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十名妖兵身上的黑甲,烙的就是“渠”字。
這妖兵低頭道:“是。”
寧小閑從身后侍女手中取過一只錦盒道:“拿去吧,我就不另外再派發了。”
皓腕若雪,妖兵垂首不敢多看,伸手去接,快觸到這盒子時,突然十指暴長,向她腕脈扣去,同時右手翻起,挾著一縷烏芒,已經對準了她的咽喉刺出!
若她不曾留心這妖兵的一舉一動,腕脈被扣則會身不由己向前一步,恰好就被這人抹了脖子!
可惜這一記不曾競功。因為寧小閑手腕提早一翻,錦盒當即向這人面門擊來。雖然不過是個盒子,然而出自她手卻是虎虎生風,顯見得被砸中了絕不止鼻血長流這么簡單。這人兩手均在忙碌,除非生出第三只手來擋,否則要被砸至腦袋開花。
刺客也不驚慌,突然暴喝一聲,吐出來那一口氣若有實質,空氣中都泛起淺淺漣漪,錦盒撞上之后居然被從中整整齊齊地劈作了兩半!然而盒子剛破,里頭就炸出來一捧黃色煙霧,顯然裝在里頭的并不是什么精衛丹了,并且沾到身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刺客周身有罡氣護體,煙霧自然不能近身,但這么短短一瞬間遮擋了視野,此時寧小閑右腕翻起,五根纖纖玉指若撩撥琴弦,望之音韻宛然。下一瞬卻已經搭在他腕脈上,用力向內一掰!
人的腕脈被擒住,身體自然就會向前佝僂,腰背后拱,如此一來,他右手的攻擊自然就失了準頭。txt/
此時,寧小閑右手已經再度發力。她如今的力道何其充沛,莫說是妖怪的手骨,就是精鐵也能被她生生掰斷了。可是她手上剛剛使勁。就覺得這人手腕突然變得柔軟如棉,像是沒了骨頭,捏都捏不住,更有一種陰森冰冷并且惡心的感覺,像是不小心摸到了泥土里的蚯蚓一般。
她應變極快,右手立時縮回。同時蓮足抬起,直接踢向對方胸腹!
她秀眸一瞥,就見到這人右手連膚色都不再是正常的顏色了,反倒泛出了淡淡的金屬光澤。手上五指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截鋒銳的、閃著幽幽寒光的劍尖!
她瞳孔驟然一縮:這妖怪,居然和她手下的妖怪“無面”一樣。都是極其罕見的液金妖怪!這種妖怪身體由金屬構成,可以自由變幻形體。隱匿時全無聲息,甚至可以將身體縮到茶杯里頭去,當真是行刺暗殺的一把好手。
這次大軍行動,無面并未跟來,然而眼前這刺客的道行和他相比,還不知道要高出來多少!寧小閑甚至覺得這人修為與她也只在伯仲之間,又有此特異天賦相助。等閑渡劫前期修士在猝不及防下,恐怕都會被他輕易地偷襲得手。
他們這里突然動上了手。其他人也沒閑著。黑狼得寧小閑提前示警,已經傳音調動了留守的赤甲衛上前擒拿奸細。不過這些人既然換上了黑甲軍的武鎧,又抬了幾名重傷俘虜進來,顯然事先策劃周全,此刻不待妖衛圍上來就紛紛抬手,打出七、八枚芥子般細小的物事。
黑狼見狀,即高聲怒吼道:“散開,全都散開!”他從軍日久,一眼看出這東西的用途。
果然這些玩意兒一觸及地面,頓時就是一通爆炸。顯然爆破蠱這種東西也不獨隱流才有,財大氣粗的廣成宮一樣可以購入。寧小閑抽空瞅了一眼,頓時就將千金堂的公輸昭暗暗罵了個狗血淋頭。這貨怎么誰的買賣都做呢?這回幾大勢力掐架,他從中大大發了一筆戰爭橫財吧?
能用來開山裂石的爆破蠱,威力自然不是多數丹師的護身罡氣能抗得住的。所幸黑狼那一聲喊得早,丹師們四散而逃,倒是大半都躲過去了,有那幾個手腳遲鈍的,也被忠心的赤甲衛護上去以身體擋住。
在現下的老營當中,丹師就是寶貴的資產。
幾聲巨響過后,寧小閑心疼不已。她神念觀察全場,能探知雖有十余名丹師受傷倒地,但被炸死的也只有兩個。相比之下,最悲慘的就是倒在床榻上動彈不得的傷號了。要知道這里可是傷兵坊,有許多傷員經過救治都已經轉危為安,卻還是體弱得動彈不得,此刻被這樣一炸,當場就被炸死了四、五十個!
傷兵坊的施術間更是連帳篷都塌了下來,如同大網一樣罩在眾人頭上,致令行走不便。爆炸帶出來的大片大片白霧也頗有講究,居然是東海的靈霧,連修仙者的神念都穿之不透。
此時駐守在斷崖上的赤甲軍也已經沖來援助,然而支撐營帳的巨木被打斷,一干人等都被蓋在底下,敵我情況很不明朗。
這種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見,當下幾名妖衛踏前一步,紛紛變出原形,卻是數只高大的巨猿和熊羆,俱都伸出前爪揪住帳篷邊角,用力拖動!
這些巨力種族輕易都有十余萬斤力氣,這么齊齊發力,巨大的帳篷布頓時被扯開來,丟到了一邊去,露出底下眾人。
寧小閑現在也是自顧不暇,難受得很。異變陡起之時,身邊的隱衛就拼了命地往她身前擋,怎奈纏著她的那名刺客,修為實在高深,旁人都無法近身。對方帶來的那八十多名偽兵也早已沖上前來,白霧彌漫之中,她只聽到兵刃切入皮肉中發出的輕嗤聲,還有急促的痛呼和慘叫聲。
就這么短短幾息之間,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廝殺、流血、受傷最后倒地。
她聽到外面的喧嘩,就知道赤甲軍被倒下的營帳遮擋了視線,又不敢采用過激手段,唯恐傷到了她。帳篷雖然不畏凡火,卻也擋不住三昧真火的――赤甲軍里頭,有的是能噴出異火的妖怪啊。這帳子底下的確人多,可是眼下時局危險,并且靈霧也畏火,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她還是果斷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