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穿黑衣黑裙,頭戴銀飾,手腕處掛著十多個銀鐲,銀鐲上還帶著鈴鐺,儀表不俗,很快有人接過畫像,懸掛在告示欄上。
那真天宮的女子居高臨下,俯視眾人,道:“大墟逃犯極為重要,不日便將從火焰沙漠中過來,你們這幾日都要當心一些。倘若見到畫上人,不要聲張,免得將他驚走。”
熊琪兒跑過去觀看,秦牧連忙扯住她的小手,免得她跑丟了。
告示欄前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熊琪兒扯著他的手擠到最前面,秦牧抬頭看去,只見畫上的便是自己,上面寫的是大墟逃犯秦牧等字樣。
熊琪兒又驚又喜道:“龍胖子,大哥哥旁邊還有你呢,就是沒有我!”
四周原本人聲鼎沸,此刻突然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齊刷刷向秦牧看來。
秦牧恍若無覺,看向告示欄,笑道:“這是班公措的手筆,他親自畫的。星犴手中也有一幅我的畫像,也是他畫的,我認得他的筆跡。”
嘩啦——
他的四周頓時空了一大片,人群散開,離他越遠越好。
秦牧不以為意,笑道:“大尊還是交游廣闊,認識不少人。可惜跑得太快,沒能弄死他。”
“大墟逃犯,受死!”
他身后傳來一聲爆喝,只聽呼的一聲,那樹人抬起巨大的腳掌向秦牧踩下,樹人本身便沉重無比,力量極大,而且樹木很多,價格不高,西土的神通者往往都選擇樹人來當成代步工具和戰斗武器。
這個真天宮的女弟子選擇的樹人應該是樹中的異種,樹枝樹干樹葉都是赤紅如血,而且觀其架勢,似乎也是久經戰斗磨礪,法度森然。
秦牧探手一抓,那樹人體內一團青光飛出,僵在原地,卻是魂靈被秦牧一手抓走。熊惜雨將萬神自然功傳授給他,他雖然覺得男子修煉起來不如女子,但也下了一番苦工。
那真天宮女弟子吃了一驚,頭上的銀飾突然飛起,化作一只銀鳳凰沖向秦牧,手腕處的銀鐲也呼啦啦飛出,向秦牧的腦袋套去。
秦牧周身火焰翻騰,銀鳳銀鐲還未來到他身邊便突然融化,變成一地銀水。
那真天宮女弟子見勢不妙,立刻飛身便走,幾起幾落間,身上的衣衫也自動獵獵作響,衣衫帶著她飄飛,無需自己學習飛行類的法術。
“萬神自然功真是奇妙,讓衣服帶著自己飛行。”
秦牧屈指連彈數下,贊嘆道:“看來我還是小覷了這門功法。”
那女子悶哼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
“禍事了!”
四周人群飛奔,倉皇逃竄,叫道:“有賤男要殺女老爺了!”
秦牧四下看去,街道頓時空了,家家戶戶封門閉窗,空無一人,只剩下龍麒麟和熊琪兒還站在他的身邊,而不遠處那真天宮女弟子則趴在地上,被摔得七葷八素。
“知道真天宮怎么走嗎?”秦牧走上前去,和顏悅色道。
那真天宮女弟子猛地翻起,頭上根根發簪如劍向他雙眸射去,身形卻飛速橫移來到街道旁的一棟房子前,抬手便將匾額上的神像摘下。
轟隆——
那棟房子陡然站了起來,化作巨人,兩棟小間房子變成房巨人的拳頭,轟然向秦牧砸下!
那一根根發簪來到秦牧眼眸前便被定住,秦牧雙眸中一層層陣紋旋轉,發簪熔化,變成一滴滴銀液落地。
秦牧抬頭看去,眼中點點星光亮起,移目掃向那棟拔地而起的房巨人,只見窗戶中那一家老小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我就知道這神像沒有用處。”
他的眼中兩道光芒射出,從那真天宮的女弟子身上一晃而過,淡然道:“作為神通者,你不顧及這些普通人,令我不齒。”
那兩道光芒越來越短,縮回他的眼中,他眼中瘋狂轉動的陣紋消失,一點點星芒漸漸黯淡。
那尊房巨人轟然落下,又變成一棟圓形房屋,晃了兩晃。
秦牧轉身離開,而屋頂上的那個女子身軀僵直,一動也不敢動。
秦牧抱起熊琪兒跳到龍麒麟背上,那女子還站在屋頂上,下面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那真天宮女弟子露出驚恐之色,壓低著嗓音道:“不要開門……”
咯吱。
門緩緩打開,聲音震動,那女子尖聲叫道:“不要開門——”
她的元氣再難穩住身體,脖子和腰身各自露出一道血線,然后兩截身體從腰身上滑落下來,滾到街道上,接著腰身下的那兩條腿也從屋頂跌落下來。
“教主真仁慈。”
小鎮外,龍麒麟不由贊嘆,道:“那女子下手如此狠毒,教主還……”
他剛剛說到這里,聽到后方的小鎮傳來那女子的尖叫聲,急忙回頭看去,正看到那女子的下半身跌落下來的情形,不由打個冷戰。
秦牧感慨道:“我倒并非是仁慈,神通者對普通人下手,本來便是忌諱。大家都是人,憑什么你高人一等可以肆意取人性命?我在延康國和大墟中,倘若是神通者之間斗法,也很少波及無辜。即便是與班公措爭斗,也是去城外動手。當初司婆婆在鑲龍城與鑲龍城主斗法,也是城的上空,沒有肆無忌憚的在城中交手。”
龍麒麟閉上嘴巴,沒有接話。
他原本是打算稱贊秦牧仁慈,沒有取那個真天宮女弟子的性命,卻沒有料到那女子還是被秦牧殺了,而且秦牧所說的仁慈卻是針對那些平頭百姓而言。
秦牧自幼便被殘老村九老教導,言傳身教,雖然掛這個天魔教主的名頭,但是大是大非他分得很清楚。
單純從這一點來說,他還要超過許多名門大派的正道人士。
“琪兒應該知道真天宮的方位吧?”秦牧問道。
熊琪兒搖了搖頭:“我娘帶著我出來躲避追殺,都是盡量走偏僻的地方,我也記不得真天宮到底是在哪里。”
秦牧沉吟一下,道:“龍胖,咱們沿著官道前進,去大城市尋人問一問道路。那里的人多半知道真天宮的方位。”
龍麒麟沿著官道向前走去,行了幾十里地,漸漸地行人多了,這里的道路很是寬敞平整,比延康還要好很多。
道路旁邊的河流也是清澈見底,水中有游魚龜蛇,個頭都不小,水上還有些趕路的神通者和武者,以女子居多,但也有不少男子。
這些人修煉的功法應該也都是萬物有靈萬物有神的路子,有些女孩男孩來到河面上,叱咤一聲,只見寬敞的河流頓時有水浪高高隆起,一道道波浪馱著她們向前疾馳而去。
而路上也有行人,很多人是站在樹人身上趕路,也有藤人,只是速度較慢。
天空中還有騎著各種飛禽飛過的神通者,從天上飛過去時,五彩的羽翼流光,很是奪目。
“看來是快要到城里了。”秦牧見行人漸漸增多,舒了口氣。
突然,噠噠噠的聲音傳來,秦牧頓時看到奇異的一幕,只見許多少女從一個山坳坳里沖了出來,翻過一個小小的山頭,沖到大路上。
載著這些少女的是一個長著十多條腿的大箱子,那個大箱子邁開腿腳,跑得飛快。
又有些女孩從一旁的山村里沖出來,乘坐的卻是木船,木船也長著腿腳,在地上飛奔。
秦牧看得瞠目結舌,這些箱子木船像是成了精一樣,竟然可以像龍麒麟一樣飛奔,著實奇異。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其他地方的法術神通也可以為延康所用,這種法術倘若推廣到延康國,豈不是妙哉?”
秦牧眨眨眼睛,心道:“不過,恐怕也會造成一番混亂吧?估計有些法力強橫的,會騎著一座山頭來招搖。”
那些女孩兒對他騎著的龍麒麟也很好奇,十幾條腿的大箱子湊了過來,箱子很大,長寬數丈,上面還鋪著像云一樣的絲囊,六七個女孩兒坐在上面,打量龍麒麟和秦牧。
為首的女孩應該她們的首領,正是她用法力喚醒箱子,讓大箱子載著她們飛奔。
她笑起來很好看,銀墜子編織的流蘇下的大眼睛像是月亮彎成了芽兒,口音帶著獨特的西土風味兒,還未說話便吃吃的笑了起來:“小鍋鍋,你這頭大豬跑得真快哉,哪里弄來滴?”
秦牧怔了一下,這才醒悟過來小鍋鍋其實是小哥哥,笑道:“這是龍麒麟,龍與麒麟的混種。”
熊琪兒從龍麒麟的毛里鉆了出來,露出小腦袋,好奇的東張西望,那些女孩兒又驚詫起來,很喜歡熊琪兒,要親要抱。秦牧無奈,只得讓龍麒麟靠近,把熊琪兒抱起來,送到箱子上。
他與這些女孩兒攀談起來,這些女孩兒驚訝的原因是他帶著熊琪兒,西土風俗與眾不同,男女走婚過后,若是生了兒女,兒子要送到男家里去,女兒則自己留著。
這個風俗也導致了西土最奇異的現象,有許多人家里要么都是女子,要么都是男子,甚至連許多村子也都是女子看不到一個男丁的現象。
她們見到秦牧帶著熊琪兒,還以為熊琪兒是秦牧的女兒,不過看秦牧的年紀不大,還是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不像是有兒有女的樣子,所以不免驚訝。
“幾位小姐姐,我問你們個事兒。”
秦牧對這里的風俗頗為不解,試探道:“我遇到一個女孩子,只是見過一次面,她邀請我去她家,但是又不讓我走正門,反倒讓我從她家的窗戶翻進去。這是什么禮節?”
那些女孩兒都吃吃的笑了起來,為首的女孩的眼睛又彎成了芽兒:“小鍋鍋怕不是撒子哦,倫家要你翻窗府是要與你親親哉,好似那鴛鴦頸相纏,耳鬢相磨。”
秦牧撓了撓頭,不解道:“怎么鴛鴦相纏?”
為首的女孩兒跳到龍麒麟的腦袋上,笑道:“你不要動。”說罷,靠在他的懷里,雙手握住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腰前,把臉向后貼了過來,修長的脖頸湊到他的懷里,臉蛋與他的臉相蹭,耳垂與他耳垂碰到一起,滑滑膩膩,說不出的柔軟和嫵媚。
秦牧被鬧個大紅臉,手足無措,嗅到的全是少女的體香味兒。
那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又回到飛奔的箱子上,其他女孩兒看著他醉醺醺的窘態,都清脆的笑起來,很是歡快。
一個女孩打趣道:“大姐頭,你動心了?不如你帶他走走婚哩?”
那女孩瞥了秦牧一眼,頗為心動,猶豫道:“就怕倫家不樂意哉……”
其他女孩一起連聲蠱惑,那女孩取出一個香寶兒拋給秦牧,吃吃笑道:“小鍋鍋,你可以晚上爬我家窗戶,我教教你做鴛鴦撒。”
這些女孩兒作風大膽,比延康京城的女孩兒還要火辣,秦牧大感吃不消,連忙改變話題,道:“你們知道真天宮怎么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