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魏忠賢下獄,閹黨也算是名存實亡,眾多黨羽自顧不暇,朝堂上中立的官員又都明哲保身,因此,現在朝堂上最大的朋黨,還是東林黨。
東林黨底蘊深厚,朝野上下人才濟濟,更何況現在孫承宗是次輔兼理兵部,在朝堂上的地位,不比顧秉謙、信王低,還有左都御史外加帝師的楊漣搖旗吶喊,是以,朝野‘驅邪用正’的呼聲高漲,甚至是信王,也曾提及清算‘閹黨’。
近乎是眾志成城,去年才辭官,官聲又不錯的葉向高等人,自然被強烈要求復啟。
只不過,朱栩心底另有打算,對這些聲音恍若未見,一拖就是一個多月。
葉向高選擇這個時候進京,只怕也有向他這個新皇施壓的意思。
朱栩點頭,擺手道:“不意外,去吧。”
張皇后裝作沒有聽到,低著頭逗著小永寧。
曹化淳沒有退下,看了眼張皇后,又在朱栩耳邊低聲道:“他去了信王府。”
他這句話一出,不止朱栩,甚至是張皇后的動作都是一頓。
信王買了院子,朱栩賜了匾額,聽說門前已經車水馬龍,人流如潮了。
朱栩看著張皇后低著頭,笑了笑道“嗯,那去旨意給信王,看看如何安置葉大人,讓他寫個折子給朕。”
曹化淳一怔,旋即嘴角也微笑,躬身道:“遵旨。”
葉向高之前是武英殿大學生,還加了太傅致仕,現在回來了,安排什么位置?輔顧秉謙還在,雖然遭受了東林黨的瘋狂攻擊,但始終還在。
其他閣臣肯定不合適,唯一合適的位置就只有輔!
那怎么辦?
既然葉向高去拜訪了信王,自然是想信王給朱栩遞信,而朱栩先將話傳過去,難題自然又推了回去。
張皇后看著朱栩,猶豫一下道:“信王,是不是經常給你出難題?”
朱栩一怔,眨了眨眼,道:“皇嫂為什么這么說?”
張皇后既然開了口,便直說道:“我聽說他很勤勉,寫了很多折子,與顧閣老好像也有些不合,倒是與楊大人走的比較近。”
“沒有。”朱栩神色頗為大氣,語氣也大氣道:“皇兄勤勉我也開心,有他在內閣,我也省一半心。外臣,哪有自家人放心,皇嫂不用多心。”
張皇后見朱栩確實沒有生出兄弟嫌隙的樣子,暗自稍稍松了口氣,語氣也自然了許多,道:“嗯,那就好,改日我會召信王進宮敘話,點一下他。”
朱栩一笑,倒也沒有攔著。
朱由檢的性格雖然做不了那種力挽狂瀾,雄才大略的皇帝,但做一個賢王絕對綽綽有余。更何況,背后還有這個堅強后盾!
朱栩在張皇后這開開心心吃了頓飯,吃完逗了會小公主,便又轉向文昭閣。
他現在一般在乾清宮過夜,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文昭閣。他并不喜歡御書房,總覺得那里是不祥之地。
回到文昭閣,朱栩便又拿起折子看。
果然,大部分都是提及增補內閣閣員,以及六部要職,更有很多直接提及要顧秉謙讓位。顧秉謙因為要避嫌,沒有票擬,大部分都是魏廣徽的,只兩個字‘擬準’。
后面,還有信王的票擬,一模一樣的兩個字‘擬準’。
“嘿,這顧閣老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朱栩搖搖頭,要一個閣老走人,要么有重大過錯,要么就是主動辭官,否則皇帝很難直接免職的。顧秉謙讓魏廣徽這么擬,只怕也有試探他心思的意思。
“皇帝難做啊。”朱栩嘆了口氣,然后對著不遠處的曹化淳道:“今后送來的折子分類好,凡是提及增補內閣亦或者要求廷議戶部、兵部尚書的,一律留中不,若是再催,就打回內閣重新票擬。”
曹化淳聽著,躬身道“是皇上。”
朱栩又看起另一堆,又是關乎鹽政的,他也給推到一邊。
“咿……”
朱栩面露異色,他手里的折子,居然是平王的。
朱栩掃了眼,抬頭看向曹化淳,道“平王,最近在忙什么?”
曹化淳站出來,道:“回皇上,平王在忙活著跟您的那個生意。”
朱栩笑了笑,又道“今年的宗室俸祿,出了嗎?”
曹化淳想了想,道“應該是出一部分了。”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道“即刻起,平王署理宗人府,一應宗室事宜皆由他處置。另外,通知舅舅,宗室俸祿停,就說國庫吃緊,不出。”
曹化淳臉色變了變,道:“皇上,一點都不嗎?還有很多宗親沒有收到。”
朱栩道“不,如果平王找到舅舅,你讓舅舅推給信王,讓信王想辦法。”
曹化淳面露擔憂,謹慎道:“皇上,這樣,只怕會宗室不穩。”
這確實是謹慎的說法了,朱栩不在意,低頭繼續翻著折子,道“沒事,皇兄的內帑還剩三百萬兩,到時候撥一部分給戶部,一部分給兵部,剩下的就都給他們,這樣,他們還能有什么怨言?”
曹化淳聽著朱栩的話,看似有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遲疑一下,道“奴婢這就派人去傳旨平王府。”
果然,消息一傳出,加上鹽政的事情,朝野上下,甚至是京城內外都翻騰起來。一道道折子涌入通政使司,一圈之后又出現在文昭閣。
朱栩自從第一天上朝之后,連著停了幾日的廷議,最后楊漣,平王都等鬧著進宮面圣,朱栩都直接不見,讓他們去見信王。
信王府。
平王苦著臉,無奈的道“檢兒,你就幫幫皇叔吧,現在福王,魯王都快把我逼瘋了,再不給銀子,我的平王都要被拆了。”
朱由檢在內閣日久,越的有威嚴,不茍言笑,他看著平王也倍感頭疼,道:“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國庫的情況,皇上之前已經拿出五百萬兩內帑,真的沒銀子了。”
平王胖臉懷疑,眼睛轉了轉,道“那,那,你現在主官政務,這么大國家都歸你管,難不成,你連自己家里人都不管不顧,讓我們餓死不成?”
朱由檢眉頭也皺了下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有朱栩的支持,信王現在威望越來越高,可大明國情如此,他也沒有辦法短時間內弄到幾十萬兩給宗室。
但宗室的俸祿是萬萬拖不得的,他認真思索了一陣,道:“那好,我待會兒去戶部走一趟。”
平王一聽大喜,看著朱由檢笑呵呵的道:“好好,那我等著你的好消息。皇上現在讀書不見我,也只能來找你了。”
朱由檢心里暗嘆,他現在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對國事了解也越來越深,也越的明白國事艱難。宗室每年都要用掉幾百萬兩,這個窟窿而且還會越來越大,讓他心里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