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際遇真是非常奇妙,嚴禮強也沒想到,在跟著孫冰臣來到帝京之后,一轉眼,他就離開了孫冰臣,一下子換了一個身份和差事。
對此,嚴禮強倒也不介意,反而很感激孫冰臣,他跟著孫冰臣來帝京,就是為了經歷和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精彩的,現在能換一個環境,也不錯。
第二天一大早,在和孫冰臣正式辭別之后,孫冰臣讓梁義節親自把嚴禮強送到了帝京西郊的鹿苑。
嚴禮強騎著烏云蓋雪,傷勢已經好了的黃毛則撒著歡的在烏云蓋雪身前身后跑來跑去,陽春三月,帝京城外一片春意,山花爛漫,桃紅柳綠,一大早,在出了帝京的城門之后,路上就有不少人和車馬,今天天氣不錯,有很多人,一大早就出門,騎馬驅車,到野外踏青郊游,帝京附近,有不少名勝古跡,也有不少權貴的別苑莊園,這道路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梁義節的馬鞍上也放著他收拾好的行裝長劍,在今天把嚴禮強送到鹿苑之后,他也要去閉關準備一月之后與徐浪的生死之戰。
嚴禮強也把他的角蟒弓放在馬鞍之上,兩個人隨身都攜帶著兵器,但就算是這樣,在出城門的時候,也沒有被盤查,嚴禮強騎在犀龍馬上看去,這一路上,攜弓帶刀的人比比皆是,不少人更夸張,在馬上就放著槍,矛和槊之類的長兵器,也沒有人管,路上的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梁大哥,我們甘州算是民風彪悍,但今日一看,這帝京的民風彪悍,似乎更在西北諸州之上!”嚴禮強騎在犀龍馬上對著梁義節感嘆著。
“禮強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并非帝京民風彪悍,而是帝京權貴云集,到處藏龍臥虎,從朝堂之上到鄉野之間,處處都有明爭暗斗,如果說這大漢帝國就是一個江湖,那這帝京,就是這江湖之中水最深的湖心地帶,天下各大宗門在帝京都有分院武館,各大商團世家也在帝京有分號別院,各州刺史權貴在這帝京也都有人馬關系,你看這一路上騎在馬上持戰弓和長兵的人多,那些人,其中不少是護衛一類的角色,還有不少是帝京內的勛貴子弟,這些勛貴子弟將來的出路都是要加入軍中謀取前程,這弓馬長兵自然是必備的技藝,他們在城里施展不開,就常常約了人到城外去訓練游玩,還有一些拿著長兵戰弓的,則是帝京城里的普通弟子,帝京城內寸土寸金,所以不少武館分院都建在帝京城外,那些人就是拿著兵器,到城外的武館或者是大門派的分院之類的地方去訓練的……”
“但這帝京之內學習弓馬長兵的人也太多了吧,其他地方似乎也沒有這么多學習弓馬長兵的人……”
“哈哈哈,禮強你這么聰明,怎么一下子想不透呢!”梁義節騎在馬上哈哈大笑,“那弓馬長兵都是沙場和軍中戰技,在沙場上,這些戰技要比其他的武學戰技更有用,更直接,也為軍中所看重,學好了這些東西,自然更容易在軍中平步青云,加官進爵,在這帝京,從豪門勛貴到普通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一門心思腦袋削尖了要往上走,想當官,特別是那些普通百姓之家,對此更是趨之若鶩……”
嚴禮強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終于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我就說這帝京不是邊塞之地,為何還有這么多的人出入都攜帶戰弓長兵……”
“真要說起來,其實我覺得禮強你最適合走的就是這條路!”梁義節深深看了嚴禮強一眼,“禮強你現在的長處就在弓馬,禮強你一弓在手,戰場就能摧枯拉朽,以一敵百,這樣的長處,放在大人身邊做一個侍從護衛,能發揮的機會不多,有可能被埋沒,而若是進入軍中,別的不說,就憑禮強你的那一手弓道修為,無論去哪里,都是香餑餑,加官進爵,易如反掌,這也是大人愿意放你離開的原因,要不然的話,你這樣的人才,大人又怎會如此輕易放手。”
嚴禮強謙虛的笑了笑,“我哪里有梁大哥你說的這么厲害,我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武士,離梁大哥你差太遠了……”
“禮強你不用自謙,現在限制你修為的只是你的年齡,若是讓你有足夠的時間積累修煉,我相信,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成就一定能超過我,沙場征戰并非我所長,但那日我見禮強你與黑風盜對陣時的表現,我敢肯定,禮強你將來如是從軍,一定是一個可以統帥千軍萬馬征戰沙場的無敵猛將……”
“其實我覺得,要是我一輩子都做不了什么無敵猛將,那可能會更好!”嚴禮強微笑著說道。
“為何?”梁義節不解的問道。
“那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哪里又需要什么猛將!”嚴禮強抬起頭,看著天邊的朝霞,“我只需要到處走走,看看,領略一下這個世間的繁華和風景,不負此生,最后找個地方,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點小生意,當個富家翁,與一個心愛的女子寄情于山水之間,一起修煉,強身健體無痛無病逍遙長壽,老了就逗逗孫子,安享天倫之樂,那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真要這樣就好了,只是恐怕我們活在這個世間,難得有多少這樣清閑安穩的光景,這個世界,從來不缺狼子野心之人,有的人,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算死上千百萬人,把這世間的繁華變成一片火海,也不會皺下眉頭,大漢帝國今日光景,內憂外患,讓大人常常夙夜憂嘆,你所說的日子,恐怕只能是奢望……”
想到大漢帝國未來幾年內要發生的幾件“大事”,嚴禮強也暗暗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那種想法的確是奢望,未來幾年的大漢帝國,雖然大體上還算穩定,不過內有白蓮教舉事,在西北和東邊的邊境與黑羯和剎滿人的摩擦爭斗日益劇烈,甚至連南方的幾個藩屬國都投入了新月王朝的懷抱,從這些事情來看,的確不是什么好兆頭,更別說這帝京之中,還有這皇權與相權的爭斗正在如火如荼,細細想想,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什么過安穩日子,恐怕一旦有什么變故,就偌大的帝國,就要烽火連天,進入亂世……
歷史上所有的亂世,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一下子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在進入亂世之前,就會有很多的預兆。
作為一個小小的武士,想得太遠也沒有用,嚴禮強把腦袋里的那些想法丟開,重新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梁大哥,你和昨日的那個叫徐浪的人,是如何結下仇的……”
“那個徐浪性好女色,又肆意妄為,有一次在帝京郊外,我恰巧遇到他調戲侮辱一名外出游玩的婦人,忍不住狠狠教訓了他一次,因此就和他結下了仇怨,那時他還未投靠現在的這個侍郎主子,等到他投靠之后,他投靠的那個人和大人在朝堂上也是政敵,我和他就更加水火不容了……”
“原來如此!”嚴禮強點著頭,“不過梁大哥你做得對,那樣的雜碎,就是欠收拾,當初梁大哥就該一劍斬了那個混蛋……”
“當日還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所以下手的時候只是給了他一點教訓,這一次生死之斗,就和他徹底做個了結……”
“梁大哥好好閉關,等到上臺之日,我來給梁大哥你加油助威,看梁大哥斬了那廝的狗頭……”
“哈哈哈,好……”梁義節大笑……
在經歷過昨日的事情之后,嚴禮強和梁義節兩個人惺惺相惜,關系更進一步,儼然如兄弟,兩人一路走一路交談,不知不覺,就已經來到了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