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的筆鋒在宣紙上游走,龍飛鳳舞之間,站立在一旁的知秋一葉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秋來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龜公想起了前夜下的雨,想到了今天加的衣服。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在這最繁華的煙柳之地,即便是只做最下等的龜公,那些風流才子,王公富賈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沒有好詩,沒有好詞,縱使家財萬貫,黃金萬兩,也求入門而不得。
詩詞見得多了,在鑒賞上的學問也提高了不少,或許這一首便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詞句,這一首注定要傳唱千古。
拿著墨跡未干的宣紙,龜公有些踉蹌的往二樓奔去。
“春香小姐,春香小姐,有佳句,佳句。”
隔音法陣的作用是不讓里面的聲音傳到外面,但外面的聲音還是會傳到里面。
“佳句?春香姑娘,看來你又來客人了。”
其實這種時候春香是不想接客的,只是看著這些戲謔的眼神,當下有了注意。
“小紅,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佳句。”
“是。”
同樣是由小妖扮作的侍女往套間的門外走去,不一會兒便是捧著一張宣紙走了進來。
“我先來看看,到底是佳句引得那凡人如此失態。”
似乎是小孩子脾氣,一旁的女子手一招宣紙就是飄到了她的手中。
“雨霖鈴?”
還未等她讀下去,便已經陷入其中了。
春香搖了搖頭,這青鸞就是這脾氣,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見她的情緒明顯的發生了改變,對這佳句她也有了些好奇,直接靠過頭去。
映入眼簾的首先就是那蒼勁有力的文字,但在剛強之間卻不知為何,摻雜著一絲淡淡的哀愁。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如同沉重一擊,砸在了自己的心口,誰人能寫出這樣的詩詞,虛實相生,層層深入,盡情描繪,情景交融,抑郁的心情和失去愛情的痛苦撲面而來。
這千百年的歲月,何曾感知過這樣的愁思。
曲調在心中跳躍,這詞句仿佛要脫口而出,春香已經知道該怎么唱了。
“快,快請這位公子上來,我馬上就來。”
比起這京城之變,此刻春香更想與能寫出這樣詩詞的人見上一面,讓他聽聽自己唱出的這首詞。
“各位,招待不周,對不住了,我去去就來。”
說完提起裙子的春香便是往外面去了。
“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
名為青鸞的少女也是跟了上去,一下子房間里只剩下兩個妖怪了。
“哼,這春香豈有此理,為了一個凡人居然如此,這簡直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瘦削些的男子震怒道,在他眼里,這些人類只不過是隨時都能掐死的螻蟻,沒想到居然能引得這些母妖精如此的失態。
“殷兄,消消氣,一個凡人而已,這京城之地一年要少掉多少凡人你還能沒點數嗎?”
端起桌上的茶碗,胖子喝了一口,他倒是好脾氣,只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也沒把凡人太放在眼里。
“不過我倒覺得有趣,歇會我們過去嚇他一下,倘若嚇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春香姑娘花容變色的樣子。”
沒想到這老朱才是真正的變態,聽過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的,但還沒聽說過為了看反應殺人的,豬妖底線之低怕是做了不少壞事吧!
妖有好妖,但更多的還是害人之妖。
“道兄,你可真厲害,沒看出來你還會寫詩作詞。”
被龜公領著上樓,知秋一葉小聲的對夏禹說道,念咒背經,開壇做法他在行,但多了就不行了,但這位道兄,不僅符篆精通,術法高深,還飽讀詩書,文采之高,令人敬仰,便是京城最好青樓的花魁頭牌,只一首詞便能相見,這世間還能有比他還厲害的人嗎?
沒有了。
“沒什么,沒什么。”
比不得那些單穿某個朝代,沒有系統還能活的很是滋潤的前輩,夏禹還是第一次做這文抄公,對于他人的恭維,他還是不怎么好意思接受的,或許只有等抄的多了,臉皮才能厚起來。
只不過貌似這樣的機會并不多,東西方影視世界夏禹都穿的,這些詞句對老外來說就有些雞同鴨講了。
這是一間裝飾華貴的客房,夏禹進來的時候知秋一葉就被留在外間了,仆人自然不可能看著主人笑談風月,不過這樣也好,一個人夏禹可以發揮的更好。
“請問您就是夏禹夏公子了嗎?”
清冷又不失柔軟的聲音傳到了耳朵里,回首望去,好漂亮的一只兔子精啊,魅惑和冷艷,這是狐貍精和兔子精不同的地方,能將天使和魔鬼的特點融二為一的怕是要直接成仙了,所以這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物種。
不過在漂亮這一點上卻又是相同的,真是矛盾的存在啊,或者這就是人與妖之間不同的原因,雖然欣賞,但又避的有些遙遠。
如果不是真愛,跨物種繁衍真是一個需要勇氣的事情,就像曾經網絡上流傳的一個段子——我這輩子只佩服過3個男人!一是董永,二是許仙,三是寧采臣……
對后兩者夏禹有些理解不能,但成仙的仙女夏禹還是能接受的,好像十四娘現在雖然是妖,但最后是成仙的。
咳咳,想什么呢?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再說,那可是妹妹啊!是證道,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
在一念之間將《上清大洞真經》背了一百年夏禹微笑著對這位春香姑娘回道。
“正是在下,敢問姑娘就是…”
“叫夏禹的人吶?”
有些刁蠻有些任性的聲音直接打斷了夏禹。
穿著青衣的十四五歲少女嘰嘰喳喳的闖了進來,春香姑娘姣好的面容似乎出現了黑線。
“這詞是不是你寫的?”
這房間里就夏禹一個男的,青鸞指著手中的宣紙問道。
“正是在下。”
回答道的夏禹不動聲色的開啟了天眼,他這種學茅山術在這樣的神魔世界很是如魚得水,沒有法力,任誰也不會把他當做道士,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
便是天眼開了二妖也感受不到什么,夏禹此刻注意的是二妖的頭頂,雖然不管殺人還是殺畜,血煞之氣都會凝結,但有無血煞之氣則是初步判定這妖是好是壞的憑證。
這種方法也只適用于妖怪,人就要復雜太多了,有的人終身沒有殺過雞,殺過魚,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但沒有犯過殺戒的妖,基本上都是好的。
都沒有?
確實,兩妖頭上都沒有血煞之氣,這樣的話夏禹就不能對她們動手了,他只殺該殺的妖怪,不過在樓下的時候,夏禹看到的妖氣混雜,可不僅僅只有兩束啊!
這春香應該還有別的客人。
“我叫青鸞,算是和你認識了,京城雖然大,但我還是能說上兩句話的,有事來找我。”
這說話的語氣很社會啊,有些讓夏禹哭笑不得,這應該就是五姐交代的黃鸝了,青鸞可是神鳥,叫青鸞可不是真的青鸞,她掌握的是京城一部分的地下勢力,別的情報就沒有了。
只是這春香并不在情報上,看來她的存在一直都是個秘密,也是妖怪們會在這里匯聚的原因。
“夏公子不必管她,公子的文采真是驚艷,她也是被吸引的。”
在精神文化匱乏的古代,能夠寫出詩詞歌賦的文人墨客,風流才子便是所有人眼中的明星偶像了,更不會被說成什么戲子當道,有的只是極高的評價。
但這樣的人做官都不咋地,李白甚至被送走了,在煙花巷中流連的柳永更是奉旨填詞,即便是這樣也擋不住這些名伎迷妹的熱情。
春香更是如此,本是荒野之中的兔子機緣巧合下吞了天材地寶幻化人形,啟了心智。
后來不知怎的迷戀上了人類的詩詞歌賦,一路輾轉來到了最繁華的京城,進了這入云閣,以美貌和才藝和這全天下最優秀的文人結識。
害人之心自然是沒有的,但心里透亮,在眾妖之間游走也是如魚得水,誰也不接近,誰也不得罪。
紅顏易老,美人遲暮,這些對于春香來說都是不存在的,如此,名聲就更響亮了,或許多年一個輪回,換個藝名,換幅妝容便再紅起來。
“原來是這樣。”
“快請坐,小紅,上茶。”
還是挺客氣的,這樣的感覺還不錯,夏禹坐了下來。
“敢問公子也是來京城參加鄉試的嘛?”
春香自然而然的掌握了談話的節奏。
“正是,自覺課業掌握的差不多了,今年想下場看看。”
嘴上這么說著,但夏禹心里想的卻是如何將那隱藏之客挑出來,當然,一些情報還是要問的。
“公子有如此才情,想來文章也是極好的,今年秋闈定能取得佳績。”
這些話,雖是順口而出,但也是春香的心里話,對這位夏公子,她是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