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天尊含笑看著他，兩人的距離很近，幾步之間。
“我并不希望天公死，天公算是我的道友。”
秦牧低眉垂目，聲音沙啞道：“天公在我還很弱小的時候便注意到我，蒙他垂青，護持我多年。我一直把他當成長輩，我還記得他在我的秦字大陸中與土伯以及赤皇一起時的快樂情形。”
鴻天尊掃了掃拂塵，笑道：“牧天尊，你太多情善感了，這不是一個天尊應該有的情緒。天公死了，便是擺脫了天道的束縛，自由自在，你應該為他感覺到開心，而不是對我流露出殺意。”
秦牧黯然神傷：“我是不想他完全變成鴻天尊。變成鴻天尊的天公，那就不是天公了。鴻，你已經不再是天公，不再秉承天道意志，你只是十天尊。與昊、祖、瑯等人一模一樣的蠅營狗茍的存在。”
鴻天尊微笑道：“你不覺得，變成現在的我，對天公更好嗎？你在對一位天尊動殺意，牧天尊，你應該知道你這么做的后果。”
秦牧抬頭，眉心的豎眼緩緩張開，輕輕點頭道：“對一位天尊動殺意，自然是極為危險的，我很早之前便知曉這一點。不過你我的距離很近，這么短的距離，對于精通武道的存在來說幾乎不存在。武道，十步一殺，你我間的距離不到十步。”
鴻天尊笑道：“武道大帝濯茶，暴起殺人，距離越近，他的攻擊力反倒越強。就算是比他修為更雄渾道法神通更高明的存在，被他接近到這等距離，也會被他格殺。你跟隨武道大帝修行一段時間，他的本事你也會。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
他站在海面上，距離秦牧很近，卻有一種岳鎮淵渟的武道大帝的氣度！
“當年開皇能夠起家，是我扶持的。”
鴻天尊身上的武道氣息越來越濃，他的武道元神，武道意志，甚至比秦牧還要濃烈！
“整個開皇時代，都是在我的庇佑下，才能延續兩萬年！”
鴻天尊肥肥胖胖的身體里傳來恐怖的氣息，令人恐懼，令人絕望的氣息！
開皇時代，十天尊根本不在意開皇天庭，畢竟開皇國自始至終也沒能占據元界，沒能統治諸天萬界，對天庭構成生死威脅。
開皇國，只是一個被天公扶持的下界蕞爾小國。
開皇時代最大的成就，便是在后天大道上的成就，他們開創了三百六十種后天大道，倘若給他們時間，他們足以將這些后天大道提升到與先天大道并列甚至超越的層次！
武道，便是其中之一。
開皇的劍道，也是其中之一！
天公，作為開皇國實際的庇護者，開皇時代的文明成果肯定也沒有瞞著他。
“在這么短的距離，你做不了任何事情。”
鴻天尊滿面榮光，他的氣息越來越讓人絕望，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另一個武道大帝，另一個濯茶，甚至比濯茶的武道給人的壓迫還要強烈！
他身上還有一種可怕的劍道意志，濃烈程度不遜于開皇！
“牧天尊，知難而退吧。”
鴻天尊微笑道：“這世上最強的神體，并非是天帝的血脈，而是我的血脈，都靈之體。你見過帝譯月，也見過祖神王，他們的靈體是否讓你羨慕？而跳出天道束縛的天公，會比他們更強！”
他的自信，像是天上的驕陽，濃烈，不可一世！
秦牧長長吸氣，體內的元氣像是天河一樣澎湃，發出驚濤裂岸的巨響。
鴻天尊微微揚眉，淡淡道：“你一定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回頭？”
嗡——
秦牧的神藏領域鋪開，瘋狂旋轉，一片天庭躍出，十九座天宮交相輝映！
他的神藏領域中，劍道領域，神識領域，鋪開，與神藏領域重疊！
秦牧向前一步跨出！
鴻天尊忍不住動怒，兩人在如此短的距離之內，秦牧執意出手，讓他動了天怒！
蒼天震怒，伏尸萬里，流血漂櫓！
秦牧的靈胎神藏領域鋪開，這一刻，鴻天尊頓時感覺到神識領域的侵襲，那是太帝的無上神識領域，被秦牧學去了七七八八。
這座領域可以針對對方的神識造成壓制，以至于讓對方的思維凝固，造成時間停滯的假象！
太帝的無上神識領域，甚至可以讓天尊也陷入這種時光停滯的假象之中！
秦牧雖然無法煉到太帝那等層次，但他的神識雄渾程度，已經達到帝座的層次！
他的劍域同時爆發！
劍道領域與劍二十式相輔相成，劍道領域鋪開的同時，他手中已然多出一口殘劍，殘劍在一瞬間便恢復完整。
這是開皇的劍道三十三重天，在他手中配合劍域，無堅不摧！
而他的靈胎神藏領域，則是他真正的領域，他的一身道行都用來打造神藏領域，無論劍域還是無上神識領域，都只是神藏領域中的一部分！
不僅如此，在他的神藏領域中可以尋到諸天神圣，有天公秦牧，天公土伯，天公地母！
他的肉身各竅在這一瞬間也迸發出恐怖的威能，諸天神圣坐鎮在他的肉身百竅之中，多達近兩千尊古神烙印，讓他的肉身在這一刻提升到極致！
在他的領域中，他便是無敵的存在，宇宙的主宰！
秦牧悍然出手，所有的大道在領域中一統，十九座天宮凝聚來所有的力量，匯聚在他這一擊之中！
這一刻，瑤池的海面上，諸天萬界的主宰感應到秦牧體內磅礴的威能，紛紛向這邊看來，露出驚駭和不解之色！
所有人都看不起秦牧，盡管秦牧是天盟的創始人，盡管秦牧有著天尊的稱號，盡管秦牧在天庭游走在十天尊之間，風生水起。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秦牧不過是個得到凌天尊器重，機緣巧合從凌天尊的神通回到龍漢初年的幸運小子。
他是靠先知先覺，靠領先龍漢初年百萬年的知識，這才得到天尊的名號。
他用領先百萬年的知識，震驚龍漢，代御天尊傳成神法，暴打昊天尊，但是回到而今的時代，秦牧并沒有驚天動地的戰績。
他只是一個靠著自己天尊的名頭四處混個臉熟的沽名釣譽之徒。
然而現在，秦牧爆發出的氣息卻讓人驚懼，讓人敬畏！
秦牧沒有帝威，沒有修煉到帝座境界，他的元神只屹立在自己天宮的瑤臺上，但是他有道威！
他身上的大道威能甚至超越了帝威！
他的神通展現出無量的道韻，將他所修煉所奉行的大道完美的呈現出來！
這位一向被人瞧不起的牧天尊，此時正在向鴻天尊出手！
這是狂妄無比的舉動！
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
然而秦牧這一刻展現出的戰力，卻讓所有諸天主宰為之戰栗，為之動容！
不知不覺間，秦牧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所有諸天的主宰，成為凌駕在他們之上的存在！
鴻天尊白發飄搖，任由秦牧的領域碾壓而來，然而即便秦牧的大道領域如何精妙，也無法將他拉入領域之中，無法限制他。
他抬起手掌，沒有動用自己最強的絕學，只動用武道神通。
他要用武道，將秦牧徹底擊垮，擊垮他的精神，擊垮他的堅持，擊垮他的道心，擊垮他的驕傲，擊垮他想要守護的一切！
他還要擊垮秦牧的肉體，讓他骨斷筋折，讓他顏面盡失，讓他認清現實！
這個世界，不是靠理想，不是靠熱情，不是靠一腔熱血便能生存下來，這個世界是天道的世界，是天公的世界，是他的世界！
只有奉行他，只有順天而為，只有依附他，秦牧才有活路！
他能給予秦牧一切，也能剝奪秦牧的一切！
他一拳轟出，這一拳蒼茫大氣，有如天道之拳，以無上的力量碾碎秦牧刺來的劍，碾碎秦牧的劍道，碾碎秦牧的劍心，碾碎秦牧的劍域！
秦牧的劍道三十三重天在他面前根本施展不出來，秦牧模仿太帝的無上神識領域在他的簡單樸實的天道之拳面前也像是豆腐做的一般，不堪一擊！
秦牧的神藏領域也如同紙糊的一般，被他一拳轟得支離破碎！
秦牧的肉身，也像是一個瓷娃娃，在他這一拳面前，近兩千尊古神烙印紛紛破滅，一座座天宮崩塌，毀滅！
秦牧神藏中的玄都，幽都，元都，四極天，諸天萬界，統統破碎成飛舞的灰燼！
秦牧的骨頭斷裂，肉身血肉模糊，他的天宮中的元神也紛紛爆碎！
他的神藏中的祖庭，也在不斷崩潰瓦解。
鴻天尊的力量太強大了，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拳也足以摧毀帝座級別的強者，摧毀對方的一切！
“牧天尊，認清現實了嗎？”
鴻天尊這大氣磅礴的一拳來到秦牧的面前，天威浩蕩，壓得秦牧全身上下不斷炸開，一根根斷裂的骨頭茬子刺破血肉，刺破皮膚，露在外面，凄慘無比。
他這一拳的力量還是沒有完全綻放，倘若這一拳的力量吐實，秦牧只怕會當場炸開，也變成灰燼！
他露出笑容，他并非是要徹底摧毀秦牧，他還需要秦牧。
秦牧活著，對他來說更有用。
這時，秦牧抬起一根手指，點在他的拳頭上。
秦牧的手指炸開，化作血霧。
鴻天尊不禁動怒，秦牧這一指是神通，讓他只覺自己急劇墜落，他看到四周是一座座如同鋒利的刺一樣的奇異山川！
那是九獄臺！
刺痛感傳來，他在追向九獄臺的最深處，在一瞬間，他便墜落到九獄臺的第九獄之中。
他仰頭看去，看到了井口一般的天空。
神通第二十五重天，九獄鎖心道長存。
“不知天高地厚，竟還敢向我施展神通！”
鴻天尊拳頭中的力量徹底爆發，九獄臺異象頓時炸開，他從九獄中脫身而出。
秦牧的肉身在他這一拳的威能中轟然炸開，化作灰燼。
下一刻，秦牧的肉身恢復，神藏、天宮、元神、修為、神識等等一切，紛紛恢復如初。
“牧天尊，你現在應該服了吧？”鴻天尊收斂怒氣，微笑道。
秦牧面無表情，與他擦肩而過，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甚至連氣息也沒有與他碰撞一下。
鴻天尊錯愕，回頭，卻只看到了秦牧的背影。
這時，鴻天尊低頭看去，瑤海的海面下有著九獄臺的倒影。
他看到九獄臺中的最底層，自己站在方寸之地，正在抬頭仰望。
他盡管摧毀了秦牧，碾碎了秦牧的一切，然而他并未破去秦牧的神通。
獄鎖道心。
他雖然從九獄鎖心道長存中跳脫出來，但是他的道心卻落在獄中，沒有跳出。
神通立道牧天尊，并非是一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