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四郎和帕丁森正在盡量小心的接待威廉。
“我知道你近期忙于政務,并不想勞煩你,所以沒有在古伊娜出事后的第一時間通知你,沒想到你還是來了。”耕四郎平靜的說道。
威廉聽了這話后,目不轉睛的看著耕四郎問道:“古伊娜真的去世了?”
耕四郎動作一滯,隨后若無其事的說道:“當然。”
“可我看您的樣子,”威廉上下打量了耕四郎一番,“怎么一點也不顯得悲傷?”
耕四郎苦笑一聲道:“我是道場的主人,學生的老師,不能顯得一蹶不振。”
威廉對此不置可否,反問道:“我聽說古伊娜是從閣樓摔下來,才重傷不治的?”
“哦,我忘了,你在霜月村也有眼線,”耕四郎笑了笑,“沒錯,是這樣。”
“憑古伊娜的身手,他會因為從閣樓上掉下來這樣的小傷而身亡?”威廉稍稍提高了嗓音,“她的尸體呢?”
“已經下葬了。”
威廉冷笑:“這么著急?”
“夠了!”一旁的帕丁森突然出聲打斷兩人,站起身子,大步走到威廉跟前,“你已經不是道場的人了,就算是,你也只是道場的一名學生,有什么資格質問你的老師?”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威廉,稍稍抬頭,
冷冷的看了一眼帕丁森,隨后又轉過頭看向耕四郎,說道:“您在道場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有所耳聞,目的是什么,我也有所猜測,這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也無權多問,但古伊娜是您的女兒,而且只是個孩子,不知道您將事情牽扯到她身上的時候,考沒考慮過她的感受。”
“只是在遵循古伊娜自己的意志,”耕四郎沉聲說道,“我也不想違背任何人的意愿,將自己的事情牽扯到他們的身上。”
威廉抿了抿嘴,隨后說道:“既然這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說完,又轉頭看向之前被他冷落在一旁的帕丁森:“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問問題?我是納維亞王國的第一執政官,你又有什么資格質問我?”
帕丁森毫不示弱的說道:“這里是一心道場!”
威廉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耕四郎,突然笑了笑,對帕丁森說道:“你知道嗎,愛德蒙其實一直想找你麻煩,不過我攔住了他,以他如今的身份,因為舊怨找你的麻煩,會讓人覺得他小肚雞腸,可現在看來,我當初真不該攔著他,否則你也不會到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
“你還以為我是當初剛剛進入道場的學生,還能對我發號施令?”
威廉話音剛落,小腿像安了彈簧一樣猛地一彈,帶動他的身體自榻榻米上一躍而起,隨后右手探出抓向帕丁森的衣領。
帕丁森反應也頗快,雖然沒料到威廉突然動手,還是迅速后退半步,左手上抬,意圖擋住威廉抓來的手掌。
帕丁森心中早已對威廉一直以來的做派不滿,無論是上一次帶著幾名干部大搖大擺的進入道場,還是這一次帶著幾船海賊將道場隱隱包圍,在帕丁森眼里都帶著幾分小人得志的跋扈味道,滿是炫耀自己如今權勢的意思。
因此他見威廉主動出手后,也不會只進行防御,左手做好防御動作抵擋威廉手掌后,右手便探出,捏握成爪,抓向威廉的喉嚨。
兩人都沒有用劍,顯然還沒想分出生死,不過突然動手,其實也差不多算是撕破臉皮了。
威廉擁有閃電反射的專長,反應力何等之快,帕丁森的動作在他眼中一清二楚,他冷笑一聲,偏了偏頭,探出的手掌也不變招,依舊抓向帕丁森的衣領。
初步掌握了“生命歸還”,能夠鎖住蒸汽壓力,并將壓力化為己用,研究出蒸汽動力這一招數的威廉,力量是成倍增長的,而且溫度也得到進一步提升。
威廉的手掌觸碰到帕丁森的左手后,帕丁森面容微微扭曲,他左手處,兩人皮膚接觸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腫起來,而威廉的手掌上蘊含的巨大力量,也直接將他的手臂打開,輕而易舉的抓在他衣領上。
帕丁森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被威廉直接一力降十會,抓住衣領向大門方向拋飛出去。
與此同時,威廉左手并掌如刀,隔空對帕丁森猛地一揮,被他緊緊鎖在體內的蒸汽壓力在突然找到宣泄口的情況下,順著他揮動的左手猛地涌出,在控制之下,蒸汽的壓力和他手刀揮動的力量,形成一道帶著炙熱溫度的強風,打在帕丁森的身上。
帕丁森壯碩的身軀直接破開薄薄的木質拉門,滾地葫蘆一樣跌在門外的空地上,細雨打在他身上,竟然冒出一陣水汽,他整個人好像被扔進大鍋里煮過一樣,皮膚一片通紅,衣服上一些不耐高溫的裝飾也蜷縮曲卷起來。
“惡魔果實……。”帕丁森大口喘著粗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右眼因為疼痛已經睜不開了,只能勉強睜開左眼盯著站在屋內,從破開的大門處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威廉。
因為羞辱,他本來已經發紅的臉上,此時幾乎紅的要滴出血來,右手下意識的抓向腰間打刀的刀柄。
一直坐在榻榻米上的耕四郎終于無法置之不理了,他豁然起身,而與此同時,在帕丁森將手放到刀柄上時,在蒸汽動力高壓狀態下,力量成倍增長的威廉,已經如箭般沖向帕丁森,他伏下身子,腳下成弓步,整個身體也如同一張硬弓一般,全身力量緊繃起來。
雨幕之中幾乎看不清威廉的身影,而且細雨滴落在威廉身上泛起的水汽,在被他甩在身后之后,像是出現了一連串虛影。
帕丁森的左眼順著水汽虛影微微移動,右手剛剛將刀拔出一半,威廉本人已經來到他跟前,拔刀出鞘。
“威廉!”
耕四郎這時才叫出聲來。
威廉手中打刀斬擊的方向微微偏了一偏,從帕丁森頭頂劃過。
一道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強風呼嘯著拂過帕丁森的臉龐,吹的他臉頰仿佛滑稽演員一樣抖動不止,他頭上的發髻直接被斬斷垂落,整個人變得披頭散發。
與此同時,帕丁森身后也在一瞬間泛起一片雨水高溫蒸發而成的蒸汽薄霧,
原本被雨水澆濕的地面也有一瞬間變的干燥起來,但隨后無論是薄霧還是土地,又都因為連綿細雨的緣故,恢復了原樣。
威廉看了一眼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的帕丁森后,收刀回鞘,與此同時,他身前幾米遠,被他刀風拂過的假山和一整片圍墻,突然轟然倒塌。
帕丁森的身體也軟綿綿的癱坐在了地上,剛剛威廉揮刀看來的那一刻,被手上沾滿鮮血又長久身居高位的威廉殺氣籠罩,他真的覺得自己死定了。
威廉在最后關頭手下留情,沒有將刀砍在帕丁森頭上,而是從他頭上揮過,其實沒有耕四郎那一叫,威廉看在耕四郎的面子上,也不會真的下殺手。
耕四郎來到門前,看著眼前情形,怔了一下:“你的實力又精進了,但憑借了惡魔果實的力量,還能算是劍術嗎?”
“劍術是人用出來的,”威廉冷冷的說道,“您說過,人為本,劍術和惡魔果實的力量都歸于我自身,我將兩者結合,用惡魔果實的能力更好的發揮用劍的力量,怎么就不算劍術?”
耕四郎看著這個語氣不太客氣的反駁自己的學生,怔怔出神。
威廉已經二十一歲了,自出海后經歷那么多事情,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已經與當初才十六歲,剛剛到道場時的稚嫩模樣大相庭徑。
良久,耕四郎才有些傷感的道:“你對劍道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我好像已經沒什么能教你的了。”
威廉默然,最后看了一眼失了魂一樣的帕丁森:“既然如此,我以后也就不需要再回道場了。”
見威廉轉身離開,耕四郎高聲問道:“不去看看古伊娜的墳墓嗎?”
“一個假墓,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威廉頭也不回的說道。
威廉來到前院,之前他那一刀聲勢不小,道場整面圍墻都被他砍倒,愛德蒙和阿拉密斯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去后院看看,見他出現在前院大廳,都紛紛站了起來。
“走吧。”威廉看了一眼遠處縮頭縮腦看著這一邊的道場學生,見這些半大不大的孩子見他看過來嚇得齊齊躲避后,對愛德蒙和阿拉密斯說道。
阿拉密斯沒說什么,愛德蒙卻不由問道:“發生了什么?”
“沒什么,”威廉最后看了一眼后院,耕四郎所在的方向,“老師不想牽連我們。”
“那古伊娜她……。”愛德蒙遲疑問道。
威廉搖了搖頭說道:“沒事,走吧。”
愛德蒙垂著頭,跟著威廉順著小路往大門方向走去。
威廉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這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回道場了,老師不想牽連我們,我也不該那么自私,與道場和老師牽連過深,將我們的事情,過多牽扯到這里。”
阿拉密斯和愛德蒙沉默不語,只是腳步放慢了。
愛德蒙表情有些迷茫,相比于后來進入道場的阿拉密斯和威廉等人,他終究從小在這里長大,在這一時刻感受院中的一草一木,他似乎“聽到”、“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三人慢慢來到道場大門外后,阿拉密斯對一幫部下揮了揮手,這些在雨中站了許久的壯漢又沉默無聲的跟在三人身后,向碼頭走去。
道場內,索隆看著威廉一行人越走越遠,突然咬了咬牙,沖到雨中追了上去,他的幾個朋友一時不察,沒有拉住他,正驚訝的時候,卻見他又折了回來,跑到自己平時休息的地方,將古伊娜生前的佩刀“和道一文字”,連同另外兩把刀提在手上。
“索隆,你做什么!”索隆在道場的朋友跑上去攔住他
“我要去打敗他,”索隆咬了咬牙,又低頭看了一眼和道一文字,“也幫古伊娜完成夙愿。”
索隆的好友大驚失色:“你不會是他的對手的,你連古伊娜都打不過!”
另一人也連忙勸道:“你不要想不開,你平時不是最討厭古伊娜嗎?”
“你們不懂!”索隆見威廉等人越走越遠,掙脫了幾個好友的阻攔,大步追了上去。
兩千次失敗,其他人可能會怨恨,會詛咒,會對古伊娜這個始終壓自己一頭的道場同學的死,感到松了口氣,甚至是幸災樂禍,但索隆心里只有遺憾,還有同情。
他遺憾的是自己再沒有機會挽回敗績,同情的是古伊娜的英年早逝。
索隆自己只是再沒機會挑戰古伊娜這么一個強敵了,而古伊娜則是失去了挑戰所有人的機會。
所以索隆才會跑回來,帶上和道一文字,他只是單純因為同情,不想古伊娜這個強敵死不瞑目,希望幫助古伊娜,這個他在道場里可敬又可恨的對手,完成一直以來的愿望――
打敗威廉!
“站住!”
一聲略帶稚氣的呼喝從隊伍后方響起。
打頭的威廉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后方,他身后的一隊人馬也默契的分散站到兩邊,留出一個過道,將后方索隆的身影讓了出來。
索隆喘著粗氣,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威廉,又看了一下身前的眾人,咽了口口水后,壓下紛亂的心情。
“摩根.威廉,我是羅羅諾亞.索隆,”索隆緊了緊手中的和道一文字,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和我一決勝負吧!”
場面有些清冷,只有索隆自己的喘息聲和雨水澆在大地的聲音。
沒有意料之中的回應,威廉依舊皺著眉頭看著他,聽到他話的黑西裝壯漢們神情各異,卻也都沒有說話。
突然安靜下來的場面,讓索隆感到有些尷尬,但見威廉不言不語,他便一咬牙,將和道一文字拔了出來,用力的咬在嘴里,又接連拔出自己帶的另外兩把刀,將刀鞘都扔在腳下。
“我出手了!”
咬著和道一文字刀把的索隆,有些含糊的叫了一聲,隨后猛地沖向威廉。
威廉依舊沒有動手,看著索隆沖過來,目光在他嘴里叼著的和道一文字,以及被他扔在地上的刀鞘上停留了一下,不光沒有防御,甚至眼皮還微微垂下。
索隆踩著雨水,迅速沖到威廉跟前,縱身一躍,已經高高跳起,一扭腰,雙手和口中的三把刀一同砍向威廉。
他為什么不動?索隆心里疑惑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