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門主自然是認得公輸昭的,雖不明白千金堂堂主為什么會呆在神魔獄里,但他眼力價極好,只把疑問埋在肚中,靜靜地聽兩人說了會兒話,才接口道:“神君大人,瑯琊門主這些天來脾氣越發焦躁,恐怕一會兒就要找寧大人過去了。雜-志-蟲”
“此事,還要公輸昭幫忙。”長天望了面前的男子一眼,“另外,將七仔和青鸞也喊回來。如此緊要關頭還出去玩耍,當真胡鬧!”
他聲音中隱隱透出不快,鶴門主低聲應了句“是”,隨后就將寧小閑離開后隱流中的事務一樣一樣報了上來。雖然平時互有通聯,但信使通話只能三言兩語,怎及得當面匯報來得詳細。
果然貿易是最好的溝通手段,隱流的對外策略一變,和其他仙派妖宗的關系頓時緩和起來。現在宗內最繁忙的部門是聯系對外通聯、接待賓客的外事堂以及種植靈草、煉制丹藥的仙植園了,寧小閑這個園長玩忽職守了好幾個月,鶴門主不得不又提拔了兩個副園長上來做事,即便如此,整個園子還是忙得不可開交。
由于開門做生意,來自四面八方的資源源源不絕地流入巴蛇森林,包括了原本奇缺的靈石、法器、仙訣以及其他大宗貨品。隱流和西北同盟的協議也形同虛設,西北仙派再也拿捏不到隱流的命脈,不過此時的隱流未起戰心,依然和對方維持著表面上的禮貌和平和。
守舊派原本擔心,巴蛇森林一旦放開,會有外人趁亂前來滋擾。不過這樣的事一直都不曾發生,一方面是嚴格準入,隱衛和林衛加強了巡守,另一方面,遠道而來的宗派們都為做生意求財,誰真正和錢過不去哪?只有鶴門主和瑯琊知道,陰九幽的分身折在隱流手里,這人一向不肯吃虧,只怕有厲害的手段要使將出來。
然而若是陰九幽的真身親自出手,隱流是否開放都攔不住他的手段,所以兩人打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主意,只安心開門生意。
不得不說,若論打架欺負人,隱流是一把好手。但說到做生意和氣生財,這個妖宗里上上下下都是門外漢啊。沒辦法,你總不能指望這個飽納了流竄犯、殺人魔和雞鳴狗盜之徒的妖宗,能拿出什么經商的天才來。所以這幾個月來賬面上雖然收入大增,但利潤居然不高。
等到寧小閑隨手翻閱了鶴門主帶來的幾個賬簿本子,更是鼻子都要氣歪了。只說外事堂的冊表好了,由于這個堂口要負責檢驗貨物,因此從煉器房、仙植園都抽調了煉器師、丹師過來幫忙,酬資計件給付。她信手翻到一頁,看到某年月日有一樁買賣,七十余件貨物居然動用了十來個煉器師和丹師下來察驗,這豈非是人力上的極大浪費?再說一樁中等規模的小買賣,當真用得上這許多人,里面真沒有貓膩?
鶴門主如今日理萬機,哪里會注意這等小事?她蹙眉又翻看了幾頁,越看越是生氣。這樣的例子層出不窮,并且貨物的價格波動也很大,比如一株蛇炎草的賣價居然壓低到七百靈石,平時這至少都是上千靈石才能出手的;而一件玄級中等法器的進價居然要三千靈石,這個價怎不去搶?
她瞇起了眼。想不到啊,隱流才開門做生意多久,她才離開隱流多久,就有人想從中動手腳賺錢了?看來妖怪里面也有不老實的家伙呢。
這些家伙可是將手伸到她口袋里來啦,怎可坐視不理?上哪里現調些可用的人才呢?她一人之力有限,得尋些好幫手來。她這里一邊檢查著賬本一邊想著心事,那一頭鶴門主和長天的對話就沒聽進去,直到長天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茫然抬起頭來,發現底層已經空空蕩蕩,其他人都走光了。
“啊,你們談了多久啦?”
“三個時辰。”這丫頭一碰到和錢有關的東西,就萬分專注,整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這幾本賬冊的醋,“過來,讓我抱抱!”
她嗯了一聲,明顯心不在焉,走過去的時候手里還捏著賬本子。
長天面色一沉,逮住她就貼上來一個惡狠狠的深吻,親得她面泛紅霞,差點兒喘不上氣:“跟我在一塊兒還敢不專心?”
若在華夏,以他的急|色和他們的肺活量絕對可以去參加熱吻大賽,說不定還能贏個Ipad或者手機啥的,她心中一邊嘀咕,一邊分辯道:“我替你守財呢!隱流里可不養蛀蟲。這些賬本被人動了手腳,還用出這么拙劣的伎倆,生怕我看不出來嗎?”
“嗯哼。”他挑起一邊長眉,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她現今已很了解他,知道他雖然喜歡板著臉,但此刻雙眼微瞇,嘴角略微下撇乃是郁悶生氣的表現,于是伸手摟著他脖子,奇道:“怎么了?”這才剛回隱流呢,誰又惹到這位大神了?
他悶聲道:“沒什么。”總不能說自己連個小小少年的醋都吃吧?好歹他也是個活了好幾萬年的大妖怪,還早就證了神位。可是他聽著她對那男孩笑聲如銀鈴,哪怕知道她沒有別的意思,他還是覺得心里極不爽快。懷里的丫頭輕輕笑了聲,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下嘴唇,淘氣地一手捂住他的眼睛,沿著他的薄唇輕輕啃咬起來。
唇上傳來溫柔的觸感,仿若蝶翼輕揚而過,若有若無地撩撥得他心里癢癢地。她順著他的唇線輕舔慢吮,像在品嘗最好的佳釀,又像是某種嚙齒類小動物正在鬼鬼祟祟,他喜歡這樣,胸口那一團悶氣也漸漸地消融于無形。
“做甚要掩住眼睛?”他粗聲道。
“這樣不好么?”她笑著邊說話邊咬住他的嘴唇往外拉。
她不會告訴他,她害怕和他雙眼對視,那雙金眸太威嚴、太熱情,在他的凝視下,她的所有勇氣都會煙消云散的。可是只要蓋住了眼,她的長天就完美得令所有女人垂涎欲滴,其中自然包括了她,偏偏這家伙還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溫柔地刷過她的手心,激起一陣麻癢。腐女心態一作怪,她就忍不住想調|戲他。
她居然敢調|戲他!長天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待要伸手摟緊她,她已經像一尾游魚滑出了化妖泉,站在地上紅紅的三八線外咯咯笑道:“我得出去了,瑯琊隨時會下令找我。”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知道她還有要緊事得做,只好任她出了神魔獄。
這接下來的大半天,她就呆在自己的地盤上,哪里也沒去。七仔和青鸞也聽令,迅速地返回她身邊。果然過了兩個時辰左右,瑯琊就派人來尋她去會面了。
她才剛剛回返隱流不過幾個時辰,可見這位門主大人對她的一舉一動極是關注。此時她身邊站著公輸昭、涂盡、青鸞和七仔,來人也是愣了一愣,才領她往瑯琊吩咐的地點走去。
她觀察前往的方向,卻不是林中宮殿,也非瑯琊的私宅,而是一間很不起眼的樹屋,于是心知這趟會面對自己來說,有些風險了。
果然領路人到了屋前就停住腳步,恭敬地向屋子方向行了個禮就退下了,她也跟著止步不前。
屋中傳來了瑯琊陰沉的聲音:“寧小閑,怎不進來?”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門主,屋外春|光無限好,不如到外面來敘吧?”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屋子里烏漆麻黑的不知道有什么機關布置,她可不想只身涉險。
瑯琊哼了一聲,打開門扉從屋中踱了出來,一眼看到她身邊之人,微微一怔。公輸昭和涂盡都斂去了氣息,瑯琊方才在屋中只用神念一掃,竟然沒探出他們兩人的存在。
“公輸兄,大駕光臨隱流,怎不先行知會一聲?我好出去迎接。”他和公輸昭自來是認得的。
公輸昭卻笑了笑道:“我和寧姑娘從大雪山一路結伴而回,應邀前來給她作個證人。”
瑯琊有些意外:“證人?”千金堂堂主竟然與她同行了一路,又跑回來給她作什么證人,這女子很有些能耐啊。
“不錯。”公輸昭面上笑容不變,說出來的話卻有若刀刃般鋒利,“我愿意證明寧姑娘這一行在外逗留數月,已是確鑿無誤地解開了巴蛇生長之力的詛咒。”
這話的隱義昭然若揭。瑯琊微微瞇起了眼道:“公輸兄,你我交情匪淺,不過這是我隱流家事,不需外人插手!”
公輸昭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瑯琊轉頭道:“寧小閑,你的要求我都滿足了,如今你也離開了數月后安然返回,依照約定,你現在將解除生長之力的辦法交給我。”
寧小閑上前一步道:“樂意之極。那么便請門主平心靜氣,隨我來吧……”
瑯琊瞳孔驟縮,冷冷道:“這是什么意思?”
“替您解去巴蛇之力啊。”她眨了眨眼,無辜道,“就像與我一同出去的所有隱衛一樣,對了,還有鶴門主也一樣。”
瑯琊面色已經轉為鐵青,一字一句道:“在我出手擊殺你之前,將這方法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