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聞伯那面頰的弧度、那下巴的形狀,簡直和蕭寄云就是一個模子里鑄出來的。∩雜Ψ志Ψ蟲∩
在過去的數百年里,她怎地就是個睜眼瞎呢?
轉念再想,就算今次廣成宮從護山之戰中勝了,那又如何?這個門派從此以后,都要被陰九幽和風聞伯這個孽障把控,成為他們興風作浪的傀儡。
這樣的香火,就算延續下來,也從根本里就帶出了腐毒,再也無法恢復萬年之前那個人族大派的榮光和傳統。
這樣的廣成宮,還可能變回原來的廣成宮么?
靳絲雨閉上眼,終于下定了決心。陰九幽不放出神念,雖然能夠隱藏自己,卻再也掌控不到隱仙峰上其他人的心態了。
她悄悄捏緊了拳頭。
“苦”門之中。
尸陀舍自放出餓鬼之后,就一個閃身,跳到它的肩膀上俯視戰局。聯軍雖然也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奈何射向他的神通到了身前三尺之處,通通被巨大的餓鬼擋掉了,根本近不得尸陀舍之身。巨餓鬼也不是銅澆鐵鑄,自然會受傷,不過它恢復的速度實在匪夷所思,往往被神通擊中之后,下一秒傷口就已經有肉芽蠕蠕而生,不出四、五息的功夫就能完全長好,愈合如初。
妖怪里面也有快速傷愈的種類,但和餓鬼母一比,真是給人提鞋都不配。
這違背常識的一幕落在眾人眼里,已有聰慧的回過神來:鬼|子自鬼母腹中而出,二者之間保持著神秘的聯系,但凡鬼母受傷,即可從鬼|子那里汲取生命力補益己身。正好鬼|子此時不斷殺人食血,能向鬼母源源不絕地供應能量,這種情況下,除非一次就將鬼母徹底殺滅,否則它必會不斷生長、恢復,無法被打倒。
兀自鏖戰的聯軍當中也有明白人,當即知道遇上了無法力敵的對手,頓時軍中發出來幾聲長嘯,聞者立刻將向前擴散的隊形緊緊收攏,變作密實的圓陣,以守代攻,以御敵于外。
聯軍兵員本就強悍,這樣蜷縮起來,整支隊伍立即變作了烏龜殼一樣。對面浩浩蕩蕩的鬼|子想要入侵進來,那形勢當真叫做老鼠拉龜——無處下嘴。雖然仍然有聯軍兵員陸續倒下,但新的小鬼被制造出來的速度卻是明顯放慢了。
與此同時,隊伍中幾聲唿哨,頓時有數百人瞄準了餓鬼母,同時出手!
這一刻,神通的光芒燦若煙火,五光十色,看起來美妙絕倫,卻端地是殺氣騰騰。
餓鬼母的身形實在不小,這集合了數百人力量的全力一擊當即毫無花俏地擊在它的腹部上,立刻把它肚皮炸了個對穿,那一個貫穿前后的大洞,直徑至少有兩丈(七米)寬!眾人的視線從它肚子上穿過去,都可以直接看到它身后的景象了。
餓鬼母一聲長嚎,自愈能力再度發動。不過這一回創洞實在太大,哪怕肌體試圖彌補這個缺口,一時半會兒卻難以辦到。
他們找到對付這怪物的辦法了,圓陣當中立時傳出一陣歡呼。
應變能力這般快的隊伍,尸陀舍甚少遇上。他在餓鬼道里率眾作戰,對手也只是同道中人,餓鬼這種生物,戰斗起來多半憑借本能殺敵,能有什么章法了?像眼下聯軍這般迅速地找到餓鬼法身的弱點,那是從未有過之事。因此他揚起一邊眉毛,頗感意外。
不過這點兒小小的抵抗自然是不放在他心上。眼看聯軍的下一次攢射又要發出,他信手一捏,就隔空從聯軍當中攝出幾個人來,都是方才指揮眾修仙者齊攻的頭目。他們的修為也自不弱了,可是被尸陀舍神通控住,就像雞仔一般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目眥盡裂地望著自己的身體被拋進餓鬼群當中,隨后就是平生不曾承受過的痛苦欺上身來,不出三、五秒就被分尸完畢。
他們的身體完全被分食的群鬼蓋住,圓陣當中的人雖然看不到,卻能聽到餓鬼們狼吞虎咽,聽到尖利的牙齒磨擦骨頭的咯吱聲。人人心里怒氣勃發,但少了領頭羊,下一次攢射也就臨時中止。
這時,尸陀舍手里亮出一小團白色泥團,隨后將它丟進餓鬼母張開的大嘴里。后者順從地吞了下去,隨后眼前眾人幾乎絕望地看到,餓鬼母肚皮上的傷口,愈合迅速居然又加快了一倍!
若是尋常餓鬼,吞了土之后只會脹腹,并沒有恢復傷口的作用。可是這尊餓鬼母只是尸陀舍的法身,原本就是用泥土塑起的,現在尸陀舍用泥巴去補全它,自然沒什么關系。更何況他喂給餓鬼母的,也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餓鬼道里極稀罕的一種白堊土,這東西看起來像泥土,實際上卻是沉積在海床上的一種浮游生物的遺骸。
后土初辟餓鬼道的時候,也帶了一部分這種東西進入其中,因此這東西就成為餓鬼道里最珍貴的藥物,這些鬼物只要吞吃了白堊土,身體上的傷口就能以快逾一倍的速度愈合。
餓鬼母的恢復速度原本就逆天,再服用了這白堊土,幾乎就是不死之身。這種鬼物的生命力比小強還要頑強,是連腦袋被砍掉之后,都能滿地去摸尋自己腦袋的主兒。也就是說,若不一下將它轟成渣渣,這家伙必能立馬恢復。
眼看圓陣當中又有呼喝聲起,緊接著無數修仙者手中光芒閃動,顯然這一次攢射要傾全軍之力。十余萬人同時出手的威力有多大?尸陀舍要接下也絕非那般容易。不過他的殺招當然不止一個餓鬼母法身,此刻目光閃動,就要祭出新的手段。
偏在此時,他靈敏至極的耳力突然聽到濃霧之外,傳來了異樣的響動。
先是此起彼伏的慘呼和怒喝聲,隨后更加突兀的,是數十萬人的齊聲吶喊。
那吼聲當中,充滿了悲忿和仇恨,也充滿了狂喜和崇拜!
然而這兩種情感截然不同的聲音一先一后響起,卻都發自隱仙峰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