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縷烏光幾乎在剛剛現身的時候,就已經沖到了半途。
好快,并且這東西還會拐彎!她親眼見著其中一縷烏芒飛上山坡之后立刻微調了方向,對準她射來。
若說驚走木之精的妖將打出來的那記青光是氣勢磅礴的話,那么這縷黯淡的烏芒則是陰險詭譎,讓人想起盤在草叢中的毒蛇、潛在水里的鱷魚,不發則已,一發就要斃人性命!
寧小閑腦海中警兆方起,長天已經攬住她細腰,用力往左一撲,速度同樣是其快無倫!她尚覺得天旋地轉,待定晴細看時,眼前綠意盎然,雜草比她的腦袋還高――長天居然將她撲到了地面上。
哪怕同是凡人,這家伙的反應速度也是她拍馬趕不上的啊。這時,烏芒撲入肉體的“哧”、“哧”聲才傳了過來。
咦,她和長天都躲了過去,那么是誰中了暗算,又怎會有兩聲?
她循聲望去,杏眸不由得大睜――
長天將她一帶,正落在沉夏和黃萱正前方,拿兩人當了擋箭牌,所以這記偷襲直直從后方扎入了沉夏心口!與此同時,另一縷烏光也已殺到,這一發瞄準的卻是黃萱。沉夏若有所感,突地伸手將她摟在自己懷里,所以這另外一縷黑光循蹤而至,扎入了他的后背右側!
兩記偷襲同時打在他身上要害位置,沉夏頓時吭也不吭一聲,俯身栽倒。黃萱原本被他抱在懷里,這一下被他壓倒在地。
兩支兇器都在他后背上冒了個尖出來。寧小閑凝目望去,正有淡淡黑氣從上頭散開,露出了兇器的本來面目。她呼吸頓時一窒。櫻唇緊緊抿住:
兇器赫然只是兩片草葉!隨著黑氣快速褪去,葉片軟軟垂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身后又有重物驟然落地的聲音。
站在他們身側的獾妖是第三縷黑芒的目標,并且倒霉地被貫穿了心房。不過它被涂盡分身所控制,此刻涂盡又在做什么呢?
他自仰頭向天,動也不動,因為就在一個呼吸前。有淡淡的黑煙從他口鼻當中鉆了進去。隨后公孫展就看到這人愣住了,動也不動。
黃萱被這變故驚住,一時甚反應都沒做出來。
這里居然有埋伏!
在這里的還能有誰?自然是蠻人了!想不到方才巡天妖將一番擒逮之后。這島上還有余孽未清。自己這一行人的運氣也當真不好,這么大一座靈草園,他們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歇腳,居然就能遇到埋伏的蠻族。
更糟糕的是。人家潛在這里,當然不是為了對付他們這樣的小雜魚。他們不去招惹對方也就無事,可是喀赤哈大概是跑到人家隱蔽的地方去解手,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對方要是能忍得下被凡人在頭上屙屎屙尿。那也不配叫做蠻人了!
可是巡園的妖衛至少走出去二里地了,他們就算大聲呼救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妖衛趕過來,估計對方已經將他們殺光了。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雖是凡人之身,但眼力仍在。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殺掉沉夏用出來的“拈草為針”,已經是很高明的手法。見微知著,這人顯然本事遠遠在方才被圍剿的那些蠻人之上。
這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這樣兔起鶻落的瞬間,他們就再一次被推到了生死關頭,其危險性還要遠勝面對玄武之時,因為玄武對他們的殺意,絕不會有此刻坡后密林當中散發出來的、像是凝成了實質的殺氣那樣濃厚!
方圓五丈內的植物盡數靜止,空氣中連風都不流動了。
她雖然看不到煞氣,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氣勢如淵如岳,激得她雙臂上都立起了雞皮痱子。這是她的身體感受到巨大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里面的家伙,可是重量級選手啊,難怪喀赤哈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他手里。身具這等神通的人,卻來偷襲幾個凡人,也不嫌掉價!
若她身具神力,斷不會怕了里面的蠻人。可偏偏他們現在只是肉身凡胎,面對著這樣恐怖的敵人,打也打不贏,逃也逃不掉,卻要如何是好?
不,不對!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對勁。這人為什么要潛伏在靈草園中,方才妖將屠殺他的同胞時,他又在哪里?
對方的第二輪攻擊隨時都可能到來。先前大概是以為這幾個凡人可以順手收拾掉,他才甩出這么幾片草葉,卻也收走了沉夏一條命。待他收起輕視之心,發出的攻擊又會有多么可怕?自己和長天拿什么抵抗?
她還沒有活夠,沒有吃夠也沒有玩夠,怎可以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里?
她還未得到憧憬中的婚禮,還沒向天下宣告身邊這個男人是她的,怎可以卑微地死在這里?
電光石火間,寧小閑腦海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像是僅僅一彈指的六十分之一,又像是已經獨自在黑暗中輪回了千百年。最后,終于有靈光一閃而過,如同照亮昏噩的一線曙光,甫一誕生即大放光明。
這一瞬間,靈臺突然如拭如拂,通透清明,似乎無盡煩惱都離體而去,再也無憂、無怖、無恐、無懼!也就在這時,腦海中有個念頭突然定格,而后豁然貫通。
她這一怔忡,并未注意到她身邊的長天目光中有兩分猶豫,籠在袖中的手指也動了動。
可是還未等他作出后續動作,他懷里的這個丫頭就迅速而洪亮地嚷了一句:
“喂,里面的,我有辦法殺掉玄武!”
這一句話,是用蠻語喊出來的,字正腔圓。
長天的動作立刻滯住。
密林中冒出來的殺氣亦是一挫,大概密林中人愕了一下,卻也不信,正要再出手收拾掉他們,寧小閑已經緊接著喊道:“你蹲這么遠有p用?我有法子令你靠近她!”
黃萱這時終于回過神來,將沉夏的身軀抱在懷里,既傷心他為救己而亡,又害怕得上下牙咯咯作響,說不出半字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