癥,這一家人……唉……”
“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被壞人瞄上的!”金妹忽然插嘴說道,“所以,這個幕后指使者才是最壞的家伙,我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不管是艾莉莉也好,還是別的什么人,我們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趙……姐夫……”小張腦門汗涔涔地說道,“你……不會是想從靳超的兒子身上做文章吧?這……”
“可能……”趙玉微微揚起眉毛,“可能……比這還損!”
“別啊,犯法的事情,怎么能干呢?咱們可是警察啊!”小張膽怯了。
“張隊,不管怎樣,咱們還是先聽趙警官把話說完吧!”這時候,一向囁喏的蘇金妹反而變得比較鎮定,竟然勸起小張來了。
“呼!”趙玉長出一口氣,說道,“其實……是這樣的!買兇殺人在江湖上分為好幾種,靳超和案件里面的所有人都沒有關系,這一種買兇殺人叫做離手貨,就是說,雇來的兇手和被殺人之間沒有糾葛。
“嗯……這個吧,我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略有耳聞。對于離手貨的雇傭,都是有講究的,可是靳超的情況有些特殊,還不能完全適用這些規定!所以,我們才會有機可乘的!”
看到小張和金妹面面相覷,一臉麻木之后,趙玉這才說道:
“好吧,我盡量把話說得簡單一些吧!
“咱們就以靳超的視角來捋一下啊,你們看,靳超身患絕癥,家境窘迫,現在有人找到他,想要給他一大筆錢,要他幫忙殺人!
“為了能夠救到生病的孩子,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所以靳超答應了他們,決定按照對方的要求去殺死陳家姐妹。
“可是,這里有個問題,傭金怎么支付呢?”
“傭金?殺人傭金么?”金妹問道。
“對,一般來講,肯定是先付定金,等事成之后再打全款!”趙玉說道,“我猜,他們的約定必然是這樣的,靳超殺人,殺完之后故意被捕,然后親口指正艾莉莉!這樣一來,就可以把事情做得完美了!而對方也必然會把全款支付,因為,靳超還活著,不付錢他也會改口供的!”
“哦……可是,靳超已經死了啊?”金妹皺眉。
“對!正是因為靳超死了,我才有了這么一個餿主意!”趙玉說道,“我追過靳超,不管是過馬路也好,還是跳崖也罷!我猜想,靳超或許已經做好了決死的準備了!
“你們千萬不要忘了,靳超以前可是一名警察,既然他要做這么危險的事情,知道自己有可能就此回不來,那么……他能不給自己留條后路嗎?”
“我……不明白!他都死了,還留什么后路?”金妹越聽越迷糊。
“不行啊!他要是就那么死了,”小張解釋道,“對方卻毀約,不付全款了怎么辦呢?”
“對!”趙玉點頭說道,“所以,靳超肯定會留下一些重要的證據。如果自己死后,對方不肯兌現,他就會把這東西公之于眾!”
“可是……靳超都死了,怎么公布?”金妹還在納悶,然而,問完之后,她卻忽然想到了一點,“他……他他的——妻子!?靳超把他的證據當做遺囑留給他妻子……可是……是不是太晚了?如果對方付了帳,那這份證據不就沒有了嗎?”
“不一定啊,在得知墜樓案可能是買兇殺人之后,警方已經在第一時間控制了靳超的妻子,要不然,那賬戶上的200萬從哪里查出來?”小張說道,“要我說,靳超死于意外,那么突然,對方必然也沒有做好準備!或許,應該是等到艾莉莉定罪之后,他們才會支付全款的吧?”
“哦……對啊!我聽說,靳超的妻子已經被送往秦山調查了,”蘇金妹瞪大眼睛說道,“可是……靳超的妻子怎么可能說實話呢?她又沒有犯罪,如果她能咬牙挺住,那么就能得到一大筆錢了!挺不住,靳超豈不白死了?”
“所以……這正是我要說的——餿主意!”趙玉搖頭說道,“這么缺德的事情,還是你們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