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姐姐的毒功,已經功參造化,進入了神鬼莫測的境地。”
秦牧忍不住贊嘆,沐映雪在毒道上的造詣已經超過了他,她著實是在這上面有著過人的悟性,參研毒道,別出機杼。
與自己的那番賭斗之后,她一定是汲取了藥師的部分理念,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所以才能如此輕易的勝過玉蜻蟬。
藥師在毒道上的造詣非同小可,不過秦牧主修的治病救人,對毒術沒有多少研究,被沐映雪超過也是理所當然。
倘若換作他與玉蜻蟬打擂,憑借擂臺上的毒物,秦牧需要動用大育天魔經中的造化功,用造化功來改變毒性,雖然與沐映雪的理念相同,但不如沐映雪在萬物有靈上的造詣高,需要花費的時間也就多了不少。
他可以擊敗玉蜻蟬,但絕不會像沐映雪這樣輕松。
當然,秦牧是醫毒同修,用醫術來彌補毒術有著意想不到的奇效,倘若真的生死相搏,他與沐映雪鹿死誰手尚且難說。
沐映雪從擂臺上跳下來,依舊不曾腳踏實地,地面自動有一株青藤生出,一片大大的藤葉將她的身子托住。
這個少女向秦牧伸出手來,秦牧握住她的手,被她拉到藤葉上。
他們腳下的青藤越來越高,將他們高高托起,沐映雪向擂臺下的眾人揮手,滿心歡喜和驕傲:“你們看,我們煉毒的也是可以找到如意郎君的,我家的小男人,中土天魔教主,厲害得很!”
下面一陣歡呼。
有個女孩高聲笑道:“毒師,你去了一趟中土便尋到了意中人,何時也帶著我們去一趟中土噻?”
沐映雪興奮道:“等我家小男人的事情做完了,我帶你們去中土,禍禍中土女人的男人!”
下面又有一個女孩兒道:“聽說中土是男尊女卑,真真是落后地區。咱們去糾正他們!”
“對!糾正他們!”
又有女孩笑道:“毒師好不容易才找到心上人,須得慶祝一番!”
許多女孩兒的哄笑聲傳來,突然間不知哪里沖出來一群少女,拍著腰鼓,腳步踏著拍子,載歌載舞。
雷山城頓時熱鬧起來,許許多多的少男少女在街上手相牽,肩并肩,唱著西土的民謠。
有神通者催動西土的神通,滿城的青藤和毒花毒草瘋長,那些修煉毒術的男男女女有的徜徉在花草之中,對唱山歌,有的站在不斷升起的藤葉上,與對面的心儀男子或者女孩作舞。
下面鑼鼓聲喧,一陣清亮的歌聲刺破天際,秦牧站在藤葉上向下看去,但見一只巨大的綠色白肚皮的蛤蟆從街道的盡頭走來,占據了整個街道。一群大耳朵的負鼠跟在大蛤蟆身后,支起身上的一面面金屬光澤的鱗片,身邊跟著許多蛤蟆精怪,咕哈咕哈的伴奏。
蛤蟆精怪們飛速探出舌頭,打在負鼠的鱗片上,發出清脆的當當聲。
還有許多蛤蟆精怪手舞足蹈,敲鑼打鼓,有的四指飛快吹奏著短笛,幾只大蜈蚣用自己的腿腳在地上踢踏踢踏的扭動身軀。
時不時有蜈蚣飛起一腳踢在蛤蟆精怪鼓起的腮幫上,蛤蟆精怪便發出呱的交鳴。
綠皮大蛤蟆的頭頂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緩緩站起,黑色的裙擺旋轉,放聲高歌:“高高山上喲,一樹喔槐喲喂,手把欄桿噻,望郎來喲喂。娘問女兒啊,你望啥子喲喂?我望槐花噻,幾時開喲喂——
地光好似下雨無暖,世上星星點點心。槐花就早早醒來,女兒問娘啊,你問啥子喲喂。羞似槐花噻,口難開喲喂——”注①
秦牧聽得入神,雖然青藤已經升得很高,但是這種舉城皆歡的壯景還是映入他的眼簾,那奇妙的音律,飛揚的歌聲,還是沖入他的耳朵。
西土姑娘的熱情如同澎湃的氣浪涌來,將他重重包裹起來,涌入他的心里。
青藤突然載著他和沐映雪俯沖下來,從一個個街道中穿過,四周都是舞動的人們,和稀奇古怪的妖精們毒物們,眾人張揚的舞姿,錯亂的舞步,揚起的手掌,與他和沐映雪伸出的手掌相碰。
充斥在整座雷山城的音律一下子變得高亢而激昂,明快而歡鬧,他宛如來到一個神話般的國度,巨大的綠藤載著他和身邊的少女穿梭于這個西部邊城的大街小巷,從身邊一晃而過的是歡慶的人們。
青藤載著他們折返,帶著他們的身體旋轉,冉冉升起,有樹上的女孩踩著青色的樹葉將花環掛在他們的脖子上。
還有的少女趴在樹梢上,纖細的小腿俏皮的翹起來晃動著,看著從樹下升起的他們,手托雙腮唱著動人心弦的情歌,一群飛蝗支著兩條后腿拍著小小的鑼在她身邊演奏。
青藤向城中延伸,躍過了熱鬧無比的街景,從街道和圓圓的屋舍上空飛過,來到沐映雪的宮殿。
宮殿的閣樓,一扇窗戶打開,青藤將藤葉上的少男少女送入了房中。
秦牧和沐映雪站在窗前,只見下方歡鬧的人群浩浩蕩蕩來到街道下,繼續載歌載舞,歌聲陣陣,鑼鼓喧嘩。
他們還在慶祝著雷山城的大喜事,慶祝雷山城的毒師沐映雪終于找到了心上人。
“羞死人了。”
沐映雪掩面,啐道:“他們這般慶祝,好似人家尋不到意中人似的,巴不得把我送去走婚噻!”
秦牧看向她,這位西土毒道第一的女孩絲毫沒有害羞的意思,反而很是大膽和火辣,心中的那點兒羞澀被火辣的熱情所沖淡。
西土姑娘的熱情讓他有些吃不消,雷山城這個醉人的清晨讓他有些迷醉。
意亂情迷。
這場歡慶到了午后這才止歇,沐映雪還是難掩興奮之色,依偎在秦牧的肩膀上,一副很是幸福的樣子。
龍麒麟小心翼翼走過遍布毒花毒葉的街道,仰頭看著依舊站在窗口的少年少女,小聲嘀咕道:“當年祖師就是這樣在西土淪陷的,老不修的每年都要拋開我,來西土一趟……”
秦牧終于從溫柔鄉中清醒過來,道:“沐姐姐,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沐映雪臉色微紅,捏著衣角道:“晚上才是走婚的時候呢,你怎么這么急?便不能忍一忍?不過你倘若很急的話,人家……很急也不行!我不能遷就你,我們這兒是女尊男卑的,男人須得遷就女人!”
秦牧眨眨眼睛,耐心的等她說完,道:“姐姐,我這次來到西土,為的是幫助熊惜雨熊琪兒母女奪回真天宮主之位,所以才惹出這么大的動靜。這本來應該是你們西土的家務事,我不應該插手,不過當初熊惜雨被玉家推翻,熊家死了這么多人,與你也有很深的瓜葛。”
沐映雪點頭,命人請龍麒麟和熊琪兒上來,繼續膩在他身邊,道:“當初玉家向熊家動手,我的確起了很大的作用。玉家有一位爸茍,來頭非常可怕,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應玉家對熊家下毒。不過我下的毒并非是取人性命的毒,你也是知道的。”
秦牧點頭,沐映雪下的毒是纏絲毒,這種毒廢人修為,但不傷性命。秦牧遇到熊惜雨時,她中的便是纏絲毒,修為受損嚴重,被玉博川率眾追殺,狼狽不堪。
沐映雪臉色黯然道:“我沒有想到,玉家會這么狠,將熊家上下連根拔起,斬草除根……不過,就算我知道玉家會下死手,我也只能向熊家下毒。”
秦牧露出不解之色。
沐映雪嘆道:“我們沐家和雷山城的性命,系于我一身,我不從的話,玉家便會對我沐家和雷山城下手。作為毒師,我需要為我沐家考慮。奶夔很恨我對不對?”
她露出愧疚,隨即掩飾起來,又恢復平日里的冷淡神色,道:“她恨我也沒有辦法,我不可能為了她賭上身家性命。”
秦牧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么,姐姐應該知道吧?”
沐映雪畢竟是沐家的族長,消息靈通,點頭道:“我知道。從你踏入西土,真天宮通緝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你的來意。天魔教主,志向高遠,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冒著危險專程跑到西土。你并非是為我前來,也不是為了走婚,而是來完成一場大事。”
她氣質陡變,變得凌厲起來:“你是要西土天翻地覆,給西土換一個天!你的志向,是將西土納入延康國的統治!而達成這個目標,最快的捷徑,便是扶持熊惜雨成為真天宮的宮主!熊惜雨一無所有,又身負血海深仇,她不得不答應你,答應你們延康皇帝的條件。她再度成為宮主之后,真天宮便會宣布并入延康。”
秦牧心中不禁感慨,他來到西土之后遇到了許許多多的奇女子,有落落大方但智計深沉的禾依依,也有狡猾的柳家母女,她們都極為出色,眼界見識都極為不凡。
而眼前的沐映雪也是如此出色。
沐映雪道:“我的確欠熊家極多,但是我絕不可能欠熊家的,便搭上我沐家的身家性命!你沒有見過爸茍,不知道他的厲害,然而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多么恐怖,我還知道真天宮有活著的神祇,無論你有多么強大的力量,糾集多少西土的高手,都不可能勝,都是送死!”
秦牧起身,黯然道:“我不該來這里的。”
沐映雪心頭一顫,起身道:“我想讓你留下來,不必去送死。不過你若是要走的話,我也不會留你。我西土的女人不會挽留一個執意要離開的男人!”
秦牧躬身:“沐姐姐,告辭了。”說罷,轉身向樓下走去。
“你!”
沐映雪咬牙,大聲道:“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秦牧回頭一笑:“當初我救她們母女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貿然出手救她們,可能會死,但我還是出手了。姐姐,我不會綁架你,讓你為我做什么。”
沐映雪大急,跺腳道:“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想你的!”
秦牧哈哈大笑,迎上登樓的龍麒麟和熊琪兒。
“這溫柔鄉,我來過。龍胖,我們走!”
龍麒麟不解,但還是奔下樓,載著他們向城外走去。
“姐夫?”街邊一個女孩抬頭,呆呆的看著秦牧離開的背影。
秦牧拋給那女孩一個香囊,放聲高吟:“功行三千須及物,還丹九轉上升時。忙中歲月忙中遣,我本愚來性不移!姐姐,當我不曾來過!”注②
沐映雪怔怔的看著他走出雷山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她走下樓來,雷山城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上午的歡慶留下的痕跡,正有些蛤蟆精怪在整理街道上的雜物,將喝醉酒的居民拖走。
街角,幾個女孩向她看來。一個少女大著膽子道:“姐姐,姐夫他……”
“他走了。”
沐映雪聽到自己用陌生的語氣說道:“他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何時臉頰已濕。
“姐夫剛才把這個給我,應該是姐姐的東西。”秦牧遇到的那個女孩走來,手里捧著一個金線繡著鴛鴦的香囊。
沐映雪打開香囊,一把相思紅豆,紅彤彤的。
注①:四川情歌,《槐花幾時開》,清朝流傳下來,被譽為川南神歌,第一首神曲,韻律極美。宅豬為了這首歌,找了好久,因此中午沒有更新。
注②:宋太宗詩,緣識,是一首闡述心性心志的詩,我本愚來姓不移,為點睛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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