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馬爺和瞎子紛紛點頭,司婆婆雖美,但是不會以美貌為武器,相反,她知道自己的美貌殺傷力太大,還會主動掩飾,扮丑見人。
然而厲大教主不同。
這位天魔教的前教主心理扭曲,他太愛司婆婆,太羨慕司婆婆,以至于想成為司婆婆,再加上他對大育天魔經的領悟與秦牧不同,——秦牧雖然也得到了大育天魔經,得到了樵夫石上傳經,領悟了大一統功法,但自幼經過村里的眾人的熏陶,盡管行事有些乖張,卻也是站得直行得正。
秦牧的大一統功法,以霸體三丹功為根基,很是正統,其中也有許多在其他人看來是魔道的法術神通,但秦牧施展出來卻是堂堂正正。
然而厲教主的大一統功法卻相當邪性,十足的魔道觀感。
厲大教主根本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扮丑見人,相反,“她”還會炫耀自己的美貌,禍亂蒼生。
正所謂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厲教主根本不在乎。
秦牧去司婆婆房里收拾一番,將司婆婆平日里收藏的各種獸皮取來,放在饕餮袋中,以備不時之需。
馬爺和瞎子也收拾行裝,瞎子的行頭簡單,一根竹杖,一個算命的幡掛著個銅八卦,馬爺則將自己妻子和兒女的靈位收起來,親吻這些靈位,收在包袱里。
他身著青色緇衣,像是一個經歷了大苦大難的行腳僧。
司婆婆的道心還是有些不穩,時常反復,馬爺可以幫她鎮住厲大教主,而瞎子則為了防備馬爺鎮不住厲教主,那時他出手將厲教主擊傷,秦牧則方便治療。
他們走出村子,司婆婆自嘲道:“而今我竟要你們保護,連牧兒都要保護我了。不過我是魔教的前代圣女,老如來是佛陀,他會出手相助嗎?”
馬爺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道:“老如來會幫你的,厲教主是天魔教的前代教主,與老如來是一個輩分的存在,老如來以降魔為功德,降服厲教主這個大魔頭,有助于他的修為進境。再說,佛陀舍身飼魔,也是常有的事。”
秦牧擔憂道:“我怕他們降服厲教主之后,連婆婆也一起降了。”
“老如來不會這么做。”
馬爺搖頭道:“他有自己的原則,他的原則就是他的道,他的規矩,到了他這樣的修為,他不用想著規矩,他的言行舉止不逾規矩,就是規矩。”
秦牧不禁有些好奇,馬爺與老如來苦大仇深,不過從馬爺的言談中來看他對老如來還是挺敬佩挺尊敬的。
這不僅僅是老如來曾經是馬爺的師尊那么簡單,應該老如來的確有值得人尊敬的地方。
“我現在懷疑的是老如來的能力。”
瞎子仰頭道:“老如來是否有這個實力,是否能鎮得住厲大教主?厲大教主那也是與他并駕齊驅的存在。”
眾人不再說話。
江湖上三大圣地,道門,大雷音寺,天魔教,厲大教主身為天魔教的前教主,那也是江湖上絕頂的人物,能夠與老如來并列的存在。
老如來想要煉化他,只怕也是困難得很。
“大雷音寺就在大墟與延康國的邊境線上。”
馬爺道:“傳聞神斷山脈是神切斷的山脈,斬出一條天塹隔斷大墟與延康。大雷音寺中有個傳說,神切到須彌山時,山上的僧人端坐,坐滿山頭,誓與須彌山共存亡。神感念于僧人的真誠,因此繞過了須彌山,其他山脈都被從中間切成兩半,只有須彌山得以保全。”
瞎子笑道:“我覺得還是須彌山上頭有人,否則神才懶得管山上的僧人的死活。”
須彌山地處大墟與延康的交界,一邊是延康,一邊是大墟。這座圣山距離延邊和密水很遠,距離北疆的慶門關倒是不遠,只有四五千里的路程。
從殘老村到須彌山有不到三萬里,秦牧的腳步比司婆婆馬爺等人要慢一些,走路過去需要六七天的時間。
大墟的夜晚太危險,因此只能白天趕路,所以要多花一些時間。
倘若從空中飛過去,兩天也就到了,只是秦牧的修為不高,在空中全力奔跑,跑出百余里便要停下來休息,恢復元氣,因此不如步行。
秦牧將龍麒麟帶出來代步,龍麒麟倒是勉強可以馬爺他們的腳步,不會因為他而拖慢速度。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處古廟,這里荒無人煙,古廟里只有幾只異獸,見到他們來了也不理不問,慵懶的趴附在天王神像旁邊。
“牧兒,來拜拜。”瞎子取出幾炷香,向秦牧招手道。
一老一少連忙來到天王神像前,將那幾炷香插在破舊的香爐里,后退三步,異口同聲的禱祝道:“小生殘老村人,家住在江邊,路過寶剎,借寶地歇腳,驚擾了此地主人,心中不安。小生自幼腎虛體弱,元陽早泄……”
“呸!”
司婆婆氣道:“瞎子,你把牧兒教壞了!”
瞎子笑道:“司老太婆,你不怕被采,我們怕。不信你問牧兒我教他的祝詞有用沒。”
秦牧連連點頭:“有用!仙清兒聽到了祝詞,便沒有采我。”
司婆婆哭笑不得,喚來秦牧道:“來搭手做飯。”秦牧走了過來,司婆婆悄聲道:“瞎子一肚子壞水,不要總跟他學。”
夜幕降臨,這座天王廟很是寧靜,四周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龍麒麟的鼾聲。
馬爺端坐如佛,瞎子拄著竹杖坐在墻角低頭睡覺,秦牧則用了些枯草鋪了兩個床鋪,司婆婆睡在他的旁邊。
夜深人靜。
就在此時,突然只聽天王廟外傳來敲鑼打鼓聲,廟里的眾人立刻警醒,秦牧坐起身來,四下張望,卻見黑夜寂寂,只有廟里的蠟燭還散發著幽光,但那廟外的敲鑼打鼓聲如此清晰,還在不斷接近之中。
瞎子和馬爺急忙來到秦牧和司婆婆身邊,馬爺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那敲鑼打鼓聲越來越近,漸漸的來到廟前,幾個厚重的聲音道:“肅靜!”
“回避!”
廟外走進來幾個身穿破破爛爛鎧甲的神人石像,鎧甲下的石像破破爛爛,但卻仿佛活生生的神靈一般,秦牧還嗅到一股刺鼻的腐臭氣。
這幾尊石像很是威風,身后跟著百十個兵丁模樣的白骨骷髏,手持破破爛爛的殘兵,隊列整齊。有幾個兵丁白骨手里拿著鑼鼓,有的還扛著“肅靜”“回避”的牌子。
幾尊石像走入廟中,那些白骨骷髏則留在廟外。
秦牧瞪大眼睛驚駭的看著面前這荒誕的一幕,龍麒麟也醒了過來,張開大嘴打個哈欠。
其中一尊神人石像口中竟然傳出人聲,向天王廟的天王神像道:“啟稟鎮海天王,東海龍王敖震趁著天災,造反作亂,陛下從無憂鄉傳令,命我等前來,助鎮海天王斬之!”
龍麒麟原本匍匐在天王神像的下面睡覺,此刻迷迷糊糊,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突然,這頭麒麟身旁那尊魁梧高大的天王神像動了,神像背后插著的八面旗幟晃動,石像梭梭抖動,然后站將起來,異常魁梧威風,喝道:“災變兩萬多年,這廝還敢造反!拿我刀來!”
天王神廟后方出來利刃出鞘的鏗鏘聲,一口長達十多丈的青龍偃月刀從廟后破土而出,呼嘯飛來,錚的一聲被那天王神像抓在手中,刀刃嗡嗡顫動。
“我的馬何在?”那天王神像喝道。
龍麒麟終于回過神來,突然身子一沉,被那天王神像騎在背上,身不由己飛起,向神廟外飛去。
龍麒麟驚駭莫名,只聽背上的那尊天王神像聲音轟鳴:“你們留守此地,我去斬殺他便回!”
說罷,龍麒麟不由自主化作一道火光,馱著那天王神像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與其說他馱著那尊神像,不如說是那尊天王神像在帶著他飛,他根本背不起天王神像。
廟中,秦牧與司婆婆、瞎子等人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過了多久,估摸著天快亮了,突然龍吟聲傳來,接著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漆黑的夜空中突然跌落下來一顆龍頭,在天王廟的院子里滾動兩周。
秦牧連忙看去,這龍頭卻是石頭雕琢而成,并非真的龍頭。
然后龍吟不絕,那天王神像騎著龍麒麟飛奔而回,翻身跳下,依舊坐在天王廟的蓮花臺上,將青龍偃月刀矗在身邊,道:“你們回去稟告陛下,末將幸不辱命,已經斬了叛賊首腦。”
那幾尊石像領命,轉身走入黑暗中,帶著一眾白骨骷髏遠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敲鑼打鼓聲也漸漸不可聞。
過了不久,大墟中傳來雞鳴聲,黑暗遠去,太陽升起,照入天王神廟。
秦牧晃了晃頭,這一夜的經歷恍如一夢,實在古怪至極。
“龍胖,你怎么了?”秦牧看到龍麒麟還在發呆,連忙問道。
“我做了個夢!”
這頭龍麒麟還有些渾渾噩噩,道:“我夢見自己馱著一尊神王,光焰燦燦,殺入一片波濤洶涌的戰場中,無數神龍向我攻擊,然后被我背上的那尊神王揮刀砍殺。我帶著那尊神王沖入大海,殺入龍神群中,將一尊龍王的頭砍了下來,提頭便走。這個夢好真實……”
秦牧看向瞎子和馬爺等人,低聲道:“瞎爺爺,你覺得昨晚的事是真的嗎?”
瞎子和馬爺紛紛搖頭。
“大墟的事,誰能說得清?咱們繼續趕路,去大雷音寺要緊。”
秦牧怔然的看向天王神像,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他走上前去伸手觸摸,石像冰涼,不是血肉之軀。
“陛下從無憂鄉傳令,無憂鄉傳令……”
秦牧面色復雜,低聲道:“無憂鄉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