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概念?我大天|朝的首都,面積也才是一萬七千平方公里不到。
她伸了伸舌頭,很難想象在生產力這么落后的地方,居然也會有人口超過了千萬的超級大都市出現。這種規模的城市存在,本身就是對城市的用地規劃、公共交通、環境、物流、給排水、能源配給、生活圈等形形色色問題的終極挑戰,就算在地球上,這些問題解決不好的城市也比比皆是。
這一日天上無云,地面的景致盡收眼底,大伙兒就望見了上都高聳的城墻、齊整的規劃、精致的府邸建筑、林次櫛比的房屋,還有穿川不息的人潮……即使在千米高空往下望,這個城市依然規整森嚴、壯觀宏偉至極。
就她搜集到的資料,中京分為內城與外城。內城是各仙宗駐點、署衙局辦、顯貴居所、東西兩市,以及園林造景。而護城河之外就是外城了,這是廣大凡人的住處,以“坊”為單位,但是街道也是橫平豎直,異常美觀,堪稱“畦分棋布”。中京歷史悠久,而房屋和市政公共設施卻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朽壞的,所以中京人口增長的同時,每隔百年也都有一、兩次大型翻修。現在眾人所見到的方正格局,就是五十余年前所定下來的。
以中京之繁華,已經不能為某一仙宗所獨占,所以這個城市是奇葩地由六個仙宗共同治轄。六宗各自出人組建了中京督務局,統一管控城內大小事務。
隱流妖眾抵達時,距離發賣會還有五天時間。若是參加一般發賣會,這時間是綽綽有余了,不過對于天上居主辦的這一場,五天時間卻還是有些兒緊了。原因很簡單。登記入冊的物品,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預展,以便客人提前挑選心儀之物。
按照中京督務局的規定。所有入城的仙宗都必須到局內報備行蹤。寧小閑打發青鸞去辦此事,隨后就帶著眾人進了內城。寧遠堂在中京雖然也開設了酒樓、布莊和藥行。但基本都在外城,在內城的僅有兩家,并且居住環境不佳。不過寧遠堂的管事也算機靈,早早在內城的一家客棧里訂了幾間上房,等待老東家入住。雖然這幾間房空間并不寬闊,但勝在整潔衛生,服務亦甚周到,寧小閑也覺得滿意。
天上居這數年一度的發賣會。無論對修仙者還是凡人來說,吸引力都是無以倫比,所以內城的各大客棧、驛站幾乎都已住滿。大家心思倒是都不在住宿上,只想趕緊到發賣會的場地,瞅一瞅都有什么寶貝亮相。
兩個時辰后,青鸞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名長衫文士。這人見到了寧小閑,也不等她開口詢問,就微笑彎腰道:“小人是督務局錄事,也是奉天府汨羅大人座下。得大人指示。您幾位抵達中京必定是旅途勞頓,特留出浩宇閣天字房以候!”
浩宇閣是奉天府在中京的產業,也是內城最奢華的客棧之一。它的天字房雖說是“房”,但其實是分門別棟的小樓,自帶山水庭院,每日費用至少也要兩千兩銀子,并且在這等高朋滿座的火爆時節還是有價無市。這種情況下,還能特地留下一間給隱流眾人,只能說汨羅有心了。
眾人手中皆是一頓,都暗道汨羅好生心細,這一手玩得當真漂亮。鳩摩和青鸞均覺得這舉動頗為貼心。忍不住看了女主人一眼。
寧小閑面上卻沒什么表情,只是微笑道:“心領了。我們下榻之處也不錯,就不勞府主費心了。”搶在這名錄事開口之前。又問道,“汨羅大人本人不曾到中京來?”
這名錄事恭敬道:“府主事務繁忙,自鏡海王府老太君壽辰后,已經連夜趕回奉天府,這次中京發賣會就不來參加了。”
汨羅當日居然能在逸清園睡著,她就知道這妖孽也有抗不住的時候。看來當一府之主也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幸好她聰明地將隱流的事務都丟給瑯琊和鶴長老這兩個倒霉蛋了,自己才有功夫帶著隱衛一路游山玩水過來。不過,汨羅居然會放過這四年一次的盛會,反而選擇參加老太君的壽宴,也真是奇怪。
錄事言辭懇切地又邀請了兩次,她還是婉拒,他也只好作罷,并在離開前保證,只要寧小閑在中京遇到甚問題,一律可以到督務局里找他。
這名錄事走了之后,七仔看寧小閑嘆了一口氣,不禁奇道:“你怎么啦?”
寧小閑搖了搖頭道:“無事,出發吧。”當下帶著眾人出門了。
凡事都有利弊。數萬年來,長天將整個隱流都鎖在巴蛇山脈當中,這樣做的好處是穩固了這支軍隊的基礎和戰力,弊端卻是隱流在世俗幾乎沒有根基可言。就拿中京來說,寧遠堂置下的產業和影響力,就遠不如奉天府。她這樣一路走來,看到大大小小仙派妖宗都將自己名下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日進斗金,好生羨慕啊。
她也明白,寧羽想必也是盡了全力。只是經商斂財這種事,急也急不來,在農耕文明為基礎的社會環境當中,賺錢還得講究細水長流。
內城是供顯貴和修仙者居住,各方面自然都比外城要好上許多。別的不提,他們腳下這一條將市場劃分為東、西市的主街道“青云路”,路面寬達三十丈,可容十余輛馬車并駕齊驅,地面一律以一丈見方的白瑩石鋪就,其色澤瑩潤還在漢白玉石之上,一眼看過去氣勢非凡。
天上居就在這青云路上,雖然也是飛檐斗拱、高屋建瓴,一派金碧輝煌,但門面卻只占了四、五個店面,顯然比寧小閑猜測的要小得多。不過進出這里的人絡繹不絕,臉上都沒有半點驚訝之色。這是因為,天上居這場中京發賣會早已聲名遠播,幾乎前來參加的所有賓客都知道,發賣會的舉辦場地,其實并不在這幾棟樓宇之中。
甫一進門,就有伙計熱情地迎上來,從寧小閑手里驗過了天上居發放的請柬之后,就到柜臺取了十余面令牌,讓眾人掛在腰間,以作為出入的通行憑證。寧小閑注意到,他發給自己這幾人的令牌是紫金色澤,形狀和當初她在困龍雪山上從劉滿子身上搜得的赤銅令一般無二,就是顏色不同。想來,不同顏色自有不同涵義。
這名伙計畢恭畢敬地引著一行人登堂入室,來到了后廳。這個廳堂很大,壁嵌明珠燈,光線明亮,卻是全封閉式的,沒有半個窗戶,所有人進出都只能通過她現下走入的這一扇門。
后廳里面空空蕩蕩,連張椅子都沒有,只有正對門的那堵墻上,孤零零地掛著一面青銅落地古鏡。鏡子約莫一丈高,鏡面呈橢圓形,明亮如一泓秋水。她站在鏡前,就看到了自己和身后人的影像,同時注意到,鏡子必是有些年頭了,因為青銅鏡框上已經染上了些銅綠,卻蓋不住上頭繁密復雜的紋路,不到三指寬的青銅邊座上,赫然刻有二十余個她見都不曾見過的古陣法,并配有許多古樸蒼拙的上古文字。
那伙計躬身道:“隱流眾位貴客,請!”
眾人早就躍躍欲試,寧小閑當先朝著鏡子走去,然后――徑直走入了鏡面之中,轉眼間消失不見了。
因為她的闖入,鏡面上泛起陣陣水波般的漣漪,過了幾息才漸漸平復下來。眾隱衛相覷一眼,也跟著魚貫而入。十幾息之后,這個后廳里重新恢復了平靜,伙計在這候了片刻,見客人并未出來再提要求,這才轉身返回了前廳。
寧小閑一腳踏入了鏡子,只覺得身上泛起一陣淡淡的涼意,像是從水幕中走了過去,眼前的景色已經是豁然開朗。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任是誰驟然見到眼前的景象,也非得驚呆不可。
鏡子里,竟然自成一方世界。她和接連而入的隱衛,正站在一座小孤峰之上。腳下的巖石縫里,還長著厚厚的青苔。眼前竟然是云海茫茫,一眼望不到盡頭。天光正好,清風徐徐而來,未有高處不勝寒的不適。
臉上偶有涼意,抬頭望去,天空竟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無數仙禽靈鳥,在山峰之間盤旋飛翔,悠然自得。
云海之上,有十余個山峰刺破迷霧冒出頭來,滿山的綠樹紅花笑面迎客,峰上各自建有美輪美奐的樓宇閣臺,在云霧之間若隱若現。
各座山峰之間,居然以彩虹為橋互相連通,此時已有許多修仙者漫步于其中。從她的角度看去,人小若蟻,然而再仔細看去,無不是大袖翻飛、衣袂飄飄,望之直似神仙中人。
在中央最高聳的那座山峰上,矗立著最龐大的宮殿群,其中最巍峨那一棟雕欄玉砌的廣廈,通體巍巍自生光華,從下至上竟然有十七層之多,每一層的高度都達到了十丈左右。這樣算來,這棟廣廈的高度至少都超過了五百米,幾乎是要突破天際,令眾人仰望了。其他山峰上的樓閣與其相比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