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順著打斗的痕跡一路找來,大量軍人出入,拓跋烈所在之處并不難找,只是這中間出現了一個插曲,竟是有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中的怪人攔住了他前進的去路。
黑衣人身材瘦小,全身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之中,兜帽將面孔隱藏得嚴嚴實實。一只形似青蛙,卻又比青蛙威武霸氣得多的強大妖獸佇立在他的肩膀上,左右兩足各踩住他一側的肩膀,虎視眈眈地注視沈飛,目光之中竟有著睿智的光,而不是混沌一片的。
從夜間襲來的鳥妖,到這一只奇怪的妖獸,它們似乎都沒有被控制了心智,看起來通天教內部還存在著很多的秘密!
“滄浪!”沈飛毫無征兆的出劍,劍刃徑直向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似乎要將所有敢于攔路的家伙抹殺掉。那妖獸和黑衣人同時騰躍而起,速度極快,一左一右的分開。
有過幾次交手,沈飛深知通天教的教士其近身肉搏能力不強,這一人卻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認知,不單速度極快,傍身的妖獸也有著自主的意識,能夠與主人進行雙邊的互動。
妖獸與黑衣人一左一右躲閃,沈飛手中的長劍從他們左右分開的去路中劃過,不做停留,徑直向著王林去了,馬上便要接近了對方,忽然有一堆蛤蟆狀的小獸從草叢里竄出,撲到沈飛身上,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
“仙力震爆!”沈飛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數,從全身氣孔中爆發出仙力,所有攀附在身上的小妖都在這番仙力震爆之下被擊潰成肉醬。
沈飛由此放棄了接近王林,仔細想想,擒賊先擒王的戰術本不可行,畢竟現在他們都是被妖獸操控的傀儡。當下高高躍起,全身上下都被赤紅色的光芒覆蓋,成為了黑夜之中唯一的一點光,緊接著,凜冽劍意如長江江水決堤,片刻時間便淹沒了整個庭院。
這便是出現在拓跋烈眼前的一幕景象,在他看來,無異于照入黑暗之中的一束光!
予身處絕望之中的人們以希望的指引,似乎成為了沈飛近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完成的事情。從炎天傾的手上救下了納蘭若雪;從常藏和尚的手上,保全了翠蘭軒小二哥一命;從通天教三大高手的手上,救下了凈靈和尚,保全了金陵城所有百姓的性命;自從擁有了力量,沈飛便執著于利用手中的力量去幫扶弱小,救助那些與曾經的自己很相似,同樣弱小而又無依無靠的人類,這是他心中的俠客精神在發揮作用。沈飛和其他仙人有著一個本質上的區別,那就是他并非總是高高在上的,并非總是目中無人的,并非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關心人世疾苦的。沈飛是一個從逆境中走出來的人,他了解底層的疾苦,愿意利用手中的力量去解決正在受苦受難的,與曾經的他無比類似的凡人。
因為有著這樣平凡而簡單的想法,所以沈飛總是能在他人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力挽狂瀾,予黑暗迷途者以光明的指引。
沈飛如鳥兒一般騰飛到半空中,赤色光芒璀璨放射,凜冽劍意四處沖嘯,精準打擊趴伏在士兵脖頸上的詭異小獸。劍意在心,心念所在,即為劍意所至。
凜冽劍意四處沖抵,詭異小獸紛紛被斬落,士兵們原地萎靡,暈倒過去,不省人事。
那黑衣人看到如此情景,不發一言,面貌隱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中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表情,逐漸退去,與環境中的黑暗融為一體。
劍意四處沖抵,詭異小獸被誅滅,士卒紛紛倒地,包括王林在內。等到一切結束,再無危險,沈飛從空中降落,拖住拓跋烈背脊,將一顆二等仙丹送入他口中。
仙丹入口,拓跋烈立時感到清爽的力量在經絡中蕩開,體力快速回復,緊抓住沈飛的手道:“沈……沈道尊,你總算來了……快,快救岳總管。”拉著沈飛徑直來到岳總管近前,此時岳總管被很多士兵壓在身下,身上傷口密布,與死人無異。
沈飛探他鼻息,發現一息尚存,同樣將一枚二等仙丹送過去,拓跋烈終于如釋重負,身上的所有精氣神散盡,再難支撐,身體前傾暈倒過去。
一道虹光飛來,楚邪降落在沈飛的旁邊,與他并排坐在像極了死人堆的地方。沈飛抱怨他道:“你明明早就來了,為何不施以援手!”
楚邪卻道:“區區小獸,怎值得我楚大爺動手!”
沈飛沒好氣地道:“你這家伙沒輕沒重,要是拓跋烈真的掛掉了,帝都也就不用去了。”
楚邪反唇相譏道:“你下山本來是為了傳道,干嘛非和人間的勢力牽扯在一起。”
“失去了人間勢力的支持,信仰又如何能傳播開來。”
“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
“當然是對的,這是道教在人國境內得以傳播的唯一辦法。”
“希望如此。”
“話說,那個黑衣人你見到了嗎,他身上的氣息非常詭異,肯定來頭很大。”
“有這樣的人嗎,可惜沒有被本大爺看到,要不然一定讓他好瞧。”
“還不是你袖手旁觀的結果,一位頂尖強者白白送到面前,都不知道珍惜,錯過了機會!”其實,沈飛真是錯怪了楚邪,楚邪雖然沒有出手援助拓跋烈,但也沒有閑著,他去監視令狐懸舟了,在楚邪想來,外面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令狐懸舟必然是會出逃的,只要他一出逃,自己便可以動手阻攔,和令狐懸舟大打一場。令楚邪沒有想到的是,不管外面的動靜多么大,令狐懸舟都睡得像一頭死豬一樣,沒有一丁點外逃的意思,他由此明白了,這趟旅程當是不死不休之戰,需要有著非你死,即我死的決意,由此興趣倍增,干勁大起。
綠草路邊生,一條大道通天去。
去往同一個地方,總有官道和商道兩條路可以選擇,所謂官道便是由官府組織修建的道路,只有軍隊和官員可以使用,其上每隔二十五里設一驛站,驛站內駐扎著官兵,配備少量物資,以滿足繼續前行的必要開銷;而商道,則是在長久歲月的積淀下,民間自主往來,修建形成的道路,商道之上可能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客棧、茶館,也可能隔個百八十里,一個休息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可能平坦,也可能崎嶇,總之,商道不是官府修建的,并沒有統一的規格,任何可能性都可能在其上出現。
動身前往帝都長安,除了行水路和行陸路的雙向選擇之外;還存在著走官道或者走商道的區別。按照道理來講,官兵長途行軍自然應走官道,官道平坦,又有官兵駐守的驛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面對強大的敵人,走官道便等于暴露了所有的行蹤,很容易被埋伏了,通天教連守衛森嚴的南通城都可以闖,就更不要說小小的驛站了;可如果走商道,那無疑會面臨種種無法預測的可能性,究竟會發生什么沒人說的清楚。
官道和商道,同時聯通著帝都長安和海邊重鎮南通,究竟怎樣選擇還要沈飛和拓跋烈認真商量研究之后才能做出決斷。
距離南通城僅僅十里的酒館內,疲憊的商人拽著更加疲憊的拖貨馬車,走入進來。酒館簡陋,被看得見對面的籬笆墻分割成里面和外面,外面是馬匹呆的地方,有水槽和干凈的草供它們短暫休息;里面是旅人呆的地方,非常簡陋,屋頂很高,覆蓋著曬干的茅草、樹葉,屋梁也全部都是木頭的,又細又長,似乎一陣風都能夠把它吹倒。
如此簡陋的地方,卻總是人滿為患,誰都知道,距離帝國金陵最近的是南通城,可是南通城是軍事重鎮,并不允許商旅、游俠進入,為此像小酒館這樣的中轉站就必不可少,不用非常豪華,也可能吸引大量的往來客人來此駐足。
酒館之內四四方方的木桌密集擺放,每一張桌子的四面都搭配了一條長凳,為了能容納下更多的客人。在這里,無論你是多么成功的商人,無論多么地具有權勢也只能忍耐,和其他人共用一張桌子,因為在生存面前,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小二,來四碗面!”
“小二,沏一壺茶!”
“小二,上一盤子肉!”
酒館之內,生意好得離譜,大家扯著脖子大聲嚷嚷,生怕店內的服務員把自己忘了。同樣的情景每天都在館子里上演,小二哥和店老板也每天都在重復相同的作業,伺候大同小異的人群,日子看起來與往常沒什么兩樣,直到紛紛揚揚的塵土從道路盡頭揚起,生活之中才多出了一些改變。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大量的腳步由于步伐寬度和頻率的高度融合,重疊為振奮人心的鼓點,整齊劃一的向著酒館挺近。正在忙碌著的人們紛紛抬起頭,人們都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商界巨賈如此派頭十足,出門帶了那許多的隨從。誰都聽得出來,如此響亮的步伐,人數必不再少。
人類的好奇之心總是無止盡的,哪怕身處危險之中也完全意識不到,隨著視線越來越清晰,大多數樂得看熱鬧的人張大了嘴巴,帶著驚訝和疑惑,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不為別的,因為踏上商道的壓根不是什么有錢的商賈,而是一支整編行進的帝國軍隊。帝國軍隊為何出現在此處,人們不知道,但他們卻知道,帝國軍人是帝國中最強大的勢力沒有之一,哪怕你是王侯將相,也要在軍隊的面前俯首帖耳。因此,酒館內大多數的人選擇了站起,為到來的軍人讓出位子。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整齊劃一的行軍步伐,當先三名領軍人物騎在高大的馬匹上,都是派頭十足,英武不凡,其中只有一人身穿戎裝,另外兩人似是江湖人士,穿著他們不太熟悉的道服。
三人乘駿馬領先到來,士兵陣列排做四列,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跟在身后,煙塵在士兵們的足下彌漫起,飄到天上,形成塵團。
“吁!”來到近處,三人都沒有動,反而是他們身后看起來上了些年歲,但下巴卻異常干凈的長者下馬走來:“店家,給你一個時辰,準備好三百斤牛肉,五十升清水,二十斤干草,但凡耽誤了官老爺的行程,有你好瞧的。”
從語氣之中,便可知此人厲害霸道,在這里休息的不乏達官顯貴,可沒有一個人膽敢稍作抗議,因為誰都聽得出來,這男人的語氣尖的要命,下巴干凈,身上氣息陰森森的,大概率是個太監。而他們更清楚,只有帝國皇室才能擁有太監,由此推算,三匹駿馬上面,必有一人出身皇族,甚至全部都是皇族。
心里面馬上納悶起來,為什么皇族中人放著寬敞無人的官道不走,偏要來行這彎曲小徑,與本就疲憊不堪的“走馬子”爭飯吃。
每個人都是心里面疑惑,表面上不顯露,看酒館老板怎么說。后者過了很久才從所謂的“廚房”里鉆出來,瞇著眼睛在語氣蠻狠的仆人身上定睛打量一番,再看看他身后的軍隊,露出笑容:“用不著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哥幾個,軍旅行軍,你們先忍一忍、緩一緩,多擔待擔待!”這話是向著先到來的那些人說的。
“不忍怎么著,還敢和軍隊爭搶不成,耽誤了行軍的時間,全部都是殺頭的重罪!”沒想到那人異常厲害,非但不領情,反而出言威脅“快去,趕快把我說的東西備好了,銀子一兩都不會短你的。”
“好嘞,小的這就去弄!”
等到店家轉入了廚房,之前還吆五喝六的人忽然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回到那三匹駿馬近前,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溫聲細語地說道:“主子,都安排好了,最多一個時辰,便能夠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