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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微微一笑,指著后方說道:“我的板盾族人已經抵達戰場了,就在這戰場北方五里之處的河川密林之中,現在,他們在板盾之上,涂抹著河泥,作防火之用,而且換上了天師道弟子的裝備,一個時辰之后,就可以換裝完畢,加入到戰場之上。”
徐道覆的眉頭一皺:“怎么還要一個時辰,太久了吧。”
黑袍勾了勾嘴角:“這沒辦法,我們族人從桐柏山到這里,一路晝伏夜出,這幾千人的行動還要避過沿途的晉軍和村民的監視,足足四五天時間趕到這里,已經不容易,到了之后,還要把各自的方盾組合起來,形成板盾,這又是需要時間,我也不是故意在后面保存實力,實在是因為又要忙著這天道盟的羌氐軍士與老楚軍的整合成軍,又要制造出長生人混進晉軍后軍,分身乏術。本來按我們的計劃,那波長生人突然發作,就應該直接要了檀道濟的命,只可惜…………”
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之色,即使是隔了人皮面具,也能看到這遺憾有多強烈。
徐道覆冷笑道:“我連孔明燈和精銳劍士都給了你,就是想在后軍方面打出一個缺口,只可惜,你上萬人馬,各種奇招,也沒有成功,連區區四千晉軍后軍也沒有拿下。現在才想起板盾蠻,是不是晚了點?”
黑袍沒好氣地說道:“那你這里四五倍于晉軍的兵力,從早晨打到現在快五更天明,不也是沒有拿下晉軍嗎?何況,我現在起碼是把幾乎整個晉軍的后軍陣地拿下了,你這里連晉軍的中軍帥臺還沒打到呢,要不是我跟你說還有板盾族人,你有辦法自己攻破防線?”
徐道覆眼珠子一轉,哈哈笑道:“好了,黑袍,咱們也不必這樣互相逞口舌之利了,我這里再突擊一個時辰,想必晉軍的防線會進一步壓縮,到了最后拼命的時候,還要你的這板盾族人上。”
黑袍點了點頭:“行,那我現在就去督促他們,盡快完成組裝和抹泥,然后直接推進過來,你這里有沒有民夫輔兵能幫幫我,一個時辰,我也覺得有點太久,要是再有個一千多人幫忙,我想我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弄好,投入戰場呢。還有,我那里的族人的天師道衣甲不夠,尤其是他們不會梳理道髻頭,你能不能也安排些人來幫忙?”
徐道覆點了點頭:“沒有問題,我這里還有一千多輕傷兵,戰斗雖然不容易,但是要做這些雜事,問題不大,現在我就給你把他們派過去。”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那我就謝謝你了,半個時辰之后,我會過來,希望你到時候能把晉軍再壓縮五十步左右,逼退到帥臺之前。”
徐道覆從懷中摸出了一塊令牌,正要交給黑袍,轉念一想,又放了回去:“你有我的金牌,我就不用多此一舉了,去吧,后陣那邊的傷兵,你盡管挑走,不過,我有言在先,這些可是我的人,你可別借這次機會把他們收編了,打完仗,我可是要你把你還我的。”
黑袍笑道:“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再說,你的弟子是天師道的人,我天道盟還不需要這么多人呢,好了,不多說了,我現在就去了啊。”
徐道覆看了一眼天邊,已經微微地泛起了魚肚白,他喃喃道:“都快打了一整夜了,劉道規,你還能撐多久呢!?”
晉軍,中軍,帥臺。
劉道規一動不動地看著帥臺前方,二百五十步外,盾陣一線,兩軍將士正在作著寸步不讓的殊死搏斗,天師道的弟子們,前赴后繼,口中高呼“天師天師,賜我神力,刀槍不入,天下太平”的口號,紅著眼,踩著滿地的尸體,腳踝處都沒著血水,仍然是向著前方的盾陣不停地沖擊著,前方的戰士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刀劍,一邊抓著攢刺的晉軍的長槊與大戟,吼叫著向前沖。
不時地有天師道的弟子,凌空躍起,踩著前方同伴的肩膀,就向著對面陣中的晉軍跳去,他們手中拿著鋒利的劍刃,怒吼著一躍沖天,把自己整個身體都扔向了敵陣之中。
而晉軍這里,則是后排斜向上舉的長槊上,穿刺著數十上百具的尸體,都是這種跳躍沖陣的天師道弟子們的殘留尸體,更是有些尸體,被同時幾根矛槊刺中,在空中生生地給分了尸,每根矛槊之上,都掛著血淋淋的殘腳斷體,場面極度血腥,讓人作嘔。
晉軍的盾陣之內,也不時地有波浪式的騷動,那是僥幸跳進陣中的天師道劍士們,瘋狂地在砍殺,不停地有晉軍的將士們倒下,但很快,就會有陣中的晉軍劍士和跳蕩兵們,上前助戰,在內圈圍殺這些天師道的劍士,很快,這些陣內的戰斗就會平息,而一顆顆天師道劍士的首級,則會給斬下,扔到盾外,告訴他們外部的同伴們,早點死了這條心。
檀祗的面色嚴峻,比起剛才,陣線又向后撤了三十步左右,帥臺之下,已經躺滿了晉軍的傷兵,正面還在堅持戰斗的三十多個方陣,已經幾乎給壓縮到了一起,不再是那種戰鋒隊和駐隊的錯落有致,不少身中刀劍傷的將士們,匆匆地回來包扎了一下,就又重新頂到了前方戰斗,一半多的方陣戰士,都已經是負傷在戰,而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也是面紅耳赤,極為痛苦,看起來,已經要到了體力的極限了。
檀祗咬了咬牙:“道規哥,戰況越來越困難了,我軍的正面,已經要給壓到帥臺之下,而前軍和后軍兩個方向,也幾乎要給突破了,傅弘之和檀道濟都多次來求援,可是我們卻無兵可派了,現在怎么辦?”
劉道規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一里之外,那仍然按兵不動的一片紋身大漢,他沉聲道:“這些嶺南的拳蠻,還沒有投入戰斗,決戰的時候,應該就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