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鶴長老依從長天的建議,最后一次突襲仙派的老巢成功,并且擄走了七八十個俘虜。他事先也是派荊棘堂的高手他細做過功課,擄走的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路人甲,而是某掌門的配偶或者小三、親生子或私生子,又或者是關門弟子這樣的重要角色。
兵不厭詐。西北聯軍能放火燒隱流的老巢巴蛇森林,隱流就能無下限地抓人質來談判,西北聯軍頂多暗地里咒罵幾句,明面上還要去央求卓爾秀。此時西北聯盟才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和廣成宮援軍的最大不同之處,乃是在于――自己這幫人的基業就在大西北,惹毛了隱流,對方隔三岔五上門找碴擄人,那真是不勝其煩,而廣成宮的老窩在中部,隱流可禍害不著他們,換言之,廣成宮的援軍可沒有自己這些顧慮!
這才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的真正原因啊,隱流扮演的就是地頭蛇的角色,無論廣成宮是打是留,他們完全可以把氣撒在西北聯軍當中的其他宗派身上。想明白了這一層,眾仙派忙不迭地找卓爾秀哭訴,要求聯軍與隱流議和,中止爭端、救回俘虜。
這一趟西行,卓爾秀接到的上級命令也是語焉不詳,只要他“援助西北聯盟,就李建明之事責難隱流”。廣成宮內即使是陰九幽掌了權,也不會發出“和隱流死磕到底,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這樣的腦殘命令。所以卓爾秀現在的成績,也應該可以拿回去交代了。至于李建明失蹤之事,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挽回面子的開戰借口,并且西北聯盟獲得了情報后也知道,隱流已經查到了仙植園爆炸一事是天涯海閣干的,李建明的失蹤,或許和隱流真沒多大關系。
這世界上除了陰九幽之外,誰特么就是喜歡打仗了?這種情況下,卓爾秀也有了停戰的心思。只是面子上還有些過不去。不過隱流這一次也將時機把握得很好,因為長天在聽完戰報分析之后,斷然吩咐鶴長老:“去找卓爾秀,主動議和。這場仗。打得差不多了。”
爭斗的兩邊,一方是郎有情,一方是妾有意,所以這議和一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三天后,征得了瑯琊和鳩摩同意的鶴長老作為特使,將與西北聯盟派出的代表卓爾秀談判議和,地點就選在紅云臺地距離巴蛇森林三千里外的一處大裂谷之中,正好是兩軍對壘的中央。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鶴長老的個人安危就變得極其重要,因此除了帶上心腹手下以及薔薇堂的刺客貼身保護之外。寧小閑也帶著七仔一同前往,涂盡則留在神魔獄中觀望。
這處議和的地點選得極好,是極開闊的隘口,視野所及,只有一成不變的紅土高原。欲窮千里目。來這里就對了。附近只有寥寥幾叢低矮的灌木,幾乎沒有埋下伏兵的可能。
談判雙方加起來不到二十人。本來商議的就是和平進程,又不是打架,無須帶太多人同行。但換句話說,帶什么人來,就成了很關鍵的問題了。七仔變成了人形,寧小閑站在他身后。衣服寬大,又用一頂帽子遮起了自己的容顏。當她運起斂息術的時候,氣息變得雌雄莫辨,別人即使是擴展開神識,也看不到她的真面貌。
按理說,現場也沒人有這個閑心。因為隱流的薔薇堂成員就是這個打扮。
西北聯軍的人已經先到了。她不經意間抬起眼,然后腳步微微一頓,心中暗暗稱奇:怎會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撞見這個家伙?
不過她沒空去多想,因為自己這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地點,然后停了下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敵方主帥卓爾秀的模樣。這人長得并不粗獷。修仙者的體質讓風霜無法停留在他臉上,因此這反倒是面皮白凈、身形挺拔的美男子,不過和站在他身邊的人相比,倒要相形見絀了――那個銀發紅瞳的家伙今天穿得很低調,只著一身淺灰,襟口和袖上有鐵銹色的刺繡,但他本人就是個發光體,無論站在哪里都足夠引人注目的了。
卓爾秀滿面微笑,先通報了自己的名字,隨后指了指身邊這人道:“這位是今日的見證人,奉天府的二公子汨羅。”隨后依次介紹了身邊的重要人物。
這算是有個良好的開始吧。鶴長老向二人點頭示意,也粗略地介紹了一下己方人員,隨后舉目四望,發現這里實在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忍不住皺眉打了個響指。
他身后立刻站出來一個妖怪,咒語也不須念,只跺了跺腳,大伙兒面前的紅土就緩緩拱起,隨后凝成了一張寬闊紅石桌子,幾張結實的凳子。
這是個天賦擅馭土的家伙。
鶴長老令他呈上這一手倒沒有別的目的,只是談判總是要坐下來談,才不容易動肝火――這種現代談判的細節,經寧小閑一介紹就令他很感興趣,轉眼就記下來實施。卓爾秀目光中也沒有半點波動,反倒是汨羅這個局外人看得興致勃勃,眼光在鶴長老后邊兒的人身上來回掃蕩個不停。
接下來的談判過程,就很是枯燥了,雙方都想爭得些利益,并且無論是卓爾秀還是鶴長老口才都相當不錯,短時間內,誰都很難說服誰。這種場合,她也最是討厭了。
正當她百無聊賴,看似低頭垂眉其實是從帽沿四處打量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邊響了起來,突兀得令她差點跳起來:“你怎么也來了?”聲音中帶著三分笑意。
這聲音太熟悉了,正是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騷狐貍。她有氣無力地回復他的傳音道:“隱流里呆得無聊死了,沒事可做,跟來看熱鬧。”
“我真好奇,你一個人類居然能在隱流里呆上那么久。”他們之間一直用地陰童子保持著聯系,直到隱流進入戰備狀態,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通聯。那已經是兩個多月之前的事了,沒想到她直到現在還沒離開隱流。看來她著手進行的巴蛇之事,并不順利。
她得意洋洋道:“姑奶奶現在還是仙植園的園長。”
對面的汨羅眼皮沒睜開,長眉卻是微微挑起,顯然心中驚訝:“隱流的人都瞎了么?”若說她能長久地留在隱流里,倒沒甚值得驚訝的,徐弄幽就能做到這一點。不過,以封閉和頑固出名的隱流為什么會讓一個人類執掌仙植園?
“咳,怎么說話的呢?”她不滿道,“你怎會跑來這里作什么調停人?”
“和你一樣無事可做啊。天太冷了,北方戰場已經停戰了兩個月,一時之間找不到事做了。”他懶洋洋地回應道。
這人說話絕不可盡信,十句里有七八句是假話。她暗地里撇了撇嘴,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已經搶先道:“你的凝香露已經售賣了好幾個月,不想知道近況么?”
“廢話少說。”她也好幾個月沒和寧羽聯系了,不知道手里這些從商的家伙將生意進行得如何了。
“凝香露是從中州開始售賣的,起先在天都的名流中間推廣,隨后才遞進到尋常修士手中,僅僅是一個月時間,第一批貨已經售罄。你那手下寧羽沒料到它會如此吃香,備貨不足,中間斷貨了半個月,待得新貨產出后,才重新投入整個中部和南部市場。有其他勢力想插手,查清楚寧記后臺有我一份兒的時候,也就揠旗息鼓了。”
她吃了一驚,料到這東西會受歡迎,沒想到竟受此熱捧。她仔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不論在哪個世界里,時尚和潮流總是由上層社會的名流帶動的,這就是法國巴黎周、奧斯卡頒獎典禮為什么被譽為時尚風向標的緣故。上游社會的女子首先使用的東西,必然很快就會被平民爭相購買和仿效。
更何況,加快修行速度,這可是她的凝香露實打實的效果,半點水分也不摻。
說到底,還是汨羅的營銷手段高明,他本身就是長袖善舞的妖孽,又在奉天府里執掌大權,推廣這樣的東西豈非是輕而易舉?
她沒有說話,但亮晶晶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的激動情緒。汨羅看得好笑,忍不住出言調|戲道:“這開門紅可有我一大半功勞。你要如何謝我?”原本他是應了卓爾秀的請求,來當這場議和的見證人,結果居然能遇上她。呵,這活兒似乎也沒那么無聊嘛。
他的確是居中出了大力氣。她想了想道:“你提要求罷,只要我能力所及范圍內就會做到。”
“親我一下?”
她的臉掙紅了:“你怎不去死?”
“這對你來說,不是力所能及范圍內么?”他皺眉苦思,“不然,我親你一下?”
她徹底不想理他了。汨羅又逗了幾句,發現她不回話,輕咳一聲道:“你總不會想在隱流呆一輩子吧?”
她還是不理會他。
“看你的樣子,去隱流的目的也未達成。下一站準備上哪兒去?說不定我們可以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