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星星點點的火光已經逐漸熄滅,只剩下余煙裊裊,隨著東方漸白,天空之中的星辰也漸漸隱去,喧躁了一夜的星星湖在這個時候終于逐漸平息了下來,只有零星的慘叫和兵器的碰撞聲會偶爾響起。
在這個季節,古浪草原的黎明已經不知不覺帶著一股秋天的寒意,而在這股寒意中,在星星湖,無論從哪個方向吹來的風,都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道。
這一夜,在星星湖,許多人無眠,許多人永眠。
在一群侍衛的簇擁護衛下,面色冷肅的嚴禮強走在星星湖核心區域的草地上,昨晚沒下雨,草地上沒有水,只有少許的露水沾在草葉之上,但戰靴踩過的地方,卻會發出踏入濕漉水坑之中才會有的那種“噗”“噗”“噗”的聲音,戰靴的靴底一片殷紅,那不是水,而是血,血水浸濕了土地,讓草地都變得泥濘起來,就在不遠處的一片草坡上,躺著幾百具沙突人的尸體,天色漸亮,昨晚能趁著天黑僥幸躲藏起來的一些沙突人,這個時候正被一個個的搜了出來,抓起,按得跪在地上,把腦袋砍下來……
“饒命……”
“饒命……”
“我什么都沒做,是他們,是他們殺的漢人,我沒殺過……”
一個四五十歲的沙突男人被從草叢之中搜出來,驚恐的大叫著,用熟練的漢語開始求饒,但還沒有說上兩句話,搜出他的軍士,直接把長槍從他的口中刺了進去,長槍帶血的槍尖從他的后腦勺冒了出來,在長槍拔出的瞬間,旁邊的另外一個軍士一刀砍出,就把他的腦袋給砍了下來,對這些軍士來說,只有死了的沙突人才是好沙突人,眨眼間,又有大片的獻血流淌到了草地上。
嚴禮強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波瀾不驚,他帶來的人,不是劊子手,而是堅強的戰士,一切的一切,只因為這些沙突七部的人該死,沙突七部的故事從星星湖開始,就在星星湖終結,這是輪回,也是天道。
“湖里有人……”前面搜查著草叢的一隊甘州軍的軍士們叫了一聲,然后,周圍許多人就一下子圍了過去,“奶奶的,湖中心長空心草,真當老子眼瞎……”一個罵罵咧咧的小旗軍官說著話,招呼過身邊兩個背著弓的甘州軍的軍士,“給老子瞄準那顆空心草下面的位置,射死他……”
射出的箭矢飛過幾十米的水面,射到了湖中的位置,開始的兩箭還有些漂,等第三箭入水,水中已經泛起大團的血花,眨眼的功夫,一個背上中箭的沙突人,就從水中飄了起來。
“傳令下去,注意搜索搜索水面,一定有沙突人昨晚趁亂躲在水里,讓大家注意……”嚴禮強直接對自己身邊的一個傳令兵說道,那個傳令兵應了一聲,立刻就把跑開了,把命令傳了下去。
李鴻途和紀逍遙兩個人這個時候不在嚴禮強的身邊,昨晚聽說有幾個沙突七部的高手突圍朝著西邊跑了,李鴻途和紀逍遙兩個人就去追了,在離開之前,李鴻途還和紀逍遙打賭,看看誰能砍下更多的腦袋帶回來。
看到自己的兩個師傅出手了,而且星星湖的外圍還有大批的游俠兒高手,嚴禮強也就沒有再擔心什么了,他知道,以自己兩位師傅的本事,真能從他們的手下跑掉的沙突七部的高手,或許還沒有生出來。
那個傳令兵剛剛離開,不到半分鐘,滿身帶血的石達豐跑到了嚴禮強的面前,才說道,“老大,那邊發現一個地方,有不少沙突人在死守著,我們的人已經把那個地方圍了起來……”
“還沒有拿下么?”嚴禮強微微有些詫異的問道,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沙突人能在抵抗。
“那些沙突人守在那里,一個個都不要命了,甘州軍的兄弟先發現的,攻了兩次沒有攻下來,還折損了一點人手,我這邊聽到消息才帶著手下的弓騎兵兄弟過去,才把局面壓住了,老大你要不要過去看看!”石達豐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就在哪里,我感覺那個地方好像有點特別,應該是沙突七部的重要地方!”
“嗯,那里么…”嚴禮強看了看那個小山包,那個地方距離這里不到千米的距離,看起來不起眼,沒想到居然那里還有沙突人在做最后的掙扎,“好,我們過去看看……”
不一會兒的功夫,嚴禮強就和石達豐來到了那座小山包那里,小山包的周圍,遍地尸體,那些尸體基本上都是沙突人的,足足有兩千多的甘州軍的軍士和五百多的弓騎營把那里團團圍了起來,這里的戰斗依然沒有完全結束。
就在那小山包的背面,也就是西邊,有一座極其不一般的建筑,在古浪草原這種沒有多少建筑材料的地方,那座建筑修建得很宏大,而且完全是用石材建成,從小山包的山頂到下面,還壘砌起了一條石階,那石階筆直陡峭,而且不寬,此刻,就還有上千沙突人,正在石階上抵抗著,石階上布滿了雙方戰士的尸體,雙方在一階一階的的爭奪著。
那正在抵抗著的沙突人裝備精良,而且實力不俗,他們站在石階的高處,只是用四面巨大的精鋼盾牌,就已經把石階的通道完全堵住了,密密麻麻的長槍從那盾牌的縫隙之中刺出來,把向上沖的甘州軍的軍士擋了下來,那些沙突人的頭頂上也頂著大大小小的盾牌,擋下弓騎營射來的箭矢,遠遠看去,那些正在抵抗著的沙突人就像是長刺的鐵烏龜一樣,非常難對付……
趙大川正在這里指揮戰斗,看到嚴禮強和石達豐來了,趙大川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鮮血,然后才走了過來,“見過大人!”
“怎么回事,這里還沒有拿下來么?”嚴禮強看了不遠處一眼。
“其他地方都清干凈了,沒想到在這里還碰了一顆釘子,請大人放心,再給我兩刻鐘,我親自帶人上去,一定能把這里拿下,奶奶的,不知道山上的那個石頭房子里有什么東西,讓這些沙突人這么拼命,而且守衛這里的那些沙突人的槍盾合一的陣型,練得極有章法,以前都沒有在沙突人的身上看到過,真是邪門了……”
“這里是沙突人的火焰神教的神殿,所以沙突人在拼命守衛著!”嚴禮強已經看清楚了山包上那座大殿門頭上的花紋,那正是火焰神教的標志,至于沙突人此刻守衛著臺階的盾牌陣,的確有些出乎嚴禮強的意料,那種防衛陣型,倒讓嚴禮強想到了羅馬方陣,這種盾牌與長槍的搭配運用的戰術,的確不是沙突人的風格,嚴禮強只是看了幾秒鐘,就給趙大川下了命令,“先讓上面的兄弟撤下來,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大人,你這是……”趙大川一愣。
“我有些手癢了,”嚴禮強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伸出手,吩咐旁邊的熊滾滾,“拿我的撼龍弓來……”
趙大川一下明白了過來,立刻吩咐身邊的人,把正在臺階上苦戰的甘州軍的兄弟撤下來……
嚴禮強走到了山包的石階下面,把一百石的撼龍弓拿在手上,搭上了一支根據撼龍箭的模樣新打造出來的玄鐵重箭,看著剛剛從石階上退下來的甘州軍的軍士,站在山包下的嚴禮強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是一瞬間,就把撼龍弓拉滿了,從正面,瞄準了石階上的沙突人的盾牌陣……
“轟……”
就在數千將士的矚目之中,射出的玄鐵重箭猶如一條百米長的血紅狂蟒從嚴禮強手上的角蟒弓上飛出,眨眼之間,就轟在了沙突人的一面大盾牌上,玄鐵重箭化身的狂蟒氣勁,直接轟穿了整個沙突人的陣型,從陣型的最前面,一下子就穿到了最后面,擋在最前面的高大的精鋼盾牌瞬間四分五裂,化為無數碎片,朝后高速飛射,切割過無數的身體,帶起無數的血花。
只是一箭,沙突人的陣型就像是被狙擊槍轟過的西瓜一樣,瞬間支離破碎,石階上一片慘叫哀嚎……
小山包下面的數千軍士都呆住了,這一箭,簡直不像是人能射出來的……
嚴禮強把撼龍弓丟給了熊滾滾,自己一手抓過龍脊鋼的大槍,身形一個閃動,就飛躍到了石階之上,朝著那些潰不成軍的沙突人沖了過去。
“大家跟我殺……”趙大川怒吼一聲,拿著手上的大刀,緊跟著嚴禮強沖上去,其余的弓騎兵和甘州軍的軍士,也都吶喊一聲,一下子跟著沖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