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個刀匪都沒死,按照朱瑯的說法,這口桃木劍只斬妖魔鬼怪,若是殺人就不靈光了,那老父倒是想下殺手,也被拉車大漢阻止,最后只是捆在深林中,讓他們自生自滅。
“贛地刀匪很多,一旦落了性命,寸步難行,而且按照兄弟所見,那刀匪只是口刀,閣下的仇人其實另有其人吧。”
老父面色陰晴不定,忽然拉著女兒跪倒在地,道:“求劍俠救我父女二人性命。”
“這個,本劍俠的確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你先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朱瑯干咳兩聲,擺出個自認為威武的姿勢來。
按照這老漢的說法,他本姓劉,是贛地拳行的老拳師,以教拳為生,不過贛地武行一向不甚干凈,有很多老拳師都是金盆洗手的盜匪山賊。
他雖然不惹事,但惡事自上門來,在贛行和湘行的一次切磋中,誤將湘行的一個年輕人打死,但這是光明正大的比武,禍福自找,怨不得人,怪就怪在明明是兩個武行的摩擦,最后那湘行拳師報復,這贛行卻不愿意再出面了。
所以這字門拳劉師傅收到消息后,趕緊遣散門徒,出門避禍,但就算如此,也被殺了好些弟子和親戚,甚至父女二人都差點命喪當場。
“居然還有這種事,不都說練武之人血性十足,特講義氣的么,”朱瑯雙眼圓瞪,道。
“這都是茶肆酒樓中的傳言,真要有那么多義氣之輩,我劉家怎會落到這個地步,”劉老拳師苦笑道。
“原來是假的,怪我還興致勃勃的跟人說呢,”朱瑯嘀咕了句,見其他人怪異的看著自己,連忙干咳兩聲,道:“這事我管定了,呃,只是該怎么管,那牛鼻子說了,他的劍法不能用來殺人。”
幾人大眼瞪小眼,誰都看出來了,這劍俠也是個菜雞。
“劉老師傅,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么按武行的規矩辦事,要么走官府的路子。”
“書生有何高見”朱瑯連忙問。
“你替武行辦事,但武行沒替你出頭,這就是他們壞了規矩,你大可以把這事宣揚出去,然后請求其他地方的武行出面,替你攔下這事,雖說江湖上不講規矩的多,但講規矩的也不少,像豫行和魯行,都是極守規矩的,但壞處是,你請其他武行出面,想再在這里教拳,便不可能了。”
“第二個方法,便是去省城告官府,告的官越大越好,把事情鬧大,直說有外地人要殺你們父女,這個時節,官府肯定會樂于出面,湘行的人不會跟官府硬頂,贛行也會被拾掇一頓,但這等同于壞了所有武行規矩,怕是老師傅你日后只能隱姓埋名,退出江湖了。”
“這你都知道”朱瑯驚大了眼珠。
“書上寫的。”
劉老師傅猶豫了片刻,才咬牙道:“字門拳在我老劉家傳了十幾代,老夫是一定要傳下去的。”
“那便去豫行吧,豫行的鏢客和江西的刀匪向來是死敵,他們替你出頭的可能性很大,朱兄你既不愿殺人,護送他們父女一路,應該無甚問題吧。”
“這個倒是可以。”
眼見寇立三下兩下,就把事情分理得當,就連劉老師傅也頗為吃驚,說出這種話的,不像是書生,而該是個老江湖才對。
一夜無話,那趕車大漢第二天就告辭了,畢竟還要在當地討生活,不敢惹事,反倒是朱瑯,雖然傷還沒好全,但精神昂揚,充斥著一種行俠仗義的激動。
“寇書生,讓你這種文弱書生走路,我坐在馬上,真是不好意思了。”
“無事,畢竟你是傷員嘛,”寇立頓了頓,不經意的道:“倒是劍仙都會飛天的手段,怎么不見朱兄你使出。”
“這個嘛,咳咳,老牛鼻子說了,只有將劍術練到第三等,真元合劍、出入青冥的層次,才能御劍飛天。”
“那你練到什么層次了”
“咳咳,我才入門,會一些簡單的御劍煉魔手段,按照牛鼻子說法,是人與劍印,御劍十步。”
寇立很好的把握了度,一方面滿足對方的成就感,另一方面也沒有問過于的問題,對方說的興奮了,還真套出不少東西來。
比如說,劍仙的劍術分為九等,又比如說,飛劍又有天地人三種,一般的劍仙流派,記名弟子只要練到身劍相印,寶劍能放能收,基本上便能出世積累功德了。
按照對方的說法,他也才正式修煉不足半年,師傅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所以才到處亂跑,一邊積累功德,一邊找師傅。
寇立心中嘆了口氣,拳術跟這飛劍術相比,還真是不能比,就沖昨天晚上看到的飛劍手段,便是練拳十幾年的拳師,拳術入大成,都避不開這口飛劍的斬殺。
就這,還只是對方練了半年的成果。
不過誰讓對方就有這個資質呢。
走了大半天,路過一個茶棚,十來個桌位,不少茶客正在飲茶,眾人決定歇上一歇,定了個位置,小姑娘殷勤的給寇立端茶。
“明明是我救了這小劉姑娘,倒是跟你好了起來,”朱瑯憤憤不平,讓小姑娘鬧了個大紅臉。
“大概是朱兄你劍術高超,把人嚇到了吧,”寇立輕笑道。
“以我這么多年觀人的經驗,寇書生你不像是個普通書生,”朱瑯認真道。
還待再講些什么時,茶棚里的伙計倒茶過來,手有些不穩,將茶水濺了些出來。
“唉,茶不是你這樣泡的,提要緊、扣要穩、落要輕,倒茶前要三舀九晃,不然濃淡不均,尤其是這種粗茶,倒的不好簡直難以下咽,放著我來”
朱瑯接過高腳茶壺,干脆利落的倒了三杯茶,茶水正好平齊杯面,茶葉還帶著旋,似是極其熟練一般。
見其他三人古怪的看著她,朱瑯訕訕,道:“以前在酒樓幫工習慣了,一時手癢,見笑見笑。”
小姑娘撲哧一笑,剛準備喝上一口,卻被寇立按住,輕輕搖了搖頭,而對面劉師傅的老臉早已掛了下來。
“什么情況,你們怎么不喝了”只有朱瑯懵懂無知,還在到處張望。
“朱兄,就算你學了一手好劍術,但是世道險惡,還是得多想想的,”寇立淡淡道:“連茶水都倒不好的伙計,你們酒樓要嗎”
刷刷砰
伴隨著鋼刀長劍從桌底、板凳下拔出,那些飲茶喝酒的客人們,一個踹翻桌面,兇惡的圍了上來。
朱瑯面色一黑,怒道:“喝口茶都不安歇,你們還是人嘛”
話音一落,背后桃木劍化作一道赤光,音爆頓起,神龍飛舞,所過之處,一片慘叫聲,片刻過后,三人離開之時,一群人捂著手腕慘叫。
“以朱劍俠的手段,便是贛行最好的拳師,怕都不是一招的對手”劉老拳師有些興奮的道,“若是劍俠愿意”
誰知這一次,朱瑯面色嚴肅的搖了搖頭,“我們的規矩,盡量不干預凡俗,他們惹我可以,我惹他們不行,牛鼻子說了,這是因果,沾了因果會有大麻煩。”
劉老拳師訕訕,“的確如此,的確如此。”
寇立帶有深意的看了對方一眼:“這些都是贛行的拳師,老師傅打死了湘行的人,再怎么說,贛行的人頂多袖手旁觀,沒道理幫著外人打自己人。”
劉老拳師面色一僵,再也不說話了。
入夜前,一行人趕到了一片集市,安頓下來后,寇立目光一抬,正好看見朱瑯朝著自己比劃了下,心中一動,走到了附近一個隱蔽處。
朱瑯背著雙手,突然冷哼一聲,“我有一場功德,不知你要還是不要。”
“”寇立沉默。
見對方遲遲不吭聲,朱瑯眨了眨眼,不確定的道:“那個,你跟我其實是一類人吧”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