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在屋檐下
“強龍不壓地頭蛇,常藏是此地的地頭蛇,我們如果和他鬧翻了,汝陽城也就待不下去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沈飛向若雪解釋。
“那就任由他這么蔑視道宗,蔑視咱們?”若雪不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急于一時呢。”沈飛壓低了聲音講與她。
“不行,我要去幫幫宋公子。”若雪仍然堅持。
“不許去。”沈飛有些動怒。
“沈哥哥!”若雪冥頑不靈。
“不許去!”沈飛加重了語氣,威脅她,“一切行動必須聽從我的安排,你要不聽話,就給我回蜀山去。”
“沈飛哥哥,魔教圣子炎天傾魔威滔天,你都不怕,干嘛忍讓這么一個目中無人,作惡多端的土霸王,我真是不明白。”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飛哥哥。”
“住口!”
“那好吧,我去住店了,你自己留在這里消遣,完成所謂的大事吧。”
“去吧,銀子給你。”看納蘭若雪毅然站起,沈飛知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不過也無法可想,常藏和尚不能得罪,起碼此刻不行,“記住,不許動街上的人,否則別怪我翻臉。”
“知道啦,沈飛哥哥。”
正說著,沈飛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果見身后桌的蓑衣客已然不見,再望向窗外,橫陳在街道上,已經成為了廢人的宋揚杰也不見了,心中一凜,暗道:“果然那個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拍拍若雪的手,將不情不愿的她拉近了自己:“若雪,你不要著急,有人已經把宋揚杰救走了,你現在坐下,免得落下嫌疑。”
“我為什么要坐下,我為什么怕落下嫌疑,我納蘭若雪是明月峰峰主納蘭明珠之女,區區一個臭和尚我有必要怕嗎!”納蘭若雪還在犯脾氣。
“若雪,人世間的事情很復雜,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快,坐下來,聽話。”
納蘭若雪真是憤怒極了,既惱怒于沈飛軟綿綿的態度,又惱怒于眾人不屑的目光。糾結良久,最終望向窗外,果然看到街道上空蕩蕩的,除了不時吹過的濕暖夏風,凄凄慘慘的蟬鳴,以及殷紅了路面的一灘鮮血,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看來沈飛哥哥說的對,宋揚杰真的是被救走了,而且是在沒有人察覺到的情況下。真搞不明白,連炎天傾都一點不畏懼的沈飛哥哥,干嘛對一個和尚認慫。
納蘭若雪糾結良久,最終坐下了,嘴巴緊緊閉著,不發一言。
沈飛道:“今天不要去住店了,等會兒隨我上樓找月兒,把咱倆的嫌疑徹底洗清。”
“沈飛哥哥,你真的讓我失望餒。”
“好了,別讓我一直解釋,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你早晚會明白的。”
“是啊,小姐,道爺惦記的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如果現在和常藏和尚鬧翻了,你們在汝陽城可就呆不下去嘍,一個月之后的節目自然也就耽誤了。”那名帥氣的店小二再湊上前,一邊佯裝為他們擦桌子,一邊笑著說,“是吧,道爺。”
沈飛看他聰明靈透的緊,沒好氣地嗔了一句道:“抖激靈,沒準我們是怕了呢。”
“以小人的眼力,道爺絕對不是在怕。”
“你不必拍我馬屁。”
“可不是拍馬屁。小人剛剛一直看著道爺,那宋揚杰橫飛出去的時候,道爺連眉頭都不眨一下,坐姿穩如泰山,這怎么可能是在害怕呢。”
“呵呵,你觀察的倒真仔細。”
“放心吧,道爺,頂多一個月,那節目必然開始,節目完事的時候,你想怎么收拾常藏和尚都沒有關系。”
“休要胡說,道家濟世救人,與佛宗同為正道,不會互相殘殺的。”
“嘻嘻,算小人多嘴了。”
兩人正談笑,納蘭若需忽然問道:“我說小二,沈飛哥哥說的節目到底是什么,怎么一直神神秘秘的。”
“原來仙姑您不知道啊。”
“知道還要問你嗎。”納蘭如雪本就在氣頭上,被他調笑,立感心情不爽。
“這個嘛……”帥氣的店小二古靈精怪地望了沈飛一眼,“您還是親自問道爺吧。”說著一甩袖子,轉身離去了。
“喂喂喂!”納蘭如雪向他伸出手,可惜揪他不住,氣的跺腳。
“哼,和你一樣壞!”看沈飛偷偷地笑,從桌下下面,狠狠踩他的腳,“討厭!”
鼓樂齊鳴,歌舞升平,到夜深之時,翠蘭軒內沒再出現特別之人,沈飛和納蘭若雪徑直上樓,在三樓雅間里,看見了脫光了縮在被子里的月兒。
看她如此,沈飛馬上轉過頭去,“快快快,把衣服穿上,不是你想的那樣。”
月兒這樣做其實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瑟瑟發抖地等了整整一夜,手腳早已冰涼,她并不知曉納蘭如雪和自己一樣是個女人,一心想著陪好了沈飛,換取哪怕一絲絲的垂青從而改變命運。在這個力量為尊的時代,類似她這樣的人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尊嚴和地位的,只有拼命地抓住每一個機會,才有可能收獲到不一樣的幸福。
沈飛實沒想到她會如此,慌忙轉身,在他身后的納蘭如雪聽他直喊穿衣服,意識到什么,推開沈飛走入屋中,看到了光溜溜、小臉煞白,等待著兩人到來的月兒,既不忍又生氣,坐在床上為她穿好衣服。
兩人手掌甫一接觸,同是冰涼,月兒才知道,原來沈飛身邊的人是個女子。就此明白了,道爺果然是悲憫天下,濟世救人而來,心中沒有絲毫雜念。
終于穿好衣服,沈飛心臟直蹦,也不敢上到床上,關上門,坐在桌邊喝茶,“月兒,你不要誤會,其實……”
“我知道,道爺是看我可憐,所以才……”想到傷心事,月兒不禁垂淚。
沈飛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憫,換了個話題道:“用溫水敷傷口了嗎,腿傷好點嗎?”
“謝道爺關心,已經好多了。”月兒低著頭,眼淚簌簌流下,畢竟是女孩子,這般豁盡一切已是將所有的尊嚴全部放下,卻徒然發現,原來誤會的一直都是自己。
沈飛看她可憐,站起來往床邊走:“我來看看。”
卻被納蘭若雪拒絕了:“去去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把仙丹拿來一粒,一會兒傷勢就好,少占人便宜。”
“這……”沈飛被她罵的愣住,心說:仙丹何等珍貴,怎能隨便給人的。不過她既然已經這樣說了,便也不好推諉,只能不情不愿地從芥子帶中取了粒丹丸,遠遠地扔給若雪。
后者接下了,拍拍月兒的后背,道:“來,吃了吧,吃了之后傷口馬上就好。”
月兒淚眼婆娑,近距離地看著納蘭如雪光潔透亮的臉,感覺和自己真是一天一地,更是悲傷。
若雪拍拍她的背,道:“快,別哭了,把丹藥吃了。”面對弱者,若雪反倒顯得成熟了。
月兒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哭聲,“謝謝道爺,謝謝……道姑!”
“原來被你看出來了。”兩人笑。
月兒將珍貴無比的丹藥服下了,不一會兒功夫,腫脹的傷口便自行痊愈,長久失眠而沒有光澤的皮膚也重新煥發出青春的光澤。
月兒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改變,“噗通”一聲,從床榻跳下,跪倒在地:“兩位上仙大恩大德,月兒今生今世,無以為報。”
沈飛沒動,納蘭若雪將她扶起了:“好妹妹,你比我小不了幾歲,可別說這種話了。”
“兩位上仙……”月兒欲要叩頭,被若雪擋住了。
沈飛道:“別哭哭啼啼的,去,坐回床上,我有話問你。”
月兒一見到沈飛,就覺得對方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勢在,自然而然地不敢反抗。很快止住哭聲,被若雪牽著坐回床上。
她依舊穿著舞姬們特有的暴露服裝,沈飛看了覺得不太好,便讓她用被子蓋住。
“我問你,你在這翠蘭軒住了多久了。”
“不瞞上仙,已經三年,前兩年白天在后院刷碗、洗衣,晚上接受舞蹈的培訓,最近一年才上臺跳舞。”月兒照實回答。
“翠蘭軒可有什么特別之處?”沈飛目不轉睛地盯著月兒,只要對方稍稍撒謊,就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特別之處?”月兒蹙眉,她這般年紀其實知道的事情真不多,也只能從自己平日的觀察,判斷什么是沈飛想要得到的答案。
驀然抬起頭來,月兒問道:“還不知道兩位恩人高姓大名。”
沈飛猶豫了一下,道:“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公子。她姓納蘭,你便稱呼為納蘭公子吧。”
月兒點點頭,默默地記在心上:“啟稟沈公子,納蘭公子,翠蘭軒確實有著奇怪的地方,比如每隔一段時間,頂樓就會開啟,而那個時候,聚集在此處的生面孔總會特別的多。”
“上到頂樓的條件是什么?”
“這個月兒真的不知道。”
“那頂樓每次開啟多長時間。”
“也就一個晚上,有些客官錯過了,會在廳里面大鬧,不過最終也都不了了之了,我們這里的老板可是很厲害的。”
“翠蘭軒的老板?”
“是啊,老板便住在頂樓上,只有下面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的時候,才會現身呢。我來了三年多了,也只見過一面。”
“你們老板長什么樣子,是男是女?”
“男的,我只見過他的背影,氣度不凡,只一個人出入,不像媽媽似的,平日里進出身后總是跟著打手。”
“果然是練家子。”沈飛點點頭,不再問了,他估計月兒知道的也就這些。
旁邊屋傳來哀嚎慘叫的聲音,當是被常藏掠走的女娃正在受折磨,月兒冰涼的手腳又哆嗦起來,納蘭若雪生氣地站起,又被沈飛摁下:“不要多管閑事,若雪!”
沈飛又一次提醒她,山上的仙人完全不了解山下的情況,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似這等地頭蛇最是不要得罪,否則隨時隨地都得小心,連覺都睡不好。
等慘叫聲小了點,沈飛才面向月兒,問道:“此地有幾方勢力,誰最值得關注,你可知曉?”月兒才十幾歲,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似乎知道一些情況,很快回答道:“汝陽城有三個人絕對不能得罪,第一個,就是汝陽城的王縣官。他是此地的青天大老爺,擁有對衙門的控制權和辦案權,絕對絕對不能得罪;第二個,就是隔壁屋的常藏圣僧了。”
談起常藏的時候,月兒把聲音壓低到細微:“常藏圣僧是華嚴寺主持的師弟,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人。”
“一個代表官府,是帝國的勢力;一個代表廟宇,是佛門的勢力,還有一個不能得罪的人是誰?”沈飛問。
“最后一個,也是汝陽城內最不可以得罪的人,就是這座翠蘭軒的老板,控制了汝陽城大小商館,所有街道經營權的汝陽城真正的主人。聽媽媽說,汝陽城的縣令走馬觀花,不知道換了多少任了,唯有腳下的翠蘭軒始終屹立,風雨不倒。”
“哦,原來最應該關注的,是當地的士紳!”沈飛點點頭,馬上明了了為什么月兒會知道這些事情。做她們這一行的,眼力準很重要,得知道哪些人必須盡心盡力服侍,打罵也不能還手,哪些人可以敷衍了事,隨便對付對付。她那個所謂的媽媽一定是提前把這些事情都跟她們交代清楚了,免得將來給自己,給翠蘭軒惹麻煩。”
說起來官府、寺廟和當地的士紳,這個鐵三角組合估計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當地士紳作為長期盤踞在此地的力量,一定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他們可以暗地里左右很多東西,與此相比,寺廟畢竟建在城外,對城內的影響力有限;而縣衙更是一個擺設,估計縣令也不過是翠蘭軒老板圈養的一只狗而已。”
這樣一想,只能先從寺廟下手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