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領著這群人,緩步上前,立在不遠處,齊齊抬手,拜下,朗聲道“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說不上山呼海嘯,卻有著別樣的聲勢。
火把突突跳動,拼命的燃燒,大雪還在飄,映襯的每一片花瓣都光彩奪目。
這是朱栩第二次深刻的感受的作為皇帝的感覺,百官臣服,心悅誠服的朝拜。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突然間,四周舉著火把的禁軍侍衛紛紛單膝跪地,朗聲大喝。
站在朱栩身側的孫承宗,申用懋,曹化淳等人也相繼抬手而拜。
偌大的前院,所有人都在躬身而拜,雪花不停的在飄,在變幻。
朱栩心中一抹豪情涌動,背著手,目光掃過眾人,大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人再一拜,而后起身。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這一刻起,仿佛有什么東西不同了。
“都進來吧!”
朱栩壓著心里的澎湃,道。
眾人隨著朱栩進了大堂,四周都是暖爐,大堂之內倒是溫暖不少。
一群人依次坐定,待上了茶,簡單客套之后,平王轉眼看了看四周,向朱栩道:“皇上,平定遼東叛亂,實乃萬世功績,臣請旨,年終開祭祖廟,拜祭皇陵!”
平王一開口,靖王也立即跟上,沉聲道:“遼東之患近百年,當告慰列祖列宗,臣附議!”
這個是明顯的拍馬屁,給皇帝歌功頌德。哪里有人反對,也都覺得理所當然,朱由檢在內的眾臣都紛紛附議。
朱栩現在也需要威望,點頭道:“嗯,準了。”
平王拍了第一馬屁,也便心滿意足坐了回去。他沒有野心,只是顯露一下存在感,博博帝心。
靖王是有抱負的人,又不是朱元璋后裔,這個親王來的也不是那么正當,待朱栩話音落下,又接著道:“皇上,我大明祭奠向來繁雜無序,臣認為,當理清祭奠名目,儀程以及時間,輕重有序。”
張維賢與徐文爵兩人對視一眼,臉色平靜沒有說話。靖王的話分明就是要突出年中的祭祀,以強化皇帝的功績,簡而言之,就是進一步拍馬屁。
朱栩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朱由檢道:“皇兄,你認為呢?”
朱由檢稍作思索,道:“皇上,臣認為靖王的話有理,不止是朝廷的祭祀,禮部,各地,鄉間也都應該理清,天地,宗廟,社稷,陵寢,圣者,先賢等等,都應該有明確說法,以告天下,同時祭之。”
朱栩頜首,轉向靖王道:“這件事督政院會議商討,上奏文昭閣,若是沒有瑕疵,開廷議,頒布天下。”
靖王連忙起身,道“遵旨。”
朱栩也知道,今天是說不了什么正事了,看著眾人,沉色道:“大雪封路,孫閣老等商議,出海,沿三岔河北上,明日中午可到沈陽,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到了沈陽再說。”
一天一夜了,大部分都是文臣,一路顛簸,要不是為了見皇帝,估計早就撐不住了,眾人也都起身遵旨,申用懋安排他們依次回房休息。
可朱由檢去沒有走,一直坐在那沒有動。
朱栩好奇,看向朱由檢道:“皇兄是還有其他事情要奏?”
朱由檢這一路上也算是冷靜了下來,這次朝廷平復遼東,功勛都會記在皇帝身上,明年皇帝又到了親政的年紀,他這攝政王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過他神色不變,看著朱栩,有些遲疑的道:“聽說皇上有意調樊一蘅任甘肅巡撫,不知是真是假?”
范景文是葉向高的學生,雖然在上次東林黨清理中沒有惡行,可也被勒令辭官,順天府府丞樊一蘅順利上位。這樊一蘅之前是襄陽知府,不論是履歷還是能力都很得傅昌宗,周應秋,孫承宗,畢自嚴等人贊賞,在政院也表現很突出,政務能力讓朱栩刮目相看。
甘肅新設,又處偏遠窮困之地,朱栩需要有能力的人穩住局勢,這樊一蘅是第一人選。
朱栩不知道朱由檢打什么主意,沒有隱瞞的道“嗯,朕是有這打算。”
朱由檢道:“那順天府府尹,皇上心中可有人選?”
朱栩眉頭動了動,隱約明白了。范景文之前是文昭閣中書舍人,是朱由檢推薦,朱栩才同意他上任順天府尹。
這順天府府尹,管理的是京城,乃中樞要害,往往都是皇帝心腹才能任命。
有很好的反面例子,宋太宗之前就是宋朝國都開封府府尹,權勢滔天,他哥哥宋太祖駕崩后,他順順利利的登基為帝,那個時候宋太祖的在世的次子已經二十五了。
總之,這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
朱栩現在也有些看不明白朱由檢了,若有所思的道:“皇兄覺得誰合適?”
朱由檢沒有猶豫,道:“臣舉薦宣府巡撫陳新甲。”
朱栩神色不動,心下了然。
這陳新甲是萬歷三十六年的舉人,注意,是舉人,不是進士!
崇禎二年被周應秋舉薦,推選入刑部,一路做到了刑部郎中,在秦良玉整肅北方四鎮的時候,又被秦良玉看重,主持了一系列外事,包括修城,督糧督餉,甚至還有監軍!
崇禎四年被孫傳庭看重,派遣巡撫大小凌河,功績斐然,得不少朝廷大臣贊賞。
因為陳新甲不是進士出身,所以他在一舉一動在朝野頗受關注,朱栩也很是留意。
聽到朱由檢推薦陳新甲,朱栩不知道這陳新甲是不是朱由檢的人,不過他也不在意,點頭道:“既然是皇兄推薦的人,那朕準了。”
朱由檢聞言心底長長吐了口氣,朱栩連這個要求都同意,那就說明還沒有廢除文昭閣的打算。
不過終歸還是要問個清楚明白,他謝了恩,然后才沉吟著道:“皇上明年就可親政,關于文昭閣,不知皇上有什么打算?”
朱栩暗笑,這才是他想問的重點了,右手拍打著膝蓋,沒有遲疑的道:“雖然文昭閣是依先帝遺詔而來,可皇兄這些年盡心盡力,為大明也為朕做了很多事情。朕也知道,外面有不少流言蜚語,皇兄不用當真。待明日到了沈陽,朕就傳旨,讓皇兄以及文昭閣閣員搬入原來的內閣,閣員也都加大學士頭銜。”
這就相當于將朱由檢這個空頭攝政王,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內閣首輔!
依照大明規制,六部九寺,可都是需要向內閣呈報一切政務的!甚至是內閣還有極大的官吏任命權!
雖然景陽宮未必肯將這種權力真正的下放給內閣,可這也說明,皇帝沒有猜疑,也沒有要廢除文昭閣!
朱由檢是一個內有大志,一心的想要中興大明的人,縱然現在皇帝平復了遼東,可大明還遠說不上就興盛了,朱由檢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聽著朱栩的話,朱由檢深吸一口氣,長身而拜道:“臣叩謝皇上,臣愿為皇上,愿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朱栩對這點從來沒有懷疑,虛扶著道:“皇兄免禮,你我兄弟,皆為太祖之孫,理當勠力同心,中興大明!”
朱由檢內心激動,不知道怎么說,只能使勁點頭‘嗯’了聲。
朱栩又安撫似的與朱由檢說了幾句,這才讓朱由檢去休息。
坐在大堂內,朱栩也是長吐一口氣,對于這位皇兄,他也只能暗暗說聲抱歉了。
“皇上。”孫承宗與袁可立雙雙進來,都是一臉憂慮之色。
朱栩看著兩人,笑道:“又怎么了?”
兩人對視一眼,袁可立道:“皇上,海水結冰,水師的船被困在岸邊,沒有辦法出海。”
朱栩眉頭一挑,道:“然后呢?”
孫承宗道:“皇上,現在雪并不大,馬車難行,馬應該還可以。”
朱栩輕輕搖頭,道:“諸位大人做了一天一夜的馬車來的,還沒有緩過來,禁不起顛簸了。”
孫承宗想了想,道:“皇上,可將車輪取下,以平滑的木板在雪上,以幾匹馬拉動,速度應該慢不了多少,現在動身就出發,明天中午應該可以到沈陽。只是,護衛可能……”
朱栩不在意方法,他只要是明天中午按時到達沈陽即可,大雪漫天,黃太吉也未必敢出來。
他頜首道:“好,你準備吧。”這又是要七八個時辰了。
孫承宗見朱栩同意了,暗松口氣,抬手道“遵旨。”
袁可立頗為意外,沒有訓斥,沒有怒罵,就這么同意了。
剛剛沒有休息多久的大人們,再次被叫起來,安排在一輛輛沒有輪子的馬車上,燈火通明的準備啟程。
廣寧,西平堡方向相繼升起數個大籃子,警惕的監視著四周。
朱栩與平王,靖王,曹化淳等人坐在一個車廂內,其他人也都擠在一起,馬夫打馬,四匹馬,拖著馬車向北快速行去。
馬車內,曹化淳道“皇上,我們先到西平堡,然后換馬,過了遼河,熊大人的人就在等著,再過五十里,就能到沈陽了。”
朱栩點頭,雪并不大,可也難行,四匹馬拉著也并不快,這也是孫承宗要求立刻啟程的原因,晚一點都可能錯過時間。
與此同時,沈陽也在做著準備攻工作,鮑承先與孟喬芳已經在做演習,滿沈陽的權貴都聚集在一起,演練著怎么迎接大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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