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人,皆是因利而來,又因利而去。
現在的帝王無法給他們安逸的生活,自然的,他們就要找能給他們自由的人談判。
還沒等都城內的將士來振奮民心,迎擊敵人呢。
這里邊的大士族,已經有半數的人接觸過陳慶之的陣營了。
就在陳慶之剛剛將洛陽城四面封堵個嚴實的時候,那一晚,四個城門具都是大開了起來,連同羽林衛一半的士兵,大族的私兵一起,將整個城池就奉獻了出來。
這個時間,從陳慶之接到北海王到攻占洛陽結束,不足月余。
而就是這一場的戰役,讓這個白袍白衣白甲的瘦弱的將軍,名揚天下,威震四海。
與此同時,南梁國內,都城之上,梁帝蕭衍,看著前方傳來的最新的戰報,是哈哈大笑。
真是沒想到,臨危受命的陳慶之,竟是給他帶來了這么大的驚喜。
將這一戰況下發下去的梁帝,很是自得的就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是時候派出一支部隊,直指北魏,前去接應陳將軍了。”
“到時候我們里應外合,將北魏的城池盡數的拿下,歸于我梁國的版圖之內!”
誰成想,蕭衍的這個提議才剛剛說出,底下的朝臣們卻是齊刷刷的反對了起來。
“萬萬不可啊陛下!”
“現如今整個北魏國的兵力全部朝著陳將軍所在的城市奔襲馳援。”
“陳將軍此去戰役打的是漂亮,可就是因為打的太漂亮了,我們才參與不得啊!”
“要知道北魏的三十萬精兵強將現在并未曾損失分毫!貿貿然介入,將會成為兩國的混戰。”
“到時候便宜了梁國外的其他的外族國家,反倒是得不償失了啊!”
“是啊!陛下,現如今最好的方案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讓陳將軍作為誘餌,盡可能的消滅北魏的生力軍,減少他們國境內的有力的兵員,以達到消耗對方國力的作用,才是上上的舉措啊!”
“忠心于陛下的陳將軍也一定會明白陛下的苦心和用意的!”
意思就說,等陳慶之將他手里的人都拼光了,咱們再去撿便宜吧,這才是明君所為啊。
“這……”
老好人蕭衍又猶豫了。
最了解陛下的丞相大人趕緊出來補充了一下這個讓人心寒的決策:“陛下放心,我們也不會真的就扔陳將軍一個人在北魏國都苦苦掙扎的。”
“咱們與北魏接壤的邊境線上可以采取佯攻的策略,增兵壓境,讓他們的邊軍無力回防,這也是間接的幫助了陳將軍一把。”
“您說是嗎陛下?”
也對啊!
蕭衍只不過沉思了一陣,就再一次的被勝利的喜悅給沖昏了,他大手一揮,吩咐道:“就依照你們的計劃,布置下去吧。”
“陳慶之啊陳慶之,你的辦事我放心。”
可是遇到你這么不靠譜的陛下,我不放心啊。
殊不知在現在的洛陽城內,還有一個更不靠譜的陛下在呢。
元灝隨著陳慶之的大軍浩浩蕩蕩的接手了洛陽城,卻是在清點戰利品和俘虜的時候發現,現任的北魏皇帝,壓根就不在洛陽。
人家早在陳慶之南推的過程中,跑的無影無蹤了。
見到了空蕩蕩的皇宮,就像是在張著大嘴嘲笑著他的愚蠢一般,現在的元灝,就算是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心中也是著實不安的。
“怎么可能,元子攸明明就應該駐守在洛陽的啊,他一個好好的北魏帝,不再都城待著,他跑出去干嘛!”
聽到元灝如此說,下手的陳慶之好言的提醒道:“陛下,慎言,現在的北魏國的皇帝陛下,應當是陛下您才是。”
“您自己應當立起來才是啊!”
“可是”元灝再一次的表現出了他的無能:“那個造反作亂的朱爾榮已經被我們給趕出去了。”
“最為正統的現在反倒是元子攸那個小子了啊!”
看著這個哆哆嗦嗦的小子,陳慶之都不由的翻了一個白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自己本就是王族貴胄的身份,竟然還是這么的慫,也真不多見。
但是已經習慣了忠心效命的陳慶之依然在安慰道:“陛下莫要慌張,梁國的皇帝陛下可是與你結成了攻守同盟。”
“現在陛下有難,他一定會派出馳援的部隊,來幫助陛下平息戰亂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平定洛陽百姓與世家大族的民心,等待我們的援軍的到來。”
到時候,北魏到底是姓蕭還是姓元,那就說不準了。
可是誰成想,就在此時,一身白甲的士兵進得殿來,報出了自己的使命:“報!將軍有緊急軍情!”
“陛下,微臣先行告退!”聽到與此的陳慶之臉色微微一變,就朝著上首的北魏帝告退。
正好想自己靜靜的元灝,揮了揮手,陳慶之就快步的退到了殿堂之外。
“什么事?竟是這般的著急,都沖到了宮內的大殿了?”
“將軍,不好了將軍!梁國剛剛傳來的軍報!”
“陛下說,讓我們自行決斷,無法給我們提供援軍啊!”
“什么!”
依然是白袍白甲的陳慶之一下子就停下了自己匆匆前行的腳步,仿佛是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般,重復的問道:“你是說陛下不打算趁此良機派出援軍了?”
“那么陛下有沒有說,讓我們何時撤離?”
聽到這里的甲衛卻是臉上因為憤怒都扭曲了起來:“將軍,陛下說了,讓我們堅持多久算多久,消耗掉北魏有限的兵力。”
“為梁國百年的邊疆安穩貢獻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將軍,陛下這是讓我們死啊!這么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的放棄了,肯定是國內那群看不過眼的小人,進了讒言。”
“唯恐將軍您此次立得大功,占據了他們的地位,這是聯手想坑將軍您死在北魏啊!”
“慎言!”
聽到自己的部下的規勸,陳慶之暴呵出聲,一反他笑瞇瞇的常態。
在看到了部下那悲傷欲絕的表情之后,剩下的呵斥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
他安靜的拍了拍部下的肩膀,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莫要多說,你們跟隨我從梁國千里奔襲的出來。”
“我陳慶之總是要將你們一個都不少的帶回到咱們梁國的家鄉的。”
“以后你還要在朝廷上為官,這般不謹慎的話語,莫要再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了。”
陳慶之剛將這些話說完,對面的這個大小伙子就哭成了一個淚包。
這位替人著想的將軍,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徑直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在那里,有一個翹著二郎腿的顧崢,正滋溜一口小酒,吧唧一口雞腿的享受著難得的滋潤的時光。
見到陳慶之回來了,顧崢將雞腿往面前的盤子上一扔,問道:“得到消息了?”
“剛剛才知曉。”
“你打算怎么辦?咱們啥時候回梁國?”
“嗯?為何要回?陛下交代我的事情還未曾做到呢!”
“什么!”
一聽這話,顧崢就不淡定了。
他一下子就從案幾的后邊翻身坐了起來,一字一頓十分認真的盯著陳慶之問道:“你要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做?”
“是!”
“草!”
“你TM的是瘋了嗎!你要送死就自己去死,莫要把我的小命也一并的給搭上去!”
“陳慶之啊陳慶之,我原以為我顧崢已經夠瘋的了,原來腦子不好使的是你!”
“今天我就收拾行李,即刻返程!”
說完,顧崢一拍油乎乎的雞爪子,就打算反身回屋子收拾東西。
“晚了!”
一句話,又讓顧崢的腳步停了下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是說,梁國不會出兵的消息既然能傳到我的手中,那么整個北魏的軍隊,現在也一定得到了消息,說不定還是更早。”
“前方的虎牢關,滎陽城下都是元子攸的人馬。”
“屬于爾朱榮的人馬也盡數的歸于元子攸的名下。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北魏的元昭帝,我們現反倒是成為了亂臣賊子了。”
“所以,顧崢,我們只能拼死抵抗,不是陛下下達的命令,而是為了我帶出來的梁國的士兵,我們也不得不抵抗到底了啊!”
“草!”
“什么事!陳慶之,你害我!”
“我這一代逍遙帥氣霹靂無敵的梁國名醫,真是瞎了眼了,認識你這樣的一個朋友。”
“所以,你現在有啥計劃不?我好為了自己的小命全力配合!”
“沒有任何的計劃”陳慶之苦笑了起來,再也不復早期的成竹在胸:“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陛下的這一下,真的是讓我們陷入到死地了。”
“所以,我們要死扛,最起碼狠狠的挫對方的銳氣,取得一場巨大的勝利之后,才是我們撤離的最佳的時期。”
“因為只有這樣,軍心渙散的敵人,在追擊我們的時候才不會那么的緊迫。”
“我們這梁國出來的七千部隊,才能完好無缺的返回到自己的故鄉。”
這真的是要玩兒命了。
顧崢盯著陳慶之看了許久,終于緩緩的說了一句:“如你所愿。”
就背著手朝著這個不美妙的北魏的皇宮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