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豐猶豫道:“可萬一隱奉聯軍輸了,我們……”
邵立思默然,好半響道:“那便是一損俱損。÷雜∫志∫蟲÷別忘了,我們宗內領地原本就被這些北方來的蠻子侵占了一大半。現在就算我們中途離去,過不多久,這些如狼似虎的惡客還會欺上門來,七百年來的基業終究難保。我們已無退路,與其如此,不如就在這里放手一搏罷,至少還有幾分希望。”他見邵明豐面色轉白,又出聲安慰道,“你也莫太擔心,這趟出行前,你娘親給我卜過卦了,說是富貴險中求。現在這局面不消說,已經危險至極,所以若有轉機,也就當在這個時候了。”
邵明豐顯然對母親卜算的功力深信不疑,聞言也不再說什么了。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戰況越發惡劣起來,只這么短短的一個時辰功夫,隱奉聯軍人數下降到六萬人。戰場上早已尸橫遍野,地面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來,血腥氣味彌漫到十里開外。
最糟糕的是,隱奉聯軍這里,出現了高端戰力的減損——一名仙人戰死。
火鴉道人、瑯琊等,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因此局勢實是已極不堪。再加上汨羅動用了天狐秘術,將大軍的氣血運勢汲取出來,加持到仙人身上。這雖然短時間內能夠起效,可是妖兵的戰斗力卻是要因此而下降的,更不耐久戰。
這類短時生效的秘術,往往都是飲鴆止渴。
就連汨羅,雖然面對眾人時還是一派鎮定自若,可是私底下他最信任的慕僚卻能見到這一向云淡風輕、智珠在握的美男子眉心緊鎖,顯然也滿心焦灼。
他忍不住道:“大人,撼天神君若不守信?”
汨羅好笑:“連隱流的良將精兵也一直搭在這里?”
這慕僚咳了一聲:“隱流現在不過萬余人了。巴蛇一向以冷情著稱,他若將這萬余人當作棄子舍掉,換奉天府覆滅于此,也是劃算。”
汨羅緩緩閉目,面上露出倦容:“這于他又有什么好處?”
幕僚語塞,心中卻道他弄死了你,就少了一個大情敵,怎會沒有好處?不過這話他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汨羅抬手阻止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不過撼天神君從來言必信,行必果,他既已承諾了會返回救局,那就一定會來。現在尸陀舍應該已經投胎完畢,我們再稍候便是。”
他畢竟不能未卜先知,萬萬料不到中途還有皇甫銘和時空裂隙這等變故。
就在這時,外頭有七、八人不待通報就闖了進來。
最先一人眼中含悲,面上卻有怒色,正是七煌劍派的副掌門祁連賀。方才戰死的仙人,就是他門中供奉的太上長老。
他走到汨羅面前,沉聲道:“汨羅,你所說那撼天神君,到底何時能來!我連門中上仙都已戰死,回去卻要如何向掌門交代。”
汨羅站了起來,正色道:“七煌仙人不幸戰亡,汨羅愧疚!此乃天大損失,奉天府會妥善補償,必讓七煌劍派滿意。”
他言辭懇切,祁連賀卻不領情,怒道:“眼下已是必死之局。我已經折損了一個仙人在這里,不能將門中精英也全部葬送。”
汨羅心中嘆息,面上卻道:“諸位要走,汨羅自不能攔著。不過轉機在前,七煌劍派這一走,損失實大。”
祁連賀冷笑:“事到如今,還要拿這套說辭來誑我們?”
汨羅還未說話,門外突然響起陣陣喧囂,先是驚叫聲,咆哮聲,接著又有無數妖兵引頸歡呼、縱聲長嘯,與此同時,帳中眾人都能感受到聯軍當中已經低靡多時的氣運突然振奮起來。
這幾人大步跨出帳去,舉目往聲響傳來的西方望去,恰好見到最后一縷陽光沉入了西邊的群山以下。
殘陽如血,然而比這殘陽還要凄艷十倍的,卻是半空中爆出的一團血霧。
火鴉道人手中執一面紅彤彤的血幡,每搖動一次,地上新亡者的身體里面就會飄出來一股濃濃的血氣,被他收進幡里,再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身長三尺有余的血鴉一頭,頭尾羽翎俱全,眼珠子也是血紅的。
這種東西能吸人精氣血,自身卻又是一團虛影,不受物理兵刃傷害,一侵入北境仙宗的大軍中,就教普通修士攻避不得。并且每多殺掉一個人,火鴉道人就能立刻召喚出一頭火鴉助攻,因此是以戰養戰的群攻術法,極為霸道。若無火鴉道人這強橫神通,聯軍的傷亡人數至少要增加三分之一。
不過這術法對仙人本身的法力消耗也是極大。就算汨羅抽取了大軍的氣運加持于他身,連續高強度作戰了這么一整天下來,他也有些疲乏了。
這一批火鴉放完,他不得不停下手,自懷里掏出靈丹吞了,一面運氣于體,爭取回復幾近枯渴的仙力。
誰吃藥都得仰頭,于是空門就露出來了。他剛剛將丹丸放入口中,喉結上就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殺意,雞皮痱子都隨之起立。就在這瞬間,胸前半尺的空氣突然泛起微小的漣漪,如同水波蕩開,一截劍尖憑空自其中遞出,直取他咽喉要害。
這一下若羚羊掛角,并無兇兆,連火鴉道人的靈覺都沒未接到預警。他驀地一驚,血幡下意識一格,勉力將長劍壓低了半尺距離。
放過了咽喉,對方依舊不依不饒,干脆刺其胸腹。這劍尖的寒芒吞吐出來一尺有余,已是直接刺入了火鴉道人的皮肉當中去,仙人的身體都擋不住它的肆虐,火鴉道人只覺得一縷刁鉆劍氣鉆進來,沿著經脈大肆破壞,那痛苦就和滾油直接淋在皮膚上并無區別,當下痛得大叫一聲。
這一劍凌厲兇狠如毒牙火鴉真人身上光芒閃了幾下,乃是護身的罡氣連同法器全部爆裂,卻無能阻止。
眼看對方就要將他齊胸貫穿,這個時候偷襲者后面突然又多出來一個黑色的影子。他本來就是疾速前進,迅比閃電,身后這人卻比他更快一籌,同樣也未引起他的警覺,右手一伸,居然輕輕巧巧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只聽“啵”地一聲輕響,這名偷襲者就爆成了漫天的血雨。
---------------水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