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待得四腳沾著了榻,毛球果然就不吵也不鬧了,只后腿蹲坐下來,歪頭看著散在榻上的資料。№雜☆志☆蟲№
那上頭寫著“城主府案錄”。
但凡進入中京的修仙者,無論有無宗派都要到府衙報到備案。這是城里的規矩,不遵者會被驅逐出去。各方大能只要派門人子弟去辦理這樁差事即可,也不會在這一點上和中京的官方府衙較勁,所以各宗派和散修入城的時間,基本都紀錄在這里了。
寧小閑知道,皇甫銘感知到蠻祖殘臂的時間,乃是在七天前的午后。那么她只要將這份記錄要來,對照當天午后入城的宗派、散修有哪些,再和公輸昭、權長老提供的人名進行交叉對比,很快就可以將目標挑選出來。
否則皇甫銘給出的條件太模糊,她要怎生去尋?
也幸好如今隱流勢大,她又是天上居的東家之一,才能搞到這別人碰也別想碰一下的城主府案錄。
送來的資料,當然已經事先由下面的管事用紅筆勾好,她數了數,午時之后的兩個時辰內共有七十九個宗派、二百一十七名散修入城。
當領導的好處,就是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所以她接下來翻出的,就是火工營的管事們從隱衛收集到的資料中,分門別類作好的歸納,涵蓋了這二百多名散修的姓名、修為、下榻居所等關鍵情報。
不過,另外的那七十九家宗派,隱衛送上來的資料就不甚齊全了,畢竟每個宗派進駐中京的情況都不同。隱流畢竟不是這里的地頭蛇,根也扎得不夠深,兩天之內尋不到更多線索了。
這樣,可不夠呢。她以手支頤,苦惱地嘆了口氣。毛球聞聲抬頭,想要偷香一個,結果被她一把按在鼻尖上,雪白的身子一軟,滾到她膝蓋上去了。
弱萍已經見怪不怪,低聲道:“大人何事煩惱?”
寧小閑搖了搖頭:“查不清這七十九家宗派的資料,就做不了交叉對比。只要漏了一家,皇甫銘要的東西很可能就找不到了。罷了,先從這些散修開始查起吧。”
這倒是好查。她取出公輸昭和權長老寫給她的紙箋,上頭記錄的三十九人當中,只有三人是散修,再對比七日前午后入城的散修名錄,惟有一個名字在兩邊都出現了。
她將資料抽出來交給弱萍:“著寧羽約談此人。”
其實和皇甫銘談好了交易條件之后,她就想了個作弊的法子:找月娥來詢問。
她是天道分出來的化身,但凡在南贍部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月娥都會知曉。并且其他的小事,天道或許還不關注,但是蠻祖的殘臂落在了何方,月娥卻是絕無可能不知的。
要找月娥,自然就要先找到言先生。
可是這一回,召喚言先生的方法好像失靈了。她幾次點燃了諦聽的白毛,這家伙都沒有露面。
照這般看來,月娥是不打算幫她了。
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蠻祖曾經危及天道,如今皇甫銘要尋他殘軀,必然是不安好心的。天道從己身考慮,也不愿讓這東西落入皇甫銘手里。
只不過月娥大概是不愿與寧小閑作口舌之辯,干脆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她,勒令言先生一同神隱了。
所以現在,寧小閑只能靠自己了。
弱萍恭敬接過資料,又道:“毛球今日該去清洗了。”
清潔術可以祛除它身體上的臟污,令毛球保持雪白,卻不能讓它的毛發變得蓬松清香。可是作為一只合格的寵物,以上佳的手感取悅主人卻是頭等大事。在中京,其他的寵物如虎、獅、犬、貓、鼠,不僅要毛色鮮亮整齊,還要定期修剪和清洗牙齒、腳爪,以免不慎弄傷主人。毛球尚是年幼,爪牙都未長出,這道工序可免,但是每三天都要送去清洗一次。
寧小閑正忙,頭也不抬:“帶去吧。”
哪知一見著弱萍伸手,毛球立刻蜷成一團,往寧小閑懷里又拱又鉆,啾啾亂叫,顯是不愿洗澡了。
弱萍笑罵道:“這是要成精了么?小沒良心的,先前喂你吃食,你怎么就知道不用躲?”
這小東西蹭得她癢得很,寧小閑伸手正要將它拎起,毛球遞出兩只前腳掌抱住了她指頭,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滿地都是乞求之色,竟和人類一般無二。
寧小閑心中一動,抓著毛球頸后的軟皮拎起來,直到彼此四目相對:“這真是只野生的狐貍?”
狐貍這種生物哪怕再機狡,才兩個月大的毛球應該靈智未開才對,怎能這般乖覺聰巧?該不會是……想到毛球這幾天都憩在霜云殿中,寧小閑臉色一變,一縷神力透過毛球身體,鉆進去走了個遍。
大概是熱流入體,暖暖地好生舒適,毛球乖乖任她施為。可是神力在它體|內仔細走了兩圈,寧小閑莫說是妖丹了,連妖力都沒發現半點。若說有甚異常,就是毛球的筋絡和血管格外結實健壯,但這也可歸結于一個月來喂養得法之故。
總之,這就是只普通的幼狐,只不過營養全面,因此長得快了一點。
得出這個結論,她著實松了口氣,心情也寬松起來:“不洗就不洗吧,幼狐原本就不好常常見水,再說我也不愿聞那些香料氣味。”順手給毛球扔了個清潔術。
弱萍當然只有應了聲“是”,去辦她交代的差事了。
逃過了洗澡大劫,毛球在她膝蓋上連打了兩、三個滾兒以示歡喜。寧小閑見它憨態可掬,也覺心頭氣悶消散不少,暗道難怪旁人喜養寵物,果然有解憂祛悶之效。毛球四腳朝天,她恰好瞥了一眼,笑道:“原來你是公的。”
嗖地一下,蓬松的大尾巴就蓋在了肚皮上,隨后毛球一骨碌滾起來,耳朵都耷拉下去,模樣甚是羞赧。
寧小閑:“……”原來這小家伙,真的能聽懂人話!
她眼珠子轉了轉,故意道:“這么小就開了靈智?改天找涂盡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