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列,歌朵拉公民,純血,曾居住在母星,后來遷居至高廷殖民星,單親家庭,經濟水平低下,家人早已去世,沒有配偶,沒有親戚,自少年時期從公共認知學校畢業,往后沒有長期就業履歷,僅有幾份零工記錄,總工作時長不到七個月,曾因為斗毆遭到數天的監禁,最近一次活動記錄是在數十年前……”
房間里,漢尼斯與本尼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韓蕭把這份資料念了一遍,然后遞給兩人瀏覽,這份信息是納戈金給他的,經過肖像配對,歌朵拉的人工智能很快在公民身份庫里鎖定了目標。
星際文明,所有公民都被記錄在案,只要用這個身份ID活動,相關記錄也會回饋到數據庫之中,高級文明儲存信息不止是數據庫這個節點,數據庫只是最大的備份,除此以外,傳遞信息時會經過一些個體的信息節點,自動進行秘密備份,形成一個數據鏈條,即使總數據庫出了故障,所有信息都不會丟失,隨時能從其他節點找回。
公民身份信息自然是保密的,但以納戈金的地位,調動身份庫只不過是說一句話的事,按照規章制度,公民檔案不能給外人瀏覽,但規矩是死人是活的,對于黑星,納戈金有著交好之意,如果只要這種簡單的信息,高層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有能力就有特權。
當然,納戈金詢問了韓蕭為何要調查此人的原因,韓蕭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就說一個朋友在海藍星上遇到了陌生的歌朵拉人,至于漢尼斯那些沒有證據的猜測,自然是沒必要透露的。
“是他沒錯。”漢尼斯仔細辨認著檔案上的肖像,確認了這位安格列就是他在海藍星遇到的那名神秘歌朵拉人,只是檔案上的樣子年輕了許多,不由問道:“這個人多少歲了?”
“如果按照出生年月劃分,安格列已經九十多歲了,歌朵拉人的壽命大約是你們的一點五倍,不過宇宙里很少會這么計算,因為有冬眠維生艙的存在,可以大幅度延緩衰老。檔案上說,幾十年前就沒有了安格列的活動記錄,即是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用過自己的身份ID……你遇到他時,他就待在維生艙里,也許他已經在海藍星待了很久。”韓蕭沉吟,又把目光瞥向檔案,神色思索。
這份檔案還算比較詳盡,安格列從出生到消失前的記錄基本都有,讓韓蕭出乎意料的是,這份檔案實在是太沒特色了,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星際公民,以歌朵拉的生產力,大部分公民已經可以不用工作了——這也是大部分高級文明的普遍社會問題。
不賺錢也不會餓死,當然生活得肯定不會太好,安格列離開母星,自然是因為這種原因。母星的生活水平一般是比較高的,雖然文明可以養著閑人,但僅限于最低程度保障生活,想要好東西,自然還是要工作賺錢,而各個星球的物價與社會風氣,會自然而然把不工作的人剔除出去。
高廷殖民星是很邊緣的領地,不受重視,比較落后,如果把歌朵拉的殖民星球分成幾個梯隊,那么高廷絕對是屬于最差的一個梯隊,基本就相當于星際版的貧民窟。
本尼特皺眉道:“海藍星的戰亂真的會與他有關系嗎?”雖然他不了解星際的情況,但基本判斷力還是有的,不止是韓蕭,連他也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檔案,似乎沒什么特殊之處。
“不好說,不知道他到底是屬于哪方勢力。”韓蕭搖頭,“現在倒是有了新的線索,一是根據這份活動記錄,找人去高廷實地走訪,調查一番,二是讓六國把他們繳獲的維生艙交出來,我查一查產品編號,就能找到賣家,追查下去。”
“好,總之一切靠你了。”漢尼斯鄭重點頭。
“六國那邊,我去說一說。”本尼特開口,他去傳達韓蕭的意思,六國自然不會拒絕,他覺得自己只能幫上這點忙了。
本尼特也是從舊時代百國大戰走來的傳奇人物,對海藍星變成現在這種格局的原因,也是極為好奇。
韓蕭點點頭,拿出通訊終端,翻了翻通訊錄,數千個名字飛速劃過,他選了一個天環盟軍傭兵進行聯系,此人是曾經一次雇傭行動中的戰友,接通后對方語氣熱絡,韓蕭寒暄了幾句,便請他幫忙,將安格列的資料傳了過去,對方滿口答應查一查。
因為高廷殖民星比較遠,韓蕭在海藍星有事要做,不準備讓麾下傭兵離開,所以動用關系,雇傭另一家合作伙伴,讓他們幫忙查一查,天環的業務眾多,調查的效率更高。
兩天后,六國把維生艙送了過來,韓蕭侵入系統,輕而易舉拿到產品編號,不僅如此,他還發現維生艙有聯網功能,以他現在的技術,很快就黑掉了登陸的賬號,里面的記錄都是些娛樂項目,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當作新的線索一并發給了天環傭兵。
隨后他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該做的都做了,線索只有這些,只等天環那邊的進展了。
海藍星局面慢慢在穩定著,因為歌朵拉提前得知異化原體的效果,所以沒有像前世一樣走彎路,救治的難民越來越多,避難所以飛快的速度擴建,建筑籠罩的區域一圈一圈向外擴張,雖然都是些簡易的難民房,但也漸漸有了城市的規模。
避難所掛著自己的名字,所以到來的難民都會將其記住。難民人數變得越來越多,雖然異化病毒到下一個階段又會爆發,但把難民聚攏在一起,至少能方便鎮壓,就算抑制劑不夠用,也能武力制服,死的傷的會比前世少一些,只不過人手壓力會陡增……即使從韓蕭嘴里得知未來可能發生的狀況,本尼特還是要救人的。
納戈金的救援隊、玩家、避難所、六國,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期間又有幾次野獸襲擊,但都被輕而易舉打退了。
韓蕭這邊不斷招募著玩家,有一些賺到伊納爾的玩家開始在陣營商店購物了,數量不多,畢竟歌朵拉的任務酬金微薄,這些消費加起來總共還不到一萬伊納爾,遠遠不夠韓蕭需要償還的債務。
他倒是一點也不急,這只是開了個頭。
韓蕭一直堅持的準則是共同富裕,只有玩家錢包鼓起來,市場購買力才能上升,而讓玩家變得有錢這件事,短期內是別想了,畢竟玩家掙點錢不容易……
海藍星暫時沒問題,至少在黯星出手前,是不會產生風波的,韓蕭更多關注著其他異化之災的星球,災難的狀況通過新聞播報的形式在嘉頓星系傳播著,歌朵拉的人民依舊在祈禱、祈福,聲援救災部隊。
只是,一些不同的聲音悄然出現。
“這么多星球爆發災難,而且病癥相似,這也太巧合了,一定不會是那么簡單。”
“我聽到了一些傳言,有人說歌朵拉其實那種在這些星球設立了研發武器的實驗基地,不小心實驗失敗,讓武器泄露了出去,所以釀成了災難。”
“如果要實驗,為什么不找無人的行星?怎么可能冒著風險在盟友文明的星球上實驗武器。”
“確實,這個說法太蠢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不一定,如果是生化武器,正好需要用生命來實驗。”
“想多了,估計是黯星搞的鬼,他們有前科,就喜歡攻擊嘉頓星系的低級文明,給歌朵拉找麻煩。”
“如果歌朵拉是故意把這件事推到黯星頭上去的呢……這樣的敵人就是天然的擋箭牌。”
“呵,這怎么可能,簡直是胡說八道,將來是要負責任的。”
在歌朵拉的網絡上,一些公民開始各種各樣的猜測,相比于正正經經的救災,不少閑人更喜歡離經叛道的猜想,更多是享受這種言論帶來的刺激,有種與眾不同的興奮,但也沒多少人真的相信。
而關于災情,也有新的流言傳了出來。
“我有一個朋友就是救災隊的成員……”
“出現了,我有一個朋友系列。”
“討厭,別鬧……總之,他說災難太古怪,上面根本束手無策,沒有根除的辦法,最后很可能要進行文明遷移,收留難民。”
“啊?不是吧。”
“這么多星球,人口數量太多了,遷移這么多人是一件大工程,上面恐怕要讓那些難民暫時住在咱們的殖民星球。”
“那怎么行,我可不想和那些土著一起生活。”
“就是,他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到無人的星球開墾去,干嘛來我們的地盤,占據我們的資源。”
“其實如果是暫居,那倒可以忍受,就怕他們不愿意走了。”
“干脆開辟一個新的無人星球,把那些星球的難民一股腦扔到上面自生自滅算了,反正別來咱們歌朵拉就行。”
“是的,救災就夠了,可沒必要為他們負責到底。”
這些不一樣的意見只是空想,還沒有證據,所以就像江河翻涌間浮起的浪沫,轉瞬淹沒在無數的祈福留言之中。
不過民意調查中,對救援的支持率似乎觸頂反彈,下降了一點點。
這些不同的言論似乎是自然而然出現,但此前卻沒有征兆,仿佛有一些刻意的東西在暗中醞釀。
嘉頓星系,歌朵拉轄區,高廷殖民星。
這是一顆土灰色的星球,看上去色彩暗沉,靜靜懸浮在漆黑的宇宙間。
從外層空間俯瞰,地表的城市井然有序,雖然是較差的殖民星球,但城市規劃也不至于臟亂,不過比起其他繁榮殖民星的金碧輝煌,高廷顯得有些灰撲撲,沒有那么多金色建筑——金色是歌朵拉人最喜歡的顏色。
這種情況,是因為高廷一部分城市建設外包給星際工程隊,所以看上去很沒有歌朵拉的特色,住在這里的歌朵拉公民,自然也是屬于不愿意勞作的邊緣人了。
沒有什么風,云朵仿佛凝滯在天空,夜晚,人造月亮散發著明亮卻不柔和的光輝,林立的樓房鍍上了一層銀白的漆,一棟棟上百米高的住宅樓,所有窗戶基本都是亮的,乍見之下,似乎有種萬家燈火的溫馨,可若是明白緣由,便知道這是由于不愿意勞作的歌朵拉公民,基本都愛宅在家里。
因此,街上沒有多少來往的懸浮車,也幾乎沒有使用公共飛行符文的行人,只有清潔機器人慢悠悠巡邏,滾輪履帶碾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雖然街道干凈,但卻冷冷清清,透著一股頹氣。
而在城市邊緣一棟低矮的公寓,某一間簡易住宅里,三個歌朵拉人正湊在一塊打牌聊天,年紀都不小了,臉上長著皺紋,體型比較臃腫,雖然長了肥肉,但可以看出年輕時應該比較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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