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他沒有夜襲男人的愛好,就算是女子,他也只對眼前這位感興趣,“我是以朝云宗弟子名義,正大光明地拜訪他老人家。”
他若以朝云宗弟子身份入村,的確是堂而皇之走進來,不會驚動任何警衛。不過白擎也太不仗義,居然不派人通知她皇甫銘到來。一個多時辰前,她還替人家打理了整個羅浮村呢,跟這些名門大宗打交道,當真是心累。
結果皇甫銘見她面露不豫之色,居然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姐姐莫怪掌門,我剛從他居處出來就直接來找你了。劉長老和步長老在那里起了爭執。”
寧小閑低哼道:“爭執?無非就是要不要和蠻人聯手。”
皇甫銘夸了一聲,笑瞇瞇道:“姐姐就是聰明,這兩位以為我離得遠聽不著……劉長老說我率領的隊伍乃是邪門外道,朝云宗若牽涉其中怕壞了名聲,因此強烈反對。步長老卻一力主張迅速攻打卓爾秀營地,給傷亡的門派子弟報仇。”
若在其他仙宗都未必會發生這段爭執,畢竟修仙者多半務實,可是朝云宗卻有些與眾不同,所以寧小閑露出了留意傾聽的神色:“白掌門又如何決斷?”在她印象中,白擎雖然冷傲,卻不是個迂腐的人。
果然皇甫銘道:“他聽完兩方意見,只說了兩個字――”
“參戰。”
倒是不出她所料。說到底皇甫銘的隊伍畢竟是解了朝云宗的圍,白擎要領這份情,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朝云宗參戰幾成定局。寧小閑點了點頭:“那么你們慢慢打,我便先撤走了。”
聽出她語氣中的無謂。他趕緊上前兩步,誠懇道:“姐姐莫要怪我,這寶物秘不示人,并且于我家來說當真是事關重大。否則卓爾秀此時都應該趕去即將被大軍壓境的廣成宮駐地,又怎么會臨時跑到這里來?”
她微怒道:“你確定這是解釋,而不是再釣我胃口?”
皇甫銘涎著臉道:“當真不是。好姐姐,你現在撤軍可就不仗義了。要知道白擎掌門就在這里。攻打廣成宮也少不了朝云宗獻一份力。朝云宗原本就是因為白掌門一力堅持才發兵廣成宮,你現如今釜底抽薪,白掌門看在眼里。萬一改變主意不再相助隱、奉聯軍了呢?姐姐豈非是因小失大?”
他雖然嬉皮笑臉,說出來的話居然句句砭中了要害。她先前說起撤軍,也不過是借機試探他,怎會真的付諸實行。那么這一次聯合朝云宗的行動就算是失敗了,哪知道被他說出這番道理來?她原先就知道皇甫銘機智多變。辭鋒犀利,卻不曉得他現在能將時局分析得這般透徹,更重要的是他不過十八歲年紀,居然有這般完備的大局觀!要知道這是許多修仙者活了成百上千年都不具備的素質啊。與他同齡的少年。稟賦優秀的此時還在筑基期而已,正埋頭修行,爭取早日進入金丹期。哪里可能像他這樣抬眼望世界?
“哦?”她似笑非笑:“那依你之見,我要怎樣才不算是因小失大呢?”
皇甫銘微微挺胸:“自然是與朝云宗、與我聯手。將淵善軍擊敗、將卓爾秀拿下了。他是風聞伯的心腹,姐姐必能從他口中得知廣成宮諸多內情,于接下來攻山之戰也是大有好處!”
寧小閑淡淡道:“順便你也得回了你的‘家傳寶物’,是吧?”她將“家傳寶物”四字咬得很重,顯然對他先前所述理由半個字也不信。
皇甫銘微微赧然:“姐姐真是深知我也。”
她皮笑肉不笑:“你這將人當槍使的本事,很是高明哪,我怎知你不會事后倒打一耙?”說到后來,眉目間已是隱現怒色。
皇甫銘暗道不好,她還在記仇。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數月前她在蠻王地宮動用請神術,結果忍受后遺癥的時候偏偏被他劫持了去,將羿神弓等寶物強行取走之事。這是他辦得理虧了,也難怪她生氣,當下叫苦道:“姐姐,你手里五萬大軍,我上哪里倒打一耙去?”
她有些頭痛了。于情于理,這場仗都非打不可,然而若是助蠻人得回了卓爾秀跑來這里挖取的寶物,她總覺得其中有大大不妥。值得兩方耗費如此氣力、如此人命爭奪的東西,其價值可想而知,她就該放任皇甫銘得著?
她這廂低眉沉思,明珠燈照在她身上,將她細嫩的肌膚都打出一片高光來,真真看著是冰肌玉骨一般,尤其她今日梳起隨云髻,濃密的青絲都擰旋在頭上,以一枚粉珠玉蝶金步搖仔細綰起,于是露出了修長優美的脖頸來。
對眼前這少年來說,這稱得上致命的誘|惑。
她偶一抬頭,正好望見皇甫銘目光凝注在她胸前,瞬也不瞬,不禁怒道:“你在看哪里!”
皇甫銘也沒有半點做賊被抓的倉皇,很淡定地轉移了目光,坦然道:“姐姐這等身份了,怎么還戴一枚木頭珠子?”
寧小閑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滔駭浪。胸前這枚魔眼被長天施了障眼法,看起來不過是木珠一般,毫不起眼。她走了數百萬里路途,連仙人也見過好幾個,卻沒人認出這枚木珠的來歷。這一方面是魔眼這種生物原本在上古時期也極罕見,至今知道的人已經很少,另一方面則是長天的神通高明,無人看破。
這小子語出驚人,是他真的看破了魔眼的本來面目,還是興之所致就這么一說?
寧小閑抬眼望入他眼底,只見他眼眸亮得驚人,除此之外卻是坦蕩蕩一片,似乎是純潔無瑕的黑珍珠。不過她對這小子的品性頗為了解,十三、四歲時城府就比一般成年人還要深沉得多,此刻光從他眼睛又能看出什么來?接著就聽他微笑道:“我新近得了一件極精美的金環,將它送給姐姐換下這個難看的木珠如何?”
以他的出身,能當得“極精美”這三個字的,不消說必是稀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