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心中不由一沉,全力催動牽魂引,力圖在那三個身影落下之前將樵夫、初祖等人的元神從幽都召來。
從明月中走下來的人便是樓云曲師兄弟三人,顯然他們并沒有如秦牧所猜測的那樣進入麗州。
秦牧一直以為他們會在麗州的上空施法,卻沒有想到他們反其道而行之,樓云曲等人是進入天象之中,也就是距離延康地面有十萬里的天上!
天高十萬里,厚度三百丈,那里聚集了日月星辰的陣圖陣法,有許多天庭的神祇在那里看守,維持延康上空的天象運轉,借此欺瞞世人。
樓云曲他們便是將生死簿貼在明月天象的陣圖上,借明月的力量來照耀麗州!
今天晚上正值初一,初一是沒有月亮的,可以想象,延康其他地方都看不到天空中的月亮,空中繁星點點,唯有麗州能夠看到空中一輪圓月。
麗州的百姓,神通者,包括蘇云芝這樣的神祇,也同樣因此遭殃。
不僅蘇云芝遭殃,即便是樵夫圣人也沒有料到樓云曲竟是從月亮入手,待到月華撒在身上,再醒悟過來便已經晚了。
他們的修為實力強橫無比,但是失了先手,面對生死簿這等冥都黑帝煉制的寶物,失了先機便是丟了性命。
這一招之失,導致了整個麗州所有人死亡,只剩下秦牧這一個活人!
秦牧因為幽都神子的身份,是唯一一個不被生死簿控制的人。
“唯一翻盤的機會,就是將他們的元神搶回來!否則僅憑我,根本無法與樓云曲他們對抗!”
秦牧催動神通,身后承天之門浮現,口中傳來厚重而抑揚頓挫的幽都語,承天之門開啟,頓時一道道幽魂從門戶中飛出,四面八方飛去。
“為何沒有樵夫他們的魂魄?”秦牧一顆心漸漸沉下。
他動用牽魂引的神通,任何人只要尚有尸骨,都會被他感應到魂魄,將魂魄牽引過來。
然而他以神通搜尋幽都,卻并未感應到樵夫圣人、初祖人皇等人的魂魄。
明月依舊當空照耀,而從明月中走下來的三人速度極快,從三個小點兒漸漸變大,肉眼可見。
秦牧專心作法,額頭冷汗滾滾而出,突然猛地一咬鋼牙,將自己眉心的柳葉揭下,厲聲道:“天公,赤皇,生死危難關頭,我需要借用我哥哥的力量,對抗冥都神魔!”
他眉心中的秦字大陸上,大頭嬰孩正在啃自己的腳趾頭,聞言好奇的東張西望:“莫非壞弟弟要吃我?不過他也給了我好吃的,前不久的小匣子便很爽口……”
他很記仇,還記得當初秦牧奪取他的力量,差點將他吃掉的事情。
只是剛才秦牧喂給他一道斬神玄刀的血色刀光,那是血煞煉就的刀光,他吃的很飽,對秦牧的惡感稍稍降低,但也僅僅是稍稍降低了那么一點點兒而已。
讓他去幫秦牧,他還是很不樂意。
赤皇與天公對視一眼,商議道:“而今怎么辦?倘若讓他得到幽都神子的力量,那么他便會變成邪惡,倘若不借,弟弟死了,便是哥哥當家做主。他開吃起來根本不用冥都的弟子動手,延康很快便會被他吃成另一個幽都了。”
“吃成幽都倒是好事,只怕會吃成白地,連個鬼都不會剩下。而今的計策,唯有借給弟弟力量,但不要把幽都神子的力量全部給他。”
天公道:“全部給他,恐怕唯有帝座強者親自降臨才能降住他。但給他少許,他還不至于被魔性控制,這樣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赤皇遲疑道:“你怕不是玩火?”
天公呵呵一笑,自信滿滿:“你放心,我從不玩火。你來配合我,我們打開一絲封印,但又不讓封印完全打開,免得哥哥逃出去。哥哥雖然不如弟弟狡猾,但也鬼得很。我們還不能讓弟弟得到太多的幽都力量,因此需要你我密切配合,不能出錯。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怎么說服哥哥借出一部分力量。”
兩人齊齊看向那個巨型嬰孩,赤皇低聲道:“有些難度啊。”
巨型嬰孩笨手笨腳的站起身來,冷笑道:“白胡子老頭,三只頭,你們動我的主意,怕不是找死?”
秦牧正在觀天臺上作法,突然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將他身后的承天之門打碎,樓云曲、隗卿培和付巖奇從天而降,停在觀天臺的上空。
“來不及了!”
秦牧催動三元神不滅神識,然而始終感覺不到眉心傳來力量,心中暗暗焦急。
“秦鳳青,就算讓你召喚他們的魂魄,你也無法翻盤。”
樓云曲從空中走下,微笑道:“因為他們不在幽都,而是被我送到了冥都。你用牽魂引,可以從幽都牽來黎民百姓的魂魄,但是召喚不來他們的魂魄也是于事無補。”
秦牧瞇了瞇眼睛,笑道:“難怪我剛才感應不到他們的元神,原來他們是落在了冥都。冥都的法術應該是脫胎自幽都,按理來說,我的法術也可以將冥都的人搶來。我搶過了幽都,酆都,冥都倒還是頭一次。”
隗卿培從空中落下,來到秦牧的右側,悠然道:“從冥都搶人,比從幽都搶人還要困難。冥都固然是脫胎自幽都,但是脫胎自幽都的神通經過黑帝的發展,已經遠非幽都能比。”
秦牧笑道:“那么三位為何不讓試試看?說不定我便能從冥都搶人,說不定還可以為黑帝尋到一個冥都的漏洞,方便你們修補。”
付巖奇從他身后走來,道:“幽都神子,不必試圖拖延時間了。這一次是師尊親自過問延康的事情,我師尊身為冥都黑帝,他老人家親自過問,可見對延康的重視,不過也注定了延康的結局。”
秦牧一顆心漸漸沉下,陰天子親自過問?
難怪樵夫圣人、初祖人皇會中招!
陰天子的修為實力深不可測,他親自主持給延康降劫的話,那么延康恐怕真的沒有任何活路!
“我師尊要見你,師尊對延康沒有興趣,只對你有興趣,曾經讓齊九嶷師弟來對付你,不過齊師弟無能。于是他便命我們前來。”
樓云曲道:“齊九嶷師弟用來封印你的那面鏡子,還被你收著吧?”
秦牧繼續暗暗催動不滅神識,試圖奪取哥哥的力量,然而始終沒有成功,就在此時,他突然感覺到眉心中一股股力量在向他涌來,心中一喜,卻不動聲色。
“三位說的鏡子,是我從齊九嶷那里奪下來的那面?”
秦牧翻看饕餮袋,道:“你們等一等,我找一找。”
樓云曲笑道:“這面鏡子是用來封印你的,師尊專門為你所煉,你取出來只需要對著鏡子照一照,便可以將自己定住,也可以省了我們許多事情。”
秦牧從饕餮袋里取出一面鏡子,對著鏡子照了照,搖頭道:“不是這面。”說罷,將鏡子隨手丟在一旁,又在饕餮袋中翻找。
“也不是這面。”他又取出一面鏡子,照了照,搖了搖頭扔到一邊。
樓云曲等人耐心等待,只見秦牧一會兒工夫便從饕餮袋里取出十幾面鏡子,每一面鏡子都照了照,然而卻從未將他定住過。
樓云曲等人的耐心漸漸消失,秦牧丟出來的鏡子越來越多,然而還是沒有那面冥都黑帝所煉的鏡子。
“你一個大男人,帶著這么多鏡子做什么?”付巖奇脾氣暴躁,高聲喝道。
“長得俊俏,沒辦法,須得多帶幾面鏡子。”秦牧抬頭,赧然道。
付巖奇怒哼道:“人體不過是臭皮囊,死了這一世,再活下一世,臭皮囊需要這么珍惜嗎?你看我的手,被延康國師砍得只剩下一根指頭,我便沒有你那么矯情!”
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右手只剩下一根大拇指。
秦牧不答,取出一面鏡子對著鏡面照了照,突然身體僵住,一動不動。
樓云曲三人都松了口氣,隗卿培道:“看來就是這面了。前來降劫的各界災神差不多快要復活了,這里不是善地,我們盡快離開返回幽都,免得被牽連拖累!”
涌江學宮附近也有一尊石像,此刻這尊石像正在緩緩退去石質,漸漸恢復血肉之色,一股股恐怖的神威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四周的空間呈現出漣漪狀的波動。
樓云曲三人都感應到了這尊石像傳來的波動,心中凜然。
這些石像在天庭有著一個專門的名字,災神。
他們是天庭專門用來給不服管教的下界降災的神祇,災神降世,天下大亂。以往,普通的下界最多也就是一兩尊災神降臨,便可以滅世。而延康這里不同,延康足足有三十多尊災神同時降臨!
不僅如此,伴隨災神同時到來的,還有十幾口天象神兵。
這種天象神兵在天庭叫做降劫神兵,是專門用來懲罰世人的武器,由天地所生的古神所建。一兩口降劫神兵,便足以給一個世界造成全方位毀滅性的打擊!
而延康有十幾口這樣的天象神兵。
災神再加上降劫神兵,這是滅世的陣仗!
災神六親不認,降劫神兵也是如此,因此樓云曲他們須得在引燃這場災劫之后立刻離開,免得身陷其中。
隗卿培走來,向秦牧手中的明鏡抓去,笑道:“師尊為了煉制這面冥都玉鑒煞費苦心,足足煉制了四五年才煉成,這件寶物本來便是針對幽都神子的,怎料齊九嶷師弟竟然會讓玉鑒落在這小子手里。這小子看似機靈,但還不是著了我們的道兒?我們對付他,真可謂是手到擒來……”
他的手掌剛剛抓住冥都玉鑒,突然秦牧的手掌也自抓住了他的手掌。
“是么?”秦牧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陰森森,陰測測,令人不寒而栗。
隗卿培抬頭,看到秦牧的三只眼睛閃耀著蝴蝶翅膀狀的光芒。
隗卿培毛骨悚然:“幽都神子,你沒有被封印……”
“被封印的是我哥哥。”
秦牧另一只手掌扣住隗卿培的腦袋,用力一扭,隗卿培看到了自己的屁股和腳后跟。
嗡——
秦牧三只眼睛光芒大放,三道光芒從隗卿培的后腦刺入,前腦刺出。
“齊九嶷沒有告訴過你么?他從前用這面鏡子試圖定住我,也沒能將我定住,反而敗在我的手中!”
秦牧張口長長一吸,隗卿培元神剛剛脫體飛出想要遁入冥都,突然身不由己向秦牧口中飛去!
“你這么蠢,還是不要去轉世了,元神給我嘗嘗味道!”
樓云曲、付巖奇兩人臉色大變,急忙來救,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付巖奇倒飛而去,而樓云曲修為境界最高,是斬神臺的神祇,技高一籌,將秦牧打翻幾個跟頭。
隗卿培肉身已死,元神脫困便試圖飛入冥都,秦牧落地伸手抓去,將他定在空中,無法返回冥都。
“冥都弟子的味道,一定比幽都的那些鬼怪鮮美!”秦牧興奮的張開大口。
樓云曲付巖奇急忙再度殺來,力圖在秦牧吃掉隗卿培之前將他救回來。
而在此時,秦牧眉心的秦字大陸中,赤皇眨眨眼睛道:“我們是不是給他的幽都力量太多了?”
天公被打得鼻青臉腫,道:“不算多,你放心,我很有分寸!我什么時候做過沒有把握之事?”
他們身邊,大頭嬰孩身體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股股幽都魔氣正在從他體內瘋狂向外涌去。
剛才他們試圖制服秦鳳青,讓他借力量給秦牧,然而秦鳳青著實驍勇,將兩人打得狼狽不堪。兩人使出全力,所有手段,還是不能壓制秦鳳青。
幸虧秦牧尋出陰天子所煉制的冥都玉鑒,秦牧照鏡子時,秦字大陸中也突然出現一個鏡面,落在秦鳳青的面前,嬰孩好奇的打量鏡面,鏡中傳來靡靡之音,將這個力大無窮神通無量的兇惡嬰孩定住。
赤皇狐疑道:赤皇狐疑道:“給他的力量不多的話,為何他要吃冥都的小家伙的元神?秦牧平日里也是這么兇殘的嗎?”
天公眨眨眼睛,赤皇也眨眨眼睛,兩人面面相覷。
天公訥訥道:“有辦法補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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