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蓬微微一笑:“你為何就覺得慧遠不能幫我們呢?成為天道盟的使徒又如何,實際證明,當過神盟使徒的慕容蘭,賀蘭敏,劉婷云都背叛了我們,而徐道覆和盧循雖然不是使徒,但他們連當個附庸都會生出不滿,想著自立,那種以前的神尊和使徒的晉級,考核的模式,已經不太適合這個時代了。”
鳩摩羅什的眉頭一挑:“你是想徹底改變天道盟的規則嗎?這可是你們實行了幾千年的規矩呢,說變就變?”
斗蓬冷冷地說道:“以前的天道盟,處于治世,天下太平,只需要秘密地隱藏起來,利用一些附屬組織掌握的明面上的權力,來給我們提供所需要的資源和好處,可是天下大亂之后,這種明面上的安穩權力就給打破了,我們不可能象治世時那樣,通過提供給那些掌權的世家,貴族子弟們各種他們想要的東西,來繼續控制他們了,就象劉裕現在搞的這些北府軍集團,我現在沒有太好的辦法來控制這些軍頭,主要是因為劉裕在上面鎮著呢。”
鳩摩羅什笑道:“人就沒有不愛權勢富貴的,劉裕是個異類,但其他人就未必了,你可以從劉毅,諸葛長民這些人身上入手,后面劉裕漸漸地老了,他早晚要把權力轉交給他一手提拔的這些少帥大將身上的,那就是你的機會來了。”
斗蓬嘆了口氣:“劉裕不是劉牢之,他的手下或者戰友們,沒這么好拉攏,現在他滅了南燕,救了東晉,破了天師道,這威望如日中天,就是劉毅,諸葛長民這些昔日跟他還能平起平坐的老友們,也跟他拉開差距了。我去拉攏這些人,意義不大,要想打敗劉裕,從軍事上看,很難,只有從另一條路走才行了。”
鳩摩羅什馬上追問道:“哪條路?說來聽聽。”
斗蓬深吸了一口氣:“劉裕的功業和打仗的能力,現在是沒辦法針對了,南燕和天師道都算得上是世間頂尖的武裝力量,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劉裕在軍中的威望,接近于神佛,將士們是不敢,甚至也不想去反對他的,他的勝利,能給所有通過戰爭來得到晉升,改變命運的人好處,這就是他深得將士之心的原因,指望在軍中找跟他對立的人,跟指望找戰場上能打敗他的人一樣,基本上不考慮。”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你還是想走用世家貴族,士族來反對他的老路?可是現在世家失權,而只要保證世家的經濟利益,劉穆之,王妙音這些世家代表,是愿意和劉裕合作的,打仗的事交給京八黨,他們可以坐享其成,甚至可以讓子侄隨軍去混一些軍功,這種事情,你如何解決呢?”
斗蓬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世家高門明白,劉裕打仗可以,但他和他的兄弟們,是無治國之才的,因為很多人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又怎么能完成治村理鄉,抽稅征丁的事呢?更何況不少軍士們去了新的地方,自己不僅不會治理,而且人性中的貪婪在缺乏約束之后來個暴發,在地方上以權謀私,欺男霸女,不僅是本地的豪強地主會跟他對抗,就連普通百姓也受不了他們,劉裕指望著靠退役軍人來管理地方的計劃,終究是失敗了。”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現在的東晉,還是要世家子弟和豪強地主們來管理,不過,劉裕在搞那個吏士學校,是有意讓中下層的士人來取代世家的莊頭,吏員這些實際管理基層的人士,你有辦法來解決此事嗎?”
斗蓬冷笑道:“人性如此,不是劉裕就能改變的,將士們到了地方上會貪腐墮落,難道士人們就能高尚到哪里了?他們不過是因為以前給世家貴族壓在頭上,沒有通過推薦而出仕的機會罷了,一旦有機會讓他們掌握了基層的權力,他們同樣會以權謀私的。劉裕越是嚴格,越是不讓他們撈好處,他們就會越恨劉裕,畢竟,這世上象劉裕這樣只想著為不認識的百姓們謀福利的,可以說是圣人,也可以說是個虛偽的大奸,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而故作姿態,收買人心罷了。”
鳩摩羅什長舒了一口氣:“我有點明白你想做什么了,你是想把劉裕比成王莽這樣的偽圣賢,找一些有影響力的名士,高僧來對沖劉裕的那套理論,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來跟劉裕對抗,是不是?”
斗蓬滿意地點頭道:“是的,劉裕確實是這些年來南征北戰,滅了一個個的強敵,讓東晉的疆域擴大了,但結果除了讓東晉百姓們在精神上振奮了一下外,實際上又有什么好處了?百姓們過的比以前好了嗎?為了支持劉裕的戰事,他們的稅要多交,也要給征發入伍上陣打仗,很多人戰死了,田地荒蕪,戶口減少,也許世家高門可以拿到北方新征服的土地,可普通百姓能得到什么?這就叫軍興,百姓苦!甚至超過了亡國時的苦。”
鳩摩羅什笑道:“誰都想過安穩日子,但劉裕卻以北伐的大義名份,讓大家過不上安穩日子,這是一個打擊他的很好的點,以前陶淵明在當黑袍之前,就經常會這樣跟劉裕對著干,這么說來,你是準備讓慧遠以后也干這樣的事?”
斗蓬平靜地說道:“陶淵明畢竟成為黑袍了,現在可能是在走另一條路,他出仕為庾悅的軍府,包括江州的長史,有了官員的身份,再想為民請命,說話就沒這么高的信服力了,而且,在我看來,陶淵明是想先擁有權力,在世家,士族中有了高的影響力,再去拉攏一批士族站在自己這邊,與劉裕抗衡。”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所以,你想找一個不當官,不掌權,為民請命,也有廣泛的民間尊重的人,以后為你來發聲,讓百姓起來反抗劉裕的這些暴政,這個人,你就看上了慧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