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的心花怒放,自拓跋珪來投,這還是他第一次當眾這樣下跪臣服于自己,按草原的規矩,只要是膝蓋碰了地,那就是主從之關系確立了,能讓昔日的主人這樣跪在自己面前,這讓他高興地幾乎要發瘋。
劉顯的臉上掛著笑容,走下了汗位,扶起那拓跋珪,拉著他的手,笑道:“論輩份,咱們是一輩的,先父大人娶了老國主的女兒,而你是老國主的孫子,咱們也算是表兄弟啦,你放心,咱們獨孤部和拓跋部世代親眷,打爛骨頭連頭筋,有我們這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虧待了賢弟你。”
拓跋珪的臉上也是激動地熱淚盈眶,哽咽著說道:“大哥,小弟在外面流浪多年,多少次命都沒了,回到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這么多年以來,都是您和先尊大人保護了我的母親和族人們,這輩恩情,我們拓跋部永遠也不會忘,我愿意召集流散在外的族人,成為您忠實的仆從,只要您開大會,我拓跋珪第一個擁戴你當名副其實的草原大汗。”
劉顯興奮的臉上肌肉都在抖動:“賢弟此話可是當真?”
拓跋珪認真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我能回到草原,重建部落,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草原大汗只有有德有能之人可以居之,大哥父子兩代雄主,仁義過人,草原上人人心服,一如我拓跋部當年出山之時,這大汗之位,舍您其誰呢?”
“現在劉衛辰打著護送拓跋窟咄的名義,前來草原,他就想讓那拓跋窟咄召集曾經忠于故國的舊部,分化瓦解咱們漠南,讓我們不能齊心對敵,甚至要跟自己的兄弟刀兵相見,無論勝敗,漠南都會元氣大傷,到時候劉衛辰再趁虛而入,我們都會重新給這些匈奴丑類奴役!”
一邊的安同也跟著說道:“正是如此,當年中原西晉的時候,就是這些匈奴奸人,比如劉淵他們,挑唆西晉的各地藩王起兵奪位,這才有八王之亂,等他們這些個漢人王爺打得差不多的時候,劉淵這賊子就重新召集了匈奴五部,起兵叛亂,這才有了他漢趙帝國的一時得逞,雖然匈奴漢趙最后自相殘殺而滅亡,但這劉衛辰,又在用他們匈奴的這些慣用伎倆,大汗,不可不查啊!”
劉顯咬了咬牙,坐回了汗位,說道:“這些小把戲,又怎么能逃過本汗的眼睛。他拓跋窟咄想重召舊部,我就讓我的兄弟也出去召集舊部,看看誰的影響力大,劉衛辰這頭老狼大概不知道,我這兄弟可是老國主臨終前親自確立的嫡長孫呢,草原人盡皆知!”
拓跋珪微微一笑,以手按胸,深深一躬:“事不宜遲,那小弟這就去聯系各部了。”
劉顯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卻聽到劉亢泥突然說道:“且慢。汗兄,這是大事,拓跋部如果要重建,需要各部首領的共同商議,不止我們獨孤部一家的事,因為當年的拓跋氏部眾,散落各部,若是拓跋少主重新建部,召集舊族人,就算我們獨孤部答應,別的部落也未必愿意,到時候若是對我們生出怨恨,以為是我們和拓跋少主聯手設計誘拐他們的部眾,那可就麻煩了。”
劉顯笑著點了點頭:“兄弟,你說的很好,是汗兄我一時高興,考慮不周。拓跋兄弟,你暫且先退下吧,我和我的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如何以最好的方式來解決此事,很快就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拓跋珪微微一笑,行了個禮:“能在獨孤部有口飯吃,天天見到母親,我就已經非常滿意了,大汗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告辭。”
他說著,以手按胸,行了個禮,和安同一起退下,而劉裕也跟著往回走,劉亢泥在他身后說道:“蒼狼,你先回漢人聚落那里,等我們這里商量完后,再回去找你編戶。”
當拓跋珪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帳外時,整個大帳內,只剩下了這對兄弟,還有三四個貼身護衛,他們的手按在刀柄之上,神色木然,耳朵那里貼著狐皮,偶爾張開的嘴里,發不出半點聲音,原來,這些是聾啞人,乃是劉顯為了保密而特地挑選的。
劉顯長舒了一口氣:“奶奶的,好險,要不是兄弟你提醒,我差點就上了這小子的當,讓他分家自立了。”
劉亢泥冷冷地說道:“拓跋珪這次回來,可不簡單是為了見他母親,我聽說他在燕主慕容垂的身邊,就以行事狠辣果決著稱,還救過慕容垂的命,以他的功勞,在燕國也可取得高官,卻在這時候回草原,只怕,所圖者大。”
劉顯的神色一變:“消息可確實?”
劉亢泥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大哥,那慕容垂是害死阿大的死仇,而拓跋珪在他身邊多年,突然就這么回來了,顯然是慕容垂在暗中支持,沒準還帶著什么任務呢,咱們不可不防啊。”
劉顯恨恨地說道:“早知道就應該聽額爾達的話,在他去并州的路上把他暗中做掉,不過陰差陽錯,挖出了額爾達這個內鬼,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劉亢泥微微一笑:“連拓跋窟咄都想要拉他拓跋氏的舊部,拓跋珪更會是處心積慮,他剛回來的時候就暗中聯絡那些以前的族人,連漠北的柔然那里都派了人去打招呼,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拓跋少主又回來了,大哥,絕不能讓他利用這次機會,重新把拓跋部建立起來,這漠南草原,我們獨孤部好不容易取得了霸主之地位,怎么能拱手讓回別人呢?”
劉顯哈哈一笑,拍著劉亢泥的肩膀:“我的好兄弟啊,你這么幫我對付拓跋珪,就不怕我的弟妹,拓跋珪的姑姑晚上不讓你進帳嗎?”
這獨孤部與拓跋部世代聯姻,不僅是劉衛辰娶了拓跋仁翼健的女兒,他的兒子劉亢泥,也娶了拓跋什翼健的另一個小女兒,算起來,還是拓跋珪的叔父呢,這種在中原被視為亂倫之舉,在草原上卻是非常的普遍,只能說是農耕與游牧民族的文化差異之大,以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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