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平靜地說道:“這點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介紹這些羌人馬賊進入各個氐人部落的,是那些行商馬幫的行首,很多羌人賊兵,是偽裝成這些馬幫商隊的運貨伙計,進入這些氐人部落的,當然,進去之后就不離開了。”
青龍的眉頭一皺:“那是不是找到這些馬幫的行首們,嚴加詢問,就能查出這些羌賊是受了何人庇護,甚至是查出這些天道盟的線索呢?”
白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沒有這么容易的,劉穆之在荊州之戰后,曾經根據羌賊俘虜的口供,去找那些帶他們進入這些氐人部落的商隊,但這些商隊都神秘地消失了,僅有的幾個在漢人城鎮中開的商鋪,也早早地關門大吉,人去樓空,顯然,那些都不過是天道盟的外圍組織,完成了寄養羌人軍隊的任務之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抹掉了所有的痕跡。”
“至于那些氐人部落,羌氐同源,雖然在他們看來,羌人比他們更加落后原始,但是在荊州這種漢人地區,他們同是落難之人,生活習俗又算相近,加上有共同的生存壓力,于是就在一起抱團取暖,羌賊們幫這些氐人部落打退來襲的各路山中蠻夷,而戰利品和擄掠的女子,則歸羌賊們所有,出于謹慎,他們沒有怎么和漢人的村落開戰,所以那些山林間的戰斗,往往連官府也難以察覺,對于上一級的朝廷,更是只報一切平安,這就是這些羌賊能平安渡過一年的原因。”
玄武嘆了口氣:“任誰想也會以為茍林身亡之后,他的部下肯定是會逃回隴右的老家了,可沒想到,還有數千羌賊托身隱藏在這荊州的氐人部落里,不過,這也說明朝廷對于荊州的控制力極低,要是消滅了妖賊之后,恐怕還要在荊州那里,移居過去很多江南的世家,只有我們世家子弟,才能有效地,穩定地掌握這些山野村落。”
說到這里,玄武的眉頭一皺:“對了,二位,庾悅最近有變賣家業,把吳地的大多數莊園都轉手別的家族或者是庾家的支系旁家,攢出了不少錢糧軍械,給自己弄了個代江州刺史,建武將軍的職務,而且,庾家本家的子侄,這回多數也前出,準備掛進江州軍團的名義,白虎大人,青龍大人,你們二位怎么看?”
青龍沉聲道:“庾悅這回也算是傾其所有了,上次在江州的損失太大,不僅是前期的投入血本無歸,還成了世家間的笑柄,如果不能再立新功,重奪官爵,那可能連現有的莊園也保不住了。畢竟,我們世家之間也是強者愈強,弱者淘汰的這種游戲規則,庾家本就已經在這幾十年逐漸淪為二流世家,再不能奮起直追,恐怕有被建康世家除名的風險。”
白虎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而且庾悅的假黑手黨鎮守青龍的身份也暴露了,雖然劉裕嘴上說不再追究,允許他們存在,但內心里肯定已經對庾悅不再信任,畢竟,之前劉裕出征南燕時,是把庾悅帶上的,說明了對他的信任,是自謝夫人和王皇后外最信任的世家掌門,結果這庾悅居然是黑手乾坤成員,在背后反對他,還和劉婷云有勾結,這個人的政治生命,在劉裕那里恐怕已經終結了,所以我覺得庾悅之所以一反常態,在劉毅戰敗后還在江州轉戰一年多,而這個行動徹底失敗后,還繼續押上庾家的所有,想要最后一搏,我想,庾悅已經做好了離開江南吳地,轉而經營江州和荊州的準備。”
玄武微微一笑:“庾悅現在人在外地,我無法跟他有什么交流,所以他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就連這些在江南的庾氏家人,也不知道庾悅本人的想法,只是依他的吩咐行事,現在庾家全都人心惶惶,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在何方,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沒了大部分的莊園與家業,甚至很多人已經無處容身,集中到了庾家在京城的大宅之中居住,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庾家的子侄隨大軍出征,與江州軍團找機會會合,我想,庾悅確實有放棄吳地家業,去荊州重新開始的打算。”
青龍的眉頭一皺:“何以見得呢?庾家在江南可是百年的家業啊,以前雖然也曾經一度當過荊州刺史,但不過數年,就給桓溫所取代,所有在荊州的產業都被桓溫所強奪,留在荊州的庾家子侄多被借各種罪名誅殺。可以說,庾氏的勢力,早就在荊州和江州被一掃而空了,這個時候去荊州,圖什么?”
玄武點了點頭,說道:“可是當年的仇敵桓溫,在荊州,江州的勢力,也是被一掃而空了啊,而朝廷在荊州的根基,一直不算穩固,以前劉道規率軍入駐荊州,本想著靠著劉裕以前設想的那套,軍團老兵將士退伍還鄉之后,充任鄉吏,來控制基層,但這套連在吳地江北都行不通,更不用說是在荊州了。”
“荊州西征軍團的將士們,多半是服役期到了之后就要回歸京口,幾乎無人愿意留在荊州,即使是少數升為軍官的老兵們,愿意落戶荊州,也多半是在江陵,沙市,馬頭,長沙這樣的大城鎮里居住,根本不愿意離開城鎮,下到基層的鄉村,那些地方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所以靠區區萬余將士為吏,就想控制荊州基層的想法,完全地失敗了,劉道規最后只能被迫與荊州本地的士族們合作,給與他們當年桓楚時代的各種特權,以換取他們代朝廷來治理基層地方。這是劉裕的失敗,但未嘗不是我們世家大族的機會,而庾悅,就是最早看到這一點的人。”
青龍不信地搖著頭:“我不太相信這點,庾悅是出了名的大少爺,貪圖享受,害怕挑戰和改變,要他從軍建功他都不太情愿,這舉家舉族搬到曾經讓庾家差點完蛋的傷心之地,他哪來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