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親見,但弱萍卻向她描述過這場戰斗的后半部分,那真叫一個慘烈。
大搬山陣原本就是廣成宮出借給洗劍閣的,自然深知這運兵神器的厲害。誰也不知道廣成宮當中還有多少架大搬山陣,然而這仙派自然不愿意隱流得了傳送陣法的便利。所謂“兵貴神速”,隱流的戰力原本就兇蠻可怕,再得了這神物之助,若是能短時間內傳送到敵人的大后方,廣成宮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想贏得這場戰役也不知要平添多少困難。
所以借著隱流爭渡淩砂江之機,廣成宮是下了決心要借機將大搬山陣損毀。寧小閑的赤金大車落水、長天趕往北岸的時候,廣成宮的突襲就到了,當場打爛了兩架大搬山陣。這東西就像一雙鞋子,左鞋壞了,右鞋也沒法和剩下的陣法配對,所以當真是損壞一個石門就是打爛了一整座傳送陣。
然后雙方的交鋒,就集中在剩下的幾具傳送陣法上頭。廣成宮是鐵了心要打砸,而隱流妖兵則是拼死保全,雙方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廣成宮甚至搬來了大型的攻山器械。就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雙方死亡人數加起來就已經超過六萬員!
只聽這個數字,寧小閑就知道當時的攻守戰役打得有多么慘烈。這種情況下,隱流只是又損失了一架大搬山陣,已經算是十分了得的戰績。
當然,如果廣成宮的第二個目的得逞,對隱流來說又會是一大打擊。領軍的首腦之一,又是神君大人的愛侶,若是讓對手擄走了。會將士氣和整支軍隊的氣運都削至低靡。
無須細思,她就知道定出這計策的人不是風聞伯就是陰九幽分身,環環相扣,布置緊密。所幸天不從人愿,她這傷痛來得快,去得也不慢。這兩人心思再縝密,也決想不到連長天也束手無措的傷勢。她痊愈得這樣快。明明兩天前連站立都不能夠。
所以基于這一點出發而制定的策略,通篇都錯了。正是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們的方法并無大錯,只是運氣實在差了些,不僅沒將她擄在手里,反而還搭進去一個仙人境界的狄致遠。
就這么一個仙人的份量。已足夠將隱流的損失都找補回來。算起來,這一役最后還是廣成宮吃了大虧。畢竟普通妖兵和修士的數量年年都在增長。仙人卻恐怕要千百年才能出這么一個。
最可怕的是,這場戰斗還險些讓長天找著了空子,從而可以擺脫大陸戰約的束縛。
她乘著夜晚的涼風漫步,輕輕嘆了口氣。若是長天可以出手。這場戰爭一定可以提早結束呢。
此時,前方卻傳來了一陣聲響,似有大陣人馬趕到了隱流大軍的駐地之外。寧小閑微微蹙眉。對黑狼道:“去看看何事。”
黑狼領命,馭起法器飛向前去。
在隱流軍中。只有持著特殊令牌者才可以馭空飛行。
他離開不到半盞茶功夫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一人:
涂盡。
他得長天命令,離開云夢澤之后就跟在沉夏身旁,現在一起回到隱流軍中。
涂盡向寧小閑行了一禮道:“沉夏帶領僖氏族人趕到,現在他已去往中軍大帳,神君大人令我前來找您。”
她輕輕哦了一聲,這才想起來沉夏和長天在云夢澤里面作過的約定。里面就有這么一條,沉夏和僖氏要盡全力助隱流取得廣成宮之役的勝利。如今云夢澤已經關閉,沉夏所服的還魂引副作用——三日昏迷藥效也已過了,自然就要履行承諾,前來為隱流效力。
她也明白長天接下來要涂盡辦的事是什么。廣成宮的尊者狄致遠自從被關入神魔獄之后,就是一字不吭。她心軟,長天沒空,這就沒從他嘴里撬出情報來。這事兒,當然由涂盡來辦是最妥了。
寧小閑將這事兒和他說了大概,涂盡冷漠的臉上立刻裂出一絲笑容:“只管包在我身上。嘿嘿,我還從未給仙人上過刑。”看他模樣,竟是躍躍欲試。她在心底暗暗替狄致遠捏了把冷汗一把,這才將涂盡帶入了神魔獄。
接下來,她又轉悠了小半個時候才回了火工營,卻有人求見她,已在帳外等了好一會兒。
結果喚進來一看,一襲青色曲裾深衣,外罩一件純白飄櫻花的禙子,面貌甜美,不是黃萱還有誰?
她對這很純很天真的小姑娘印象還是不錯的,于是喚弱萍看茶,笑道:“黃姑娘也來了?”自然是沉夏帶著她一起來的。
黃萱不須她招呼,自行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這才伸了伸舌頭道:“是呀,這趟云夢澤,師兄弟們都遇難了,只有我一個活下來。本該直接回家稟告父親,可是沉夏說我遇上了這樣的事,回去之后至少有好幾年出不來啦。”
沉夏倒是說得沒錯,她的父親貴為一派掌教,得女不易。這回女兒在云夢澤里遇上重大變故,陪護的弟子死得一個不剩,她也是險些連命也沒了,黃萱的老爹肯定要將她關上一段時間。
寧小閑瞥了她一眼,微笑:“出不來便出不來唄,修仙之人閉關幾年豈非再正常不過?嗯,還是說,你在外頭還有甚牽掛?”
黃萱扭捏道:“閑姐姐!”
寧小閑聳了聳肩,低頭去看賬本:“沉夏跟你說,橫豎都已經出來一趟,何必急著回去,干脆見見世面再回去,是吧?”
黃萱咦了一聲:“你,你怎么知道?”當即反應過來,臉一紅,“父親那里,我已經發回了訊息。我,我想再呆上幾日就回去,當真是只呆幾日就走!”伸手揉著大黃腦袋上的毛,換來它抗議的低咆。
“呆在哪,沉夏身邊么?”寧小閑嘆了口氣道,“我說得難聽些,你可有問過他是怎樣喜歡上你?”
“在玄武的仙植園中,我都快被妖怪發現了,那時沉夏突然出現,我不想連累他,就喊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