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放在這個世界,那就是削人功德如殺人父母了,所以于公于私,秦廣王都一定要追來和寧小閑清算這筆賬。
這大衍鼎也太過傲嬌了,不過是掉了指頭大小一塊銅片,又不是整只鼎都被熔掉,居然就這樣耍大牌。她暗暗腹誹兩句,問秦廣王:“我所犯何過,要受何刑?”
秦廣王望向她,雖然黑煙凝成的臉上沒有五官,可她卻能感覺到對方似是盯住了她仔細察看,才道:“你非本界人士,原本不墮本界輪回,奈何擾亂天地秩序,此為一等重罪,及作案后逃遁,罪加一等,須押送第九殿迎審,入無間地獄。”
地獄最苦者,號無間,墮入其中的,都是極惡之人。“竟然一上來就是無間地獄么,可真看得起我……”寧小閑笑了笑,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那么,陰九靈何在?”
秦廣王森然道:“地獄道法紀森嚴,無公務在身者,一律不得脫離。”
也就是說,陰九靈沒來嘍?她暗中擺了寧小閑和長天一道,連堂堂閻羅都被她當槍使,結果自己卻不必親臨,果然是好手段。
寧小閑呶了呶嘴:“不好玩,不去!”入無間地獄者,永生無解脫之望,又要時時忍受烈火灼身之苦,因此那里也被稱作“阿鼻焦熱地獄”。
那地方,連鬼都不想去啊。
“你以為墜入地獄道的罪人都愿意受刑?”秦廣王平鋪直敘,“這可由不得你。”他說話就事論事,寧小閑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發怒。想來這樣天天在地獄里頭當法官的人,早將脾氣收起,否則如何客觀評判?
話音剛落,云車下方的地面突然塌陷,漏出一個深坑。坑中深不見底,四面紅光閃爍,眾人還未掉進去,就覺火光撲面,幾乎要將身體都燃著。若從坑外望進去,底下處處焦土,有余煙裊裊,如同火山剛剛噴發肆虐過的土地,地上有無數人蓬頭垢面、赤足蹉跎,明明腳上被灼熱的地面燒得長泡、爛掉、流膿,卻不得不繼續往前走――這里的地面永遠焦灼滾燙,沒有任何可以休憩的所在。
這就是無間地獄當中的景象,罪人受苦,永無止境。
秦廣王指著寧小閑,喝了一聲:“罪民,還不下去!”
聲音若洪鐘大呂,震耳欲聾。他出言而成法,所以地獄中立刻就伸出三、四根紅色索鏈,蛇一般往寧小閑身上纏了過來。再仔細看,這些鎖鏈有形還曾無形,每一段上面都附著了無數鬼魂哀哀哭泣。這是永墜無間地獄的罪人血肉凝成,鎖魂拿命,無往而不利,連仙人也避不過去。
不過長天劍尖一挑,南明離火劍上有一尺長的火光吞吐,眨眼將這幾根鎖鏈削斷。兩物相觸,血肉鎖無聲無息地被熔掉,連半點聲音都沒傳出來。他冷冷道:“想拿下她,你可得再賣力些。”
秦廣王長聲道:“巴蛇,你這一生罪孽無數,被你殺掉的人都可以填滿血池地獄,你也應入第十三層地獄,向他們贖罪!”血池地獄即是十八層地獄當中第十三層。話音未落,無間地獄中又伸出數百血肉鎖,纏向長天。
長天也不躲避,鎖鏈堪堪觸及他的黑袍,突然如遭蜂蟄,一下子全部縮了回去。
遇著他,這些血肉鎖甚至無法加身,更別擒拿之。
長天微哂:“我早已跳出輪回,你的手伸太長了。”像巴蛇這樣的天地靈物,早在后土創立六道之前就已經出生得道,因此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封神之后更享人間香火信仰,地獄當中的因果于他無用。
不過秦廣王也不指望這么一手就能拿下聲威赫赫的撼天神君,血肉鎖發威的同時,他也和身撲了上來,手里執出一物,驀地拍向長天!
這是一條長條形的玉板,溫潤有光,其上有點點金絲圍繞,長不過二尺六寸,中寬也只有三寸,看起來純樸和氣,與一般的絕世兇兵截然不同。秦廣王居然拿它當板磚一樣兜頭砸下來,而且砸得倍兒有氣勢,旁觀者甚至都覺得這東西搞不好要啪嗒一聲斷作兩截。
不過這東西與南明離火劍堪堪一觸,居然將其擋了下來。劍尖烈焰噴吐,卻就是燒不到秦廣王身上。
玉笏與長天擦面而過,他微微側頭,閃過這一擊。
寧小閑回眸一瞥,不由得心頭一震:
長天冠玉般的面龐上,居然被劃出了一縷細痕,有金色血液微微滲出。他的面容原本完美無瑕,現在劃了道傷口上去,居然平添幾分邪氣。
他眼下雖是人形,防御力比不得巴蛇原形,然而肌膚之堅韌依舊世上少有,絕不是一般大能可以損傷的。這貌不驚人的玉板,居然就能做到。
長天伸出左手,飛快拭掉臉上血跡,清喝一聲:“助他們躍過龍門。那堵大壩有古怪!”
旁人不知,他自己卻明白得很。南明離火劍號稱無堅不摧,到底是人間之物。這玉笏卻是秦廣王的朝牌,也是他的本命法器。第一殿閻羅主生死、判善惡、定是非,令好人得以善終,惡人難逃法網,真正可稱得上是“替天行道”,每時每刻都有無盡功德加身――這也是地獄道眾生修行晉階的方式。
所以這支玉笏上面,加持了秦廣王無數年積攢下的功德,本就不是人間神兵可擋,他以之對敵,從來無往而不利。
長天袖袍一甩,將云車往岸邊又推出去十丈,遠離了底下的無間地獄。獄中再伸出血肉鎖,方一觸著云車,云團上就發出淡淡金光,卻是長天以自己的神力將這些鎖鏈都擋在外頭。
剛做完這些,秦廣王的攻勢又至。
寧小閑也知道現下時間緊迫,能夠早些脫出歸墟,也就是幫了長天大忙,因此轉頭向大壩望去。
------水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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