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只有一百丈的高度,他們卻走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雜■志■蟲*
寧小閑不知道言先生的神通到底有多強大。不過就在言先生連臉色也發白的時候,他們終于登到了小孤山的頂峰。
天雷絕獄最深處的模樣,南贍部洲上都沒有幾人有幸見過。寧小閑也猜測過這里的景象,但親眼見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嘆出聲。
被億萬記雷電劈過的小孤山,峰頂微微下陷,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處處都是黑色的堅巖。她若能從這里切割下任意一塊巖石帶回去,都可以鑄成強大的法器。不過峰頂的正中央,卻是一口銀波蕩漾的池子。
天雷絕獄最深處自然不會有水的存在,因此這池子里面盛的,也不是水。寧小閑只看了兩息就趕緊閉目,免得被銀燦燦的光芒閃割了雙眼。
這池子當中,俱是奔騰不息的雷電。只不過它們如此密集,看起來就像水波一般蕩漾不休。可是這樣的光芒,比起陽光在水面上的金輝,何止要耀眼千倍、萬倍?
世上最可怕的毀滅之力盡皆匯聚于此,任誰一步踏下去,也只有身化飛煙一途。
這便是隱在天雷絕獄最深處的秘密——雷池。
“原來這世上,真有雷池存在。”寧小閑喃喃道,“我還道‘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個成語罷了。”她吸深了一口氣,轉頭問言先生,“現在就開始么?”
“不。”他臉上是少有的凝重,話語中也有兩分吃力,“等!”
等什么?眼看言先生閉起雙目,不打算多說的模樣,她和瑯琊就只好按捺住滿心的驚異,繼續等待。
老實說,站在這個雷電肆虐的世界當中,感覺簡直不要太糟糕,總有種下一瞬就要被天雷生生撕裂掉的錯覺。寧小閑努力平心靜氣,只當這是淬煉道心的機遇。
也不知過了多久,言先生眼睛仍未睜開,卻以神念在他倆耳邊低語:“來了!”
寧小閑沒有問他到底是什么來了,因為她在此刻也感覺到了由衷的心悸,那是大恐怖、大災禍降臨之前,屬于人類的第六感,是人對于自然發乎內心的真誠敬畏。這種感覺她并不陌生,在夢中的十二里鄉,皇甫銘承受的那一記天罰落下來之前,她對此已經深有體會。
緊接著,一道雷電組成的光柱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峰頂的雷池之中。
它的體積,至少是皇甫銘承受的那記天罰的兩倍大。通天的雷柱帶著炫目的寒光,在這一瞬間仿佛捅破了天地。
寧小閑甫一望見就緊緊閉目,否則雙眼必被刺瞎。哪怕還離著數十丈遠,哪怕身處言先生的結界當中,受到他的全力護持,她在這記雷光面前,依舊是生出了我為魚肉的無力感,無論她做什么,無論她怎么做,只要身處那道雷光之中,也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
這個時候,她終于了解遠古的人類對著天上的雷電跪拜是怎樣的一種敬畏了,那是出于自身的極度卑微和渺小,才誕生出來的仰望和惶恐。
這才是天雷絕獄里頭,最可怕的神雷,強度甚至超過了修仙者談之色變的九九八十一重天雷!
緊接著,是一記驚天動地的巨響。言先生撐開了隔音結界,因此雷聲透入耳中已經減弱許多,寧小閑卻能感覺到整座小孤山都在神雷的威嚴下匍匐而顫抖。
待她再睜眼的時候,整座小孤山都在裊裊冒著青煙,地縫里有點點紅光還未消褪,她知道足下所踩的地面,溫度必定高得駭人。而雷池當中的波紋,看起來比原先又明亮了那么一點點。
原來雷池中的碧波,竟是這樣來的。
“可以了,抓緊時間。”言先生這時才睜開雙目,望著她道,“雷池方圓三十丈,深十五丈。”這卻是提醒她雷池的大小,以便她接下來的行動。
寧小閑定了定神,取出縛龍索捆搭在噬魂箭上,輕輕往前一送,這支忠心耿耿的小箭就服從于她的意愿,馱著縛龍索在雷池上盤旋半圈,隨后一頭扎了進去!
這第一步,可千萬要成功。寧小閑只覺得心臟劇烈跳動,手心也要冒出汗來,自進入渡劫前期以來,這真是久違了的緊張。
雖然言先生鑒定過噬魂箭的品相了。可它畢竟只在第九重雷區外圍淬煉了數月而已,能不能承受住雷池當中的無垠雷極?她并無把握。然而這一片波光粼粼的雷池,恐怕連長天也不敢合身跳入,她要將縛龍索送進最深處去鍛造,也只能借助其他法器了。
幸好她與噬魂箭的感應,一直沒有斷絕。法器無耳無眼,無法給她描述池底具體是什么模樣,然而根據小箭傳回來的反饋,雷池底部有一道淺淺的凹陷,一旦進入其中,雷極之力頓時增大為雷池其他部分的十倍以上,并且在那里,時間過得該死的慢啊!恐怕在那里再多呆一會兒,連噬魂箭也承受不住。
約莫過了七、八息之后,噬魂箭就從池中潑溂溂躍出,飛入她手里,那般歡快的模樣,就和狗兒撲進主人懷里沒什么兩樣。
她將它捏住了翻來覆去地檢視,發現這枚小箭似乎又小了一圈,現在還不到她的巴掌大小,箭身看來烏黑如子夜,又有一點點電光流轉于其上,平添了好幾分賣相。
言先生探頭一看,不由得笑道:“去蕪存精,噬魂箭也得了雷霆之力,真是意外之喜。”
事實上,月娥給寧小閑的建議,就是將縛龍索送入雷池最深處洗鍛。那里與外界的時間流速截然不同,按一百年比一天的比率來算,噬魂箭載著縛龍索進入池底至少有十秒,那就是在時光飛逝之地逗留了足足四天時間!可比它在第九重雷區中接受的雷鍛更加嚴酷,換了其他的法器,恐怕在甫一進去的瞬間就被雷波生生損毀。
上古蠻族五大首領之一——都伏末大薩滿出品,果然沒有半點偷工減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