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源藏身隊尾,瞧那劍風呼嘯,方白羽揮劍幅度保持不變,劍氣強度始終不減,覺得有異,便發了第二道命令:“東西兩側夾擊,上。”
準仙人們愣了片刻,繼而一擁而上,揮拳猛攻。
方白羽長劍橫掃逼開當先的那批人,再劍勢上揚擋下第二批人,結果手中劍被他們生生抵住錯身不得,背后露出了破綻葉飛補上,以蠻橫的肉身強度以及一陣亂拳,逼得眾人近不得身。
“東西兩側退,南北上。”
這次,眾人的反應快了許多,正在猛攻的人潮在接到命令后快速后退,南北兩側伺機而動的同伴一擁而上,前進后退竟然出奇的有序。
方白羽和葉飛抵擋前一波沖擊已用全力,面對第二輪沖鋒自感不支。兩人本就不大的防御圈被沖得縮小很多,葉飛那一邊的防御更險些被沖破,幸好白羽以一記橫掃千軍蕩開四方之敵,彌補了他的漏洞。
但也因為這一記揮斥方遒,原本平衡的仙力收支被打破,剛剛結丹不久的丹海,元力為之一空。方白羽的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了汗水,茫茫一片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霜。
葉飛感到在那一招發出后,白羽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心道不好,趕忙張開雙臂用寬闊的膀子護住他。
兩人的狼狽被李宏源陰毒的眼睛看個正著,冷笑一聲道:“南北兩側再沖一波,沖猛點,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退。”
“殺啊。”凝聚了仙力的拳頭一拳一拳地轟上來,南北兩側被密密麻麻的人影覆蓋,拳拳到肉的攻擊就算是最高階的赤色仙罡也抵擋不住。方白羽尚有一劍在手,對上赤手空拳的人們算是占了優勢,葉飛空有兩只鐵拳,只能以拳對拳,以拳換拳,往往自己打出兩拳,身上就要挨個七八拳,受挫嚴重。
“啊啊啊啊。”鼻青臉腫的葉飛張牙舞爪地推開眾人,雙足蹬地躥到高處,“不能再被動防守了,要發揮優勢逐個擊破,老子要殺人了。”
玄青寶殿殿宇極高,葉飛躍起之后抓不住殿檐又落在人群里。眾人看他從空中砸下,自覺向四周分開,葉飛落地順勢一滾,掃堂腿踢倒多人,不做停留再一滾,又絆倒多人,再滾時周遭已不見人了,他拔腰挺身向殿外跳。
“別讓他跑了。”尚未等他跳起,周遭的人們一擁而上,猿猴一般攀在他身上,一個接一個,任葉飛蠻力無窮也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落地后又遭人群圍攻,狂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落到身上。幸而金光一閃,方白羽翩然飄至,劍光落處將人群逼退。
一雙鷹目冷冰冰地掃過眾人,方白羽單手持劍,另一手去拉葉飛:“站起來。”
“我知道。”葉飛握住他的手,忍著痛起身,童子金身護體也攔不住這群人狼的爪牙,身上青淤密布。
方白羽用余光掃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有朝花夕拾劍嗎,拿出來吧。”
“那柄銹劍有什么用。”葉飛抱怨。
“有總比沒有強。”
“好吧。”葉飛心中一念,桃花朵朵立時盛開,一柄花里胡哨的長劍憑空出現,“喂,臭小子,你喊我啊。”
劍上發人聲,眾人驚不能言。李易之風雨不動的臉上,稍稍有了動靜。
“喂,老妖怪,我們被人欺負了,你趕緊給我出手,解決了他們。”葉飛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指指茫然的人群。
“那可不行,你們被人群圍毆頂多根斷骨折,我如果以妖身在蜀山上動手,肯定招來掌教和蜀山之虎的圍獵,說不定要灰飛煙滅的。”化為劍身的老夏客觀地分析著形勢。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挨打嗎,還是我的本命劍呢,要你有什么用。”葉飛大聲咆哮,“實話告訴你,萬一我被打失聲了,或者破相了,或者死了,你的歌唱事業也就走到頭了。”
“少威脅我,臭小子。”老夏不甘示弱,“我不能以妖身出手,沒說不能以劍身出手啊,你大可以握著我一展雄風。”
“就你這花里胡哨的樣子能有什么用。”葉飛看起來氣急敗壞,實則是在借機恢復體力,尋常人受傷不治,拖得越久體力損耗越多,他因為童子金身的緣故,受傷以后金身自動復原傷勢補充體力,可說是萬能充電器。
“喂喂喂,我的可怕你是見識過的,你覺得擁有我本靈的朝花夕拾劍會很差嗎。”說著,朝花夕拾劍劍身左右扭曲,像是老夏在生氣,“葉飛咱倆雖然關系不錯,但既然化成劍身,我便是你的本命劍了,如何使用要靠你自己,你有見過方白羽整天追著鴻鵠劍屁股后面追問,我該如何使用你才更厲害的愚蠢問題的嗎。”
葉飛噘著嘴沉思了一會,老夏本來以為他明白了,卻沒想到聽到的是一句讓自己幾欲抓狂的抱怨,“額,可是這分明就是一把破劍,是銹劍啊。”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你給我去死,不愿意用就把朝花夕拾劍扔了,從此別想再讓我凝為劍身。”一番憤怒地咆哮以后,老夏沒音了,安靜了,任憑葉飛怎么搖晃,怎么彎折,都沒有動靜。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指著葉飛訓斥道:“好你個葉飛啊,竟敢窩藏妖物,看我們拿你去見掌門。”
葉飛覺得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笑了笑道:“你懂什么,這是朝花夕拾劍,是我的仙劍,仙劍懂嗎!羨慕吧,沒有吧,哈哈哈。”
葉飛一展劍鋒花瓣散落一地,眾人覺得有異瞪大了眼睛后退,葉飛前傾身體追上去,學著白羽握劍時候的樣子往前方斫出一劍,桃花片片飛舞,也不知哪個白癡喊了聲:“有毒。”嚇得眾人倉皇逃竄。
白羽瞧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眾人見花瓣落地無任何異狀,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受騙了,無數目光憤怒的投向那個大喊有毒的白癡,后者縮了脖子退到隊尾。
眾人逼近,前進的過程中還是躲著滿地的花瓣,葉飛驟然一抖身體,嚇得他們又退了回去,立時哈哈大笑。
李宏源實在看不下去了,再度發號施令到:“別丟人了,給我上。”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最后咬了咬牙面紅耳赤的撲上來,葉飛毫不畏懼地與他們對沖,朝花夕拾劍長槍一樣握在手里,像是長槍騎士的沖鋒。活了十六年,他連劍柄都沒摸過又怎會用劍,拿劍的手勢,擺出的架勢完全不對,和從小與武師切磋劍術、武功的方白羽簡直沒法比。
不過那沖上來的氣勢倒是唬人的,但見葉飛手持花劍,一對二十氣勢上不落下風。當先那人見花劍沖著自己來了,本來想躲的,可惜被后面的人擁著想閃都閃不了,筆直地撞在劍鋒上。
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惶恐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心說:“死人了?”
從他們的角度看,確實,此刻花劍已經完全沒入了當先那人的肚子。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刷”的一下散開了,留下一片空地,空地里葉飛握著花劍和那個捂著肚子的倒霉鬼相對而立。
從那震驚的表情中,人們推測這次真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卻在此時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毫無形象,眾人以為他在幸災樂禍,對他怒目而視,然而片刻之后便發現形勢不對。
他們發現被花劍捅了的自己人,怎么不捂住傷口反倒自己抬起手來了,怎么他和葉飛對視的目光這么古怪的,怎么他還有時間看咱們的,不對啊,有古怪,到底怎么了。
眾人一擁而上,擠破了腦袋向前湊同時張大了嘴巴,甚至連李宏源都覺得好奇,不顧危險地走了上來,卻只見腳下一地碎花,花劍劍身沒入那人肚子中,只留了個劍柄在外面。
眾人狐疑,拍拍那人肩膀道:“原來你是回光返照啊。”
“回光返照個屁,老子壓根就沒事。”那人跳開一步,花劍留在原地,露出的劍柄花里胡哨,只是劍刃卻不見了,“剛才是誰在后面推我,給老子站出來,老子不揍死你隨你姓,是誰,是誰。”
眾人心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紛紛狐疑地望向葉飛,誰知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瞪大了眼睛反看回來;他們又看看白羽,對方的笑容那真叫一個燦爛啊;最后看看滿地的碎花,忽然明白了過來:“這柄劍,這柄劍莫不是碎了吧。哈哈哈哈哈。”
再沒人理會那人的追打了,所有人都捂著肚子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個慫包,虛張聲勢的家伙,這就是你的仙劍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國人大牙了,哈哈哈,哎呦,笑的我肚子痛。”
葉飛臉紅到了脖子根,抬起劍柄對著老夏大罵道:“不帶這么坑人的吧,你不說劍刃繼承了你的精魄不會差到哪里去嗎,就是這么繼承的,一地碎花。你是在拿我找樂是吧。你是要我在所有人面前丟人現眼是吧。”
喊了許久,老夏懶洋洋的聲音才從劍內傳來,像是剛剛睡醒:“臭小子,寶劍在手你自己不會用好意思說,不愿意要就扔了,別來煩我。”
老夏又沒音了,花瓣自動歸反凝成劍刃。
葉飛看它花里花哨的樣子就來氣,忍不住將劍擲在地上,卻在片刻之后又撿了回來,小心翼翼地送回體內,“算了,自己實力差怪不得別人,我就用赤手空拳迎戰你們這群兔崽子們。”
“還敢大放厥詞,揍他。”眾人對葉飛充滿鄙視,揮舞著拳頭沖上來。葉飛矮身扎馬擺了個防守的架勢,眼看就要被人群淹沒。此時,璀璨的金光劃過長殿,方白羽縱躍而起,自葉飛頭頂跨過,瀟灑利落地來了個橫掃千軍。
說實話,一番交手下來,眾人也就對這把仙劍的鋒芒頗為忌憚,不敢直攖其鋒,乍見白衣出現都很默契地向后退,金光閃過之時已經退到警戒線以后,以凝聚了仙力的肉身擋住劍氣余波的沖擊。
方白羽輕盈落地,一手掌劍,一手遙指虛空,縱橫睥睨,英姿勃發,葉飛只能躲在他身后,相比之下遜色不少。
眾人瞧著那襲白衣真是又妒又恨,可一時半刻間,也確實拿方白羽沒有辦法,畢竟對于仙人而言,仙劍的好壞直接決定實力的高低,他們甚至連仙劍都沒有又怎能是方白羽的對手。
沒人敢直迎他的鋒芒。
李宏源眼見被葉飛這么一攪和,原本高漲的氣勢減弱不少,心想這樣可不行,必須再度把同仇敵愾的氣勢拉回來,可應該怎么做呢?
正愁眉不展間,一枚小石子莫名其妙地出現打在他右側的臉頰上,李宏源怒而回頭,投石之人沒看到,卻看到了玄青殿外用作固定樹木的鐵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