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她眼前一亮,這家伙怎么突然開竅了?
長天放下了床前的紗帳,向外提聲吩咐了一句:“將那些東西拿進來。#雜ㄨ志ㄨ蟲#”
外頭即有侍從舉了五個托盤進來,恭敬地一字排開。
盤上有物,以紅布蒙之。
寧小閑微微皺眉。如今天氣仍然寒冷,她卻嗅到了盤中隱隱傳來的一絲血腥味兒。
她也不說話,只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長天。后者點了點頭,侍從們即伸手將托盤上的紅布揭了。
饒是她有心理準備,也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托盤上,放著五個齜牙咧嘴的頭顱,有人類的,有妖怪的,驚惶怨毒的表情在死前那一秒凝固下來,至今還清晰可見。有個犀牛的腦袋太大,所以只被切了前半部分下來。
其中她最眼熟那個,是乾清圣殿的殿主聞無命。
驟見這一排頭顱,寧小閑自然不會像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那樣先尖叫后昏倒,只是眨了眨眼看向長天:“這就是送我的禮物?”
“他們害你一路顛沛艱苦,我自然不能輕饒。”只要想到她這一路來處處荊棘,幾次被迫入了窮途末路去,他心頭一把怒火怎樣也澆不熄。他誠摯道,“白虎嫌生擒麻煩,將其他人都殺了,只有聞無命的腦袋是我親手摘下來的。”他知道寧小閑未必愿意自己動手,倒是很樂意為她代勞了,“這幾人的魂魄俱被涂盡抽出來關進了神魔獄,每日以真火炙烤三個時辰。他已經計算過,以這幾人的魂力,可以承受半年才魂飛魄散。”
他聲音在沉穩中還透出了抑制不住的暴戾。寧小閑領會到他的心境,哭笑不得:“謝謝啦,這禮物我很喜歡。”她這男人真不走尋常路,別個女子的情|郎都送花送草,送些奇巧的玩|物與首飾,只有長天,居然是送給她血淋淋的人頭來討她歡心。
說起來,他前后正兒八經地送過她兩次禮物,第一次是血玉鐲子,上面附著的三道護身咒用完,已經碎裂了;這一次,卻是北境仙宗諸位高層的人頭,便是這些人,定下了截擊隱流、搶奪神魔獄的決策,也是致使她經歷千難萬阻的幫兇。長天自然希望奉上這些人頭,能讓她出出氣。憑心而論,這才是千金不易。若非白虎這樣的神境出手,哪能摘得下這些身居高位的修仙者的腦袋?
他只盼著她能出心頭一口惡氣,這份心意,她自能領會。長天揮退了侍從,這才低聲道:“北境仙宗仍有三十余萬人,我未將他們屠滅,你可覺得不解恨?”
其實從隱奉聯軍的角度考慮,這一趟出來死傷過重,本就亟需修養生息,這場戰爭不宜再拖長下去,越快結束越好。再說,就是將北境仙宗數十萬人全部屠戳一凈,對隱奉聯軍來說,又有何益?死掉的修仙者也不能復活,掌權者從大局出發所著眼的利益和籌碼,同樣可以在談判桌上得到。
所以,最明智的辦法還是談和,然后將后續轉移到談判桌上。那里,又是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斗。只是這樣一來,未免虧待了她。畢竟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受苦太多,不僅僅是皇甫銘,連北境仙宗都緊追著她不放,現在他只怕她心意難平。
寧小閑輕輕搖頭。
她對身體的支配權很小,這一下擺頭就很是輕微。然而她的目光格外明澈,長天從中看不出半點兒不情愿。
她輕輕道:“這樣就好,大家都累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長天累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了北境三名仙人,別人都懾于他的兇威赫赫,只有寧小閑聽到這里就明白,他的確在撞擊時空裂隙的時候傷得不輕,因此必須搶在懷柔上人出現之前,將北境的仙人殺滅一部分,否則兩大神境交手之后,他未必就有余力來護住隱奉聯軍了。
若非被己身力量所傷,他何時對自己這樣不自信過?再說,她從一介凡人爬到今日的地位,感受最深的不是修仙者的逍遙風光,而是身不由己。凡人的身不由己固然可悲,難道成大事者便可以隨心所欲了?
爬得越高,方知己身束縛越多,又哪有多少任性的余地?
長天伸掌握著她的小手,兩人十指相纏,再不須言語就明了對方心意。
寧小閑突然想到一事:“咦,為何白虎會突然而至。”
提起這人,長天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你何不自己問他?”
自己問他?她正迷惑間,弱萍的聲音已在外間響起:“神君大人,白虎大人來了。”
白虎爽朗的聲音隨后響起:“芙蓉帳暖渡春|宵,撼天神君,你這一睡就是兩天,卻要教我好等。”
怎么什么話從這頭老虎嘴里說出來,都變了味兒?長天一哂:“滾進來罷。”他將自家小乖蓋得嚴嚴實實,料想這頭老虎眼珠也不敢亂瞟。
果然外間簾子一掀,白虎走了進來。他身形太過魁偉,令這原本寬敞的內間都顯得逼仄起來。他目光一轉,望見了紗帳內兩人,笑嘻嘻地正要上前,長天已冷冷道:“止步,否則我剁了你的爪子。”
他話中的冷硬表明,他并沒有開玩笑,并且白虎也知道,這人幾乎不開玩笑。所以他轉頭沖著寧小閑打趣,雙腳果然就像釘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了:
“這男人如此無趣,你怎么忍受得了?”
紗帳很薄,攔不住他的視線。他就見到寧小閑唇角果然勾了起來,聲音甜美中又帶一點慵懶:“爾之毒|藥,我之蜜糖。”
這話說出來,他就感受到長天冷厲的面色和緩下來,顯然甚是受用。
咦,這小姑娘對付撼天神君很有一套啊。再聽她現在聲線優柔靡軟,約莫是因為傷病的關系,卻像是拿根繩子拴在男人心口繞幾圈,揪得人心癢癢。
--------------水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