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崆峒嘴角抽了抽,剛想說些什么,忽然面色一變,低喝道:“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師兄,你在和誰說話?”黑暗像是被刀劈開了般,好似有血水溢出,血潮洶涌間,朱玲兒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印崆峒神色一凜,他知道,眼前這個朱玲兒,不再是以往那個溫柔溫順的玲兒師妹,自打恢復真實人格后,這一位的兇煞氣比屠龍師叔還重,尤其是對于魔邪,更是寧殺錯,不放過。
印崆峒面色不變,緩緩道:“沒有發現什么動靜。”
“師兄,私藏魔邪,可是與魔邪同罪!”
一縷紅光從其腳下傳出,印崆峒練劍多年,卻感到如山岳般的壓力逼迫過來。
他下意識的回頭望一眼,卻見沒有任何一道人影,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師妹,你多想了,我怎會私藏魔邪,我娘可就是被妖人所害。”
“你明白就好,”朱玲兒眼中光芒漸漸斂去,平靜的道:“正道,就該有正道的樣子,無論是誰,私通妖魔,都只有死路一套。”
等朱玲兒走后,印崆峒平靜的站立半晌,背上汗水滴落在地。
剛剛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兒子,兒子!”
泥團鼓起,一只蔥白手臂從地中伸出,抓著他的褲腳搖了搖。
“你還不走!”
雖然印崆峒自己也知道,他真正的娘親早就在輪回轉世中死去,眼前這個,雖然有著同樣的容貌,但只是陰氣誕生的靈魅,但是,畢竟血濃于水,他不能真的坐視不理。
印崆峒成熟的臉上,兩眼卻像少女一般天真,她認真的搖了搖頭:“兒砸,我帶你,見你爹。”
在印崆峒的記憶中,他爹的墳墓都能長草了。
沉靜的水面上,一道身影沉默著走著,沱江發源于川西北九頂山麓,這里就是最后一截水面。
他本是來殺人的,殺的是峨眉山金頂道人。
在自己轉世的一戰中,參與的正魔高手太多,應該說,只要是有空閑的高人,無不插了一手。
畢竟,誅殺人仙,這是能賺大功德的一件事。
他殺人,報仇還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吸引人的注意。
逆天,一個人是行不通的,無名老人失敗了,正陽子失敗了。
他不能走他們的老路。
而只有他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武烈侯,才能趁機吞噬龍脈。
這是他最大的底牌,不到萬全之計,他絕對不會輕易動用!
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漫天神魔,也不會知道,這第四代人仙,不是一位,而是兩位。
隨著他天機演算越深,他就越發明白,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穿越,才奪走了本該屬于武烈侯的氣運,而真正的武烈侯,才該是最后一代人仙。
假如沒有自己,那么鳳公主便會嫁給武烈侯,然后改朝換代,再然后,神仙大世降臨,依照武烈侯的性格,肯定會大鬧一場,甚至比起自己造成的結果還要嚴重。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人仙是魔尊的關口,這或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破局點。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一旦武烈侯出場,便是勝敗的關鍵。
在這之前,他要把大勢給造出來!
不過,令寇立有些奇異的是,他在本該殺人的關口,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所以他沒有立刻下手。
不然,以他的手段,根本就等不到金宵派的人趕來。
“出來吧,你不就是想要見我么。”
隨著話語,水面漸漸浮起一個大氣泡,氣泡裂開,黑袍人從中走出。
寇立揚起了眉腳,他這一世可是修成了先天水遁,居然有人能在自己都沒發覺之下,藏入水中。
“先天水珠,是上古水魔一身精華所煉,藏于武當山頂,被太極門掌教所有,有控制江河水流之用,”對方的聲音十分沙啞,卻又有一分熟悉。
此人把后沿帽掀開,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孔,滿頭半黑夾白的頭發,兩眼滄桑,但寇立還是認了出來。
“藥兒?”
當年的無回谷三圣,雖然只是旁門中的名頭,但是藥圣和火圣是并列的。
“你果然是人仙,怪不得——”藥兒干咳了兩聲,臉上竟透著一股灰氣,這是死機。
對方沒多少壽元了。
“正樣也好,等把所有事都交給你,我也能,咳咳,去陰界見師尊了。”
藥兒拋出一顆金珠,迎風漸漲,漸漸化作長三丈,形如山甲,前后各有兩輪。
他登上后朝寇立招了招手,寇立眼光閃了下,踏了進去。
前后兩塊帆板合上后,寇立瞬間感到龐大的水元氣在高速崩解分化。
“這是水云梭,是上古遺寶,能水遁萬里,咳咳。”
寇立想了想,道:“我在重劍山莊中看到的那個人,是你?”
“是,誰是背叛者,誰就該死!”
“什么意思?”
“我,還有恩師玉鼎,其實都是正道七派中,被滅門的金鼎派傳人,恩師更是金鼎派傳功長老……”
隨著話語,寇立漸漸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正陽子是上一代逆天者,他當年想做的,便是徹底毀滅魔道,而在當年,金鼎派是他堅定的支持者。
“正陽子失敗了,不是敗在魔道中人手上,而是敗在同道身上,最后關頭,金宵、洞玄、華山、太極門、九霄玉京、昆侖,這六大派的開山老祖降臨法旨,讓他們存好生之德,莫要趕盡殺絕。”
“……后來我們才發現真相,魔道若是滅絕,人間的平衡就不再,人間劫數不在,神仙就無法永享清靜逍遙,所以,這是一場注定沒有贏家的斗場。”
“正陽子知道自己敗亡的命運后,并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托我們打造了一件寶物,而直到金鼎派滿門被滅,這件寶物都沒有煉成。”
藥兒的話在這里止住,水云梭化作一片金光,重又凝成球形。
而四周已無有半點水液,只剩下一座龐大的黑鼎,足有數十里,鼎腳插入江底,鼎內漆黑,裹上了炭,冒著深深熱氣,像是一片灰燼。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斷壁殘骸,各種丹坊像是被犁耕了一片。
“鼎中是何物?”
“提龍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