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昆道友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戰線,剛才曾經逼近到身前,但又被打退四散的峒蠻戰士們,已經殺到十步左右的地方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們不太敢直接上來攻擊桑昆道友,但是對于其他的天師道弟子們,卻是狠如狼,猛如虎,放手大殺,如同斬瓜切菜一般,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天師道弟子真的有跟他們放手一戰的勇氣了,更多地只是憑生存的本能,赤手空拳地與之搏斗。
桑昆道友咬牙道:“大牛道兄,快撤吧,再不撤,我們自己也撤不了啦,你這條鐵鏈再厲害,能擋得住這晉狗的千軍萬馬嗎?”
大牛道兄恨恨地一跺腳,轉身就向后奔去,而桑昆道友則一邊倒退道,一邊大呼道:“兄弟們,頂住,頂住啊,援軍馬上就來,再堅持一會兒,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
可是他一邊大叫,一邊也是跟在大牛道兄的后面,發足狂奔,他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兩邊混戰在一起,這個時候,晉軍也不會發射弓箭助戰的。
“嗖”“嗖”“嗚”“嗚”,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弩箭的射擊,帶著死亡的呼嘯之聲,破空而來,桑昆道友只覺得頭皮一麻,咦,剛才不是帶著頭盔的嗎,怎么會頭皮發麻?他往腦袋上一摸,卻是嚇了一跳,自己這會兒已經披頭散發了,頭盔早就不翼而飛。
桑昆道友回頭一看,卻只見一根三尺多長的斷槊,正插著自己的頭盔,另一端則擊中一個天師道弟子的后背,去勢未盡,又刺穿了一個與之當面戰斗的峒蠻紋身大漢,就這樣把兩個人串在了一起,倒在了地上,而那個天師道弟子的背后,還長出了一枚頭盔呢!頭盔的內部,已經隨著那個槊桿貫穿的小小洞口,在盔內積起血水啦。
桑昆道友心中暗罵一聲:“我滴個乖乖隆里咚,剛才差點就小命不保啊,看來還真的是天師保佑。”
而就這一瞬間的停頓,他看到如烏云一樣的箭雨和斷槊飛弩,在自己面前十步到三十步的地方,傾瀉了下來,兩邊的軍士,如同割草一樣,被一片片地掃倒,無論是天師道的弟子,還是全力追殺的晉軍戰士,在這個距離,被打得血肉橫飛,無論是穿甲還是不穿甲,都無法抵擋這種箭雨風暴,更不用說那些可怕的,足可比美八石奔牛弩的機關人肩上的連弩飛槊啦。
桑昆道友轉過頭,向著五步之外,同樣駐足回看,一臉驚訝的大牛道兄吼道:“大牛哥,快跑啊,這些機關怪物是不分敵我一通殺啊,再不跑,可就真的沒命啦。”
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如風一樣地掠過了大牛道兄的身邊,大牛道兄這才反應了過來,大叫道:“桑昆兄弟等等我啊。”也是邁開雙腿,健步如飛,跟在桑昆道友的身后就這樣沖出去啦。
晉軍,前軍,檀祗騎著馬,平靜地看著這前方的突變,一片片的弓弩與投石,正在向著幾十步外,擠成一團的兩軍將士發射著,每一秒都會有很多的生命消逝,剛剛被清出來的,百步左右的晉軍方陣前的空地,這會兒已經是尸橫遍野,五六里寬的正面,起碼倒下了三千具以上的尸體,就連剛才勇猛無比的峒蠻戰士們,這會兒也一邊咒罵著,一邊在戰場上尋找所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無論是積滿了血水的小坑洼,還是翻倒的拒馬大車,甚至是死人的尸體,都成了可以用來擋箭的工具,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再想去追殺敵軍,已經是不太可能了。
而另一邊,已經沒有一個天師道的弟子還在戰斗了,他們甚至來不及去攻擊身邊那些已經找地方躲藏,不再戰斗的敵軍軍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飛奔,如同一道道的波浪一樣,轉而向著本方的這些鐵甲機關人沖去,隊形已經完全不復存在,每個人只恨不得能多生兩條腿,最好是長出一對翅膀,好讓自己在逃命的路上,更有優勢!
檀十懷恨恨地一拳擊在自己的胸甲上,罵道:“這些狗日的妖賊,居然不管不顧自己人,直接就這樣無差別地射擊放箭,打死我們一個戰士,他們起碼要賠上五條命,難道這些妖賊不會算這賬嗎?”
檀祗淡然道:“我當然知道他們會這樣打,妖賊眼中,從來沒有什么同伴和敵人之分,不能用的部下,那就去死,如果他們把這些部下視為手足兄弟,又怎么會讓他們當誘餌去搬運那些拒馬,試出我們的攻擊兵器位置呢。”
檀十懷若有所思地點頭道:“說得太對了,那現在怎么辦?這些鐵甲機關人,掩護了兩軍的接觸脫離,后面他們會收拾殘兵,再回頭攻擊嗎?”
檀祗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想要靠一通亂射就阻止我們的進攻,那是做他娘的春秋大夢,現在,就準備迎接我們第二波的憤怒制裁吧!”
他從懷里摸出了一根特制的羽箭,搭箭上弦,然后狠狠地向天射去,只聽到“嗖”地一聲,這箭的箭尾,帶起一股黃煙,直沖云宵,讓整個戰場上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檀十懷還在摸著腦袋,檀祗已經一鞭打在了馬屁股上,戰馬一場長嘶,奮蹄而去,而檀祗的話聲隨風而來:“十懷,快走,妖賊的飛石就快要到啦。”
天師道軍陣,步行機關的盾板之后,諸葛飛龍看著從自己側前方跑回的大牛道兄與桑昆道友,在氣喘吁吁地駐膝而喘著粗氣,一如周圍的大批從前方逃回的天師道弟子一樣,大多數人的身上都掛了彩,插著箭,流著血,盡管只有幾十步的距離,但對這些人來說,無異于跑了上百里,真的是在跟死神賽跑,在鬼門關前沖刺跑!
諸葛飛龍厲聲罵道:“張大牛,你身為隊長,率先逃跑,該當何罪?!”
大牛道友抬起了頭,咬牙道:“你的弓箭支援在哪里,你的飛石掩護在哪里?讓我們去送死試陣,你在這里一箭不發,又該當何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