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片廣袤無垠的陸地出現,讓縛日羅身軀顫抖,忘記了駕馭神通。而在魔族大營中,一個個魔族將士抬起頭來,神色呆滯的看著空中的異象。
不僅他們,整個太皇天近乎所有生靈,無論人族還是魔族,無論是奴隸還是高高在上的神魔,抑或是生存在山海中的異獸,或者是螻蟻昆蟲,在這一刻都抬起頭來,看著天穹處壓下來的一顆顆碩大的星球,還有那座壯麗無疆的大陸。
那是令人震驚到無法言喻的異象,是他們畢生都未曾見過的壯麗景觀!
巨大的星球低得似乎觸手可摘,陸地上的一座座高山像是垂下的尖錐,大陸中的海洋也像是蔚藍色的寶石。
而且奇異的是,盡管是懸在太皇天的上方,大海中的水也并未落下,未曾流入太皇天。
縛日羅身軀顫抖,忘記擒拿屠夫、秦牧等人。
秦牧細細看去,那一道道連接大陸與太皇天的光柱是從一個個高大的祭壇上發出的,那些祭壇像是山巒一樣驚人,即便是從太皇天抬頭張望,也能隱約看到。
秦牧失聲道:“那是……羅浮天!”
他的聲音驚破四周的震驚和沉默,屠夫、司婆婆等人心頭皆是大震,瘸子連忙道:“牧兒,羅浮天是什么鬼地方?”
“魔族的世界,就是入侵太皇天的這些魔族所居的世界。”
秦牧取出傳送旗,飛速在他們周圍插滿旗幟,道:“我中了縛日羅的瞳術神通,被他擒下,在他的幻境中我變成了他,見過羅浮天。那個世界,基本上已經快被毀滅了。”
“魔族突然將自己棲息的羅浮天拉過來,這是準備干什么?”
司婆婆頗為疑惑,低聲道:“難道他們打算讓魔族所有生靈全部入侵太皇天嗎?”
瞎子目光深邃,搖頭道:“婆婆,你看不到羅浮天的細節。這羅浮天并非是魔族搬運來的,祭壇上還有二十幾尊神魔,應該是他們所為。而且,他們也并非是將羅浮天搬運到太皇天,而是……”
他聲音有些激動:“而是在血祭羅浮天!”
“血祭羅浮天!”
眾人心中大驚,正要細細查看,秦牧已然催動傳送旗,一面面大旗呼嘯旋轉,將他們送入那座神城之中。
就在秦牧催動傳送旗的一剎那,魔族大營中也是突然一片騷亂,一尊真魔遭遇了偷襲!
那是一條真龍,從一個少年的腰間飛出,在魔族所有人仰頭看著天空失神的一瞬間出手,神龍將那尊真魔重創,而那“魔族少年”身法詭異,飛一般來到那尊真魔身后。
他的神通更為詭異,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攻擊過后,那尊真魔被大卸八塊。
魔族大營中一片混亂,回過神來的諸多魔神還未來得及出手,便見那個“魔族少年”取來一口箱子,箱子自動打開,將那尊被大卸八塊的魔神吞入箱子中。
那“魔族少年”提著箱子,腳踏神龍,騰空而起,后面是一尊尊魔神瘋狂追擊!
與此同時,神城中光芒晃動,傳送陣出現,陣中的眾人還未回過神來,秦牧已然再度催動傳送旗,光芒還未熄滅便再度亮起,將眾人送出城去。
他連連催動傳送陣,如此再三,總算逃出四五百里。
秦牧法力耗盡,揮袖將傳送旗收起,道:“我只能傳到這里了。”
狐靈兒道:“我知道,是龍胖太重了!”
龍麒麟羞愧的低下頭來。
眾人急忙趕向離城,途中各自凝聚目力向天空看去,但還是看不太清。
然而在瞎子的眼中,卻可以看到羅浮天的大地山川,湖泊大海,都在崩潰之中,一座座山川崩塌,大海蒸發,處在羅浮天的河流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蛇,在半空中蠕動掙扎!
這幅景象絕對恐怖!
血祭整個世界,既讓人感覺到壯觀又讓人感覺到凄涼。
這時,他們聽到天空中傳來有如大鯨在海中哀鳴的洪亮聲響,悠長無比,像是另一個垂死的世界發出的哀鳴,雖然聽在耳中聽不出人類的感情,但是卻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那個世界盡管是魔族的世界,但每一個世界都是生存在其中的子民的母親,聽到母親死亡時的哀鳴,讓人不禁感同身受。
“羅浮天其實并未被拉近。”
司婆婆突然醒悟過來,一邊與眾人飛馳趕向離城,一邊低聲道:“羅浮天還在原地,其實是這股血祭的力量打通了羅浮天與太皇天之間的空間,導致羅浮天看起來像是在我們頭頂一樣。”
縛日羅的心中一片冰涼,仰頭看著生養自己的羅浮天,即便是秦牧逃走,即便是星犴襲殺真魔大鬧魔族大營,他也不曾去看一眼。
魔族的羅浮天在血祭中化作一股股純粹的能量,正在涌向太皇天。
樵夫圣人得手了。
他聰慧異常,自然知道這是誰人所為。
樵夫圣人自從離城賭斗之后,便消失了一段時間,至今沒有露面,想來是打算釜底抽薪,進入魔族的老巢羅浮天,布置羅浮天血祭所需要的祭壇!
而現在,樵夫圣人已經擁有了血祭羅浮的本錢!
陸離卻早已見怪不怪,畢竟摧毀一個個世界在她眼中早已是司空見慣,幽都中有著不計其數的毀滅世界,組成了土伯的九曲之角,無數殘魂在那些漆黑的世界中慘嚎,嘶吼。
“擒拿姓秦的小子要緊!”
她當機立斷,邁開腳步向秦牧等人傳送的方向追去,就在此時,天空中陷入毀滅之中的羅浮天突然間血祭停止,只聽一個聲音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縛日羅,你是要休戰,還是要羅浮天湮滅?”
陸離心知不妙,回頭看向縛日羅,縛日羅三張面孔木然,其中一張面孔揚起直面羅浮天,過了片刻,縛日羅洪亮無比的聲音傳出:“天師,我與你定下契約,暫且休戰!你我雙方締結和平,我魔族與太皇天的神魔兩分天下,我魔族占據太皇天一半領地,另一半歸你們。你掌管羅浮天,有了拿捏我魔族的把柄,你也可以放心。”
“好!”
天空被撕開,空中出現樵夫巨大的面孔,只有臉,連耳朵也沒有露出來,這張臉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天空中,俯視下方的縛日羅,聲音如同天雷在空中滾動:“向土伯立誓?”
縛日羅肅然:“向土伯立誓!”
正在向離城狂奔的屠夫、瞎子等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也聽到樵夫圣人與縛日羅的話,司婆婆搖頭道:“這個傻老頭是誰?傻乎乎的,竟然敢與魔族的尊王向土伯立誓?當心被縛日羅騙得連底褲都輸掉!”
殘老村眾人連連點頭。
秦牧小心翼翼道:“婆婆,你看天空中的這張臉,是否與咱們圣臨山壁畫中的樵夫圣人有些相似?”
司婆婆打量一番,打個冷戰,這張面孔可不是樵夫圣人?
“原來是圣人。”
司婆婆展顏,很是嫵媚,笑道:“那么他與縛日羅向土伯立誓不會吃虧。天圣教這么多精似鬼的人物,都是從大育天魔經中學來的詭詐狡猾,而若論詭詐,這位圣人是老祖宗。”
眾人被她一笑,腦中一片空白,剛才司婆婆罵樵夫圣人是傻老頭這件事便不由自主的被他們選擇性忘記。
陸離目光閃動,看向遠處,正要邁開腳步追趕秦牧,突然縛日羅淡然道:“事關我羅浮天的存亡,陸離道友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陸離娥眉微蹙,良機難得,她很想趁機擒拿秦牧等人,但又對空中的那張面孔很是忌憚,自己如果強行出手的話,甚至縛日羅在被脅迫之下說不定也會向他出手,只得暫且忍耐下來。
“你放心,我說過我會將這小子交給你,便絕不會食言。”縛日羅道。
陸離咯咯笑道:“你倘若敢食言,那么我倒可以幫助太皇天將你魔族滅掉。”
縛日羅搖頭:“你不會。天師是來自開皇天庭,與你們的深仇大恨還在與魔族的仇恨之上,根本不可能化解。”
陸離瞥向秦牧等人逃離的方向,按捺下來,她倒是不懼縛日羅,也不怕樵夫圣人,只是如果樵夫圣人與縛日羅同時向她出手,她也不會好過。
“不過我答應你的,肯定會辦到。”
縛日羅的正臉正在與天空中的面孔簽訂土伯之約,左側的面孔向陸離道:“他已經中了我的神通,無論是照鏡子還是水面,都會落入我的掌控。”
陸離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對于你的空間之術,我的確很是佩服。”
齊九嶷微微皺眉,道:“那么節度使,你我之間的協議……”
陸離向他甜甜一笑,嫵媚百生,膩得嚇人,粗著嗓音道:“我是否要將秦牧借給你用用,那就要看你打算做什么了。齊公子雖然是天庭貴人,但天高皇帝遠,即便是陛下也是難以掌控割據一方的節度使吧?”
齊九嶷不動聲色,道:“我都明白。秦牧到手之后,借給我用,我給你好處。”
終于,秦牧等人趕到離城,這才松了口氣。
離城早已囤滿了兵馬,延康國師、龐鈺真神等人正在壓陣,見到他們平安趕來,這才放心。
藥師取出一面鏡子,整理一下妝容,免得有傷形象。
秦牧湊頭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鏡面,鏡中,縛日羅在向他走來。
藥師恰巧將鏡子收起,笑道:“牧兒,你身上的鏡子不比我少,何必借用我的?”
秦牧晃了晃頭,失聲道:“婆婆,我又中招了!”
他將自己所見以及上次被縛日羅擄走的事情說了一番,殘老村眾人都露出鄙夷之色,瘸子冷笑道:“牧兒,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你有負我們的教導啊!”
瞎子點頭:“我就說牧兒年紀還小,還太單純!”
藥師唏噓道:“沒錯,村長那老鬼便總是念叨,牧兒還單純,怕吃虧,而今果然應驗了,同樣的虧吃了兩次!”
秦牧額頭冷汗滾滾而下:“別說風涼話了,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