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達到這個境界,甚至可以在體內另外辟出小天地。我這老友更加奇葩,將小天地與幻陣結合,方才演化出這方水土世界!”長天也感嘆道,“他也當真無聊,將大好的神力都浪費在這布景擺設上!”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人家這叫意境、叫生活情調,他到底懂不懂哪?!華夏多少都市人此生的最大理想,就是找個山清水秀之地,有魚有田、有樓有樹,然后終老此身?這老龜,也實在是個懂情|趣的家伙!
“到了這里,一切就得由著他來了。”長天輕哼了一聲,“若是用武力強行打開剛才那扇血門,在這里迎接我們的,就是修羅地域、十絕滅神大陣了!”
寧小閑心想,他莫不是親自嘗試過?
“走吧,既來了這里,就都聽他的吧。上船,劃到對岸去。”他話語中有些感念,“也不弄條路來走,非要擺這譜不可。哼,賤|人就是矯情!”
溫良羽有爪而無手,只能由她來劃船了。話說這真是一個幻陣么,為何她撐梢入水,分明就能感覺到水的阻力,和水下魚兒的驚惶四散,真實得無以倫比?
她從沒當過船夫,連到公園里劃船都不曾有過,所以這船兒在湖中間打轉大半天,她才慢慢摸到了規律,慢慢駕船駛向未知的彼岸。這龍龜一定是個懂得生活的家伙,在征戰連年的上古時期就有這樣的閑情逸趣,絕對是智商和心胸都遠超常人的存在。
小船靠岸,她輕輕躍上草地,腳下綠草如茵,踏之如履厚厚一層地毯。這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面前的小院不大。看起來只是兩進的院落。院落前后都有紅花綠樹,真個叫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一片閑適。
這里應該沒有人了吧?她抬起手,正想在扉門上禮貌地輕敲幾下,哪知這門無風自動,竟然開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自院內悠悠響起:“老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她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兒不應該沉寂了萬年么,為何會突然有人說話?好驚悚的鬼片感腳!
長天卻在她耳邊言道:“不妨事,進去吧。”
她猶豫了下。抬腿跨進了小院。
繞過了小屏風,院子里有個男子背對著她,正給盆中的鮮花松土。大概是感應她進來了,這人長笑一聲轉過身來:“撼天君,我等你好久!”
這男子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模樣。生得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膚色黝黑。身著一身麻衣,兩袖和褲腿還高高挽起,看起來就像個農田里勞作的年輕農夫。
這年輕男子見了她,也是一愣,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是誰?怎會持有我的信物?”
他的口氣可不太好。這一番掃視似將她內心都看透了。
十丈遠外,天空開始電閃雷鳴,湖上也有波濤暗聚。顯然,此間的主人有些不高興了。
“我……”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長天提示她:“將獠牙取出,他便知曉了。”
她依言從儲物袋中取出了獠牙。果然這對匕首才拿了出來,對面男子就睜大了眼,細細地觀察了很久:“這是撼天君的長牙,制成的匕首?”
他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嘆了口氣:“他那般驕傲的人,怎會容許自己的東西落在別人手里?莫非他像我一樣,也殞落了?這怎么可能,我的卦象怎會有錯?”
空中的雷電消失了,湖上的波浪也重新歸于無形。看他意興闌珊的樣子,真不曉得他是為了長天的離世還是自己卦象出錯而悲傷。
寧小閑哭笑不得:“他還活得好好兒的!但是被關在神魔獄之中了。”他就是龍龜的身外化身么?怎么長一副年輕男子的模樣。寧小閑覺得,自己被誤導了,一想起烏龜,腦中就浮起長壽老爺爺的形象。再說,《七龍珠》里面的龜仙人,不也是個無節操的老頭兒么?
“您就是龜仙人么?”
對面男子明顯一愣,笑道:“這稱呼倒是有趣。我不是他,只是他的一縷神念罷了。龍龜本人,早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寂滅了。”他全無難過之意,好像說的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事。這般豁達心胸,真讓她敬佩不已,“不過,小姑娘,要請你告訴我,撼天君在哪里?”
“就在這里!”她指了指自己,“我是這一任神魔獄的主人,長天被關在獄底動彈不得,我們正要想辦法將他弄出來。”說完心中一動。長天最近神乏身弱,自己束手無策,但這老龜活了幾萬年,可謂見多識廣,不妨找他幫一幫忙。當下就將得到神魔獄,與長天邂逅以來的事,細細地說了。
她懷有私心,尤其對長天目前的虛弱狀態添油加醋描繪了一番,在她口中,落難巴蛇連蚯蚓都快不如了。長天在獄中聽得腦門兒上青筋直冒,恨不得把她抓過來打得屁股開花。
龜仙人的神念倒是笑瞇瞇地聽完,沉吟半晌才道:“要救他出神魔獄的辦法,恐怕只有找到巴蛇真身,或者找到南明離火劍這兩個法子。我比他晚離世一萬多年,都不曾聽過有更好的銳金之劍問世。”
“那他現在的虛弱狀態,可有辦法解決?否則不等走到西邊,他就要身殞道消了!”這老龜看著年輕,原來性格也是磨跡的!
龜仙人又凝神想了想,在她都快不耐煩的時候才道:“有!”
他慢吞吞道:“我本體的龜腹中孕有一百零八顆龜珠,是我畢生神力所化。除去維系肉身不壞,以及這小天地的運行之外,我可以送他三十顆。他若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將珠子送給他。”
她喜不自勝,當下就要狂點腦袋。神魔獄中的長天卻怒道:“休要聒噪,我送你一個親傳弟子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你還敢跟我談條件?”語氣不客氣至極。
這回輪到她當翻譯了,將長天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龜仙人聽。后者也不生氣,笑嘻嘻地瞇了瞇眼:“果然是撼天君的口氣,小姑娘,你沒騙我,很好,很好。”
寧小閑氣結。這老烏龜疑心病原來這么重。她之前講了快半個時辰,難道都是白費口水么?
“要送我的親傳弟子,在哪里了?”
她趕緊將溫良羽抱起來放到地上。后者也不等她吩咐,向著龜仙人直立而起,吱吱兩聲。
龜仙人奇道:“咦?居然是純血脈的氐土貂?你從哪里找來這個小家伙的,倒真是個傳我衣缽的好苗子。”氐土貂聰敏之才天下聞名,博學而好藝。
她將溫良羽的身世簡要敘述了一遍。長天冷冷道:“你到死都沒找到傳人,若不收他,不怕最后抱憾而亡?我看你這神念,最多也就能存在三百年左右了。”
太不客氣了!偏偏龜仙人的涵養太好,竟然真不生氣,只是點頭道:“傳人我是要收的,但是條件你也非答應不可,撼天君,我們作了上萬年的知己,我怎會不知道你這趟來除了替我找個傳人,也為了取走龜珠替你自己續命?”
哎呀,她家長天果然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啊!以他生人勿近的清冷性格,居然肯為了才認識不久的溫良羽動用大量神力,施行換血秘術,這本身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原來,他早打好了這個算盤,果然是活了好幾萬的積年神獸,對自己的安危早有計議。
龍龜神力凝聚的龜珠,怎么也夠他使用一段時間了吧?她的心情豁然開朗,哪知長天居然快速來了句“不答應!”氣得她差點跳起來。
長天嗤笑一聲:“你本體都死了,還能阻我取走這龜珠?我倒要將你這一百多顆龜珠全部取走,看你還有何話好說!”
龜仙人哈哈兩聲:“你若親來,我自是無能為力,只能雙手奉上,不過你現在也被困在神魔獄里,出不來罷?哪怕我現在只是一縷神念,但就憑我面前這小姑娘想強行取走龜珠,那是癡人說夢!”
長天半晌后才哼了一聲,想來也知道他的話并未夸大,于是對寧小閑道:“算了,我們走。”竟是不要這龜珠了。
神馬,你大爺的要不要這么有骨氣?!骨氣這東西能當飯吃么?
寧小閑氣急道:“為何不肯答應?你都沒聽到他提的條件是什么!”
長天悶聲道:“本君懶得去聽!”
龜仙人長嘆一口氣:“在大牢里呆了這么久,你這脾氣倒是一點兒都沒消磨掉啊。”他正色道,“撼天君,我也不求別的,只希望你日后若有脫出神魔獄的一天,請饒它一條性命好么?”
他(她)是誰,與長天有什么關系?唉呀,她好奇死了,誰能為她撲滅這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
長天怒極:“休想!”
哼哼,他是犯人,要聽獄長的話喔!寧小閑沖著龜仙人猛點頭:“沒問題,我代他答應了!”
“寧!小!閑!”長天幾乎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她的名字,看來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