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凡人,無威脅。
他不動聲色往自己手上放了個清潔術。
寧小閑看著她,笑了笑:“你不認得我?”
羅欣榆忍痛爬起來,聞言搖頭,面露茫然:“你是誰,我們以前見過?”目光從長天臉上掃過,雖覺雙眼如被針扎,不敢久看,可還是忍不住想偷偷瞥他幾眼。
她摸了摸脖子,那里細嫩的皮膚都被勒紅了,好疼。
寧小閑一笑:“好,不認得也罷。”方才是她傳音給長天,否則他彈一響指,這小姑娘早被爆作一團血霧。
這女孩居然是她原先班上的同學,住處離她家只隔了兩條街。羅欣榆家境和脾氣都不錯,寧小閑與她雖非好友,有那么兩三年時間卻也是天天都要見面的。
“為什么偷拍?”她手掌一翻,羅欣榆下意識地摸了摸背包,愕然發現自己手機不知何時到了對方手里,不由得急道:“還給我。”
寧小閑舉起來翻看,找到了方才拍攝那一張照片,隨手刪了:“回答問題,否則回不去的不止是手機。”
這話里的威脅意味不加掩飾,羅欣榆也知道自己偷拍他人理虧在先,這時就吞吞吐吐道:“我,我前幾天就碰巧見過他。今天路上又遇見了,就、就想拍個照留作紀念……”話未說完也覺羞得要命,憋紅了臉。
寧小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忘了,自己在南贍部洲過完了八年,地球卻只過去了不到兩個月時間。羅欣榆今年不過十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見到了真正純天然未加工過的美男子,怎么逃得過異性相吸的定律?
好好色,惡惡臭,本是人之常情。拍一張美人照片回家暗戳戳地獨自欣賞,對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來說好像也不奇怪呢。
長天依舊一臉漠然,似乎小姑娘暗中仰慕的對象不是他。羅欣榆看在眼里,好像又有兩分失望。
當然寧小閑也沒忘了正事:“你前幾天遇到過他,在哪?”這兩日來,她都拖著長天出門,這自然是有原因的。不過注意羅欣榆的說辭,她用了“前幾天”這個詞,可見遇到長天的時間還要再早。
“陳厝街的百貨大樓外面。”羅欣榆低聲道,“那時他……”她大著膽子看了長天一眼,“你剛好從門口走出來。”
寧小閑想起來了。
遭遇車禍又從現場遁走以后,她和長天去了百貨大樓換裝,當時有個姑娘路過,看他看得不小心撞上路燈,趕緊掩面而去。那時她就覺得這姑娘背影有兩分眼熟,只是她自己離開故鄉太久,一時未想起,后來也沒再放在心上。
原來那個女孩,就是羅欣榆。
也就是說,長天剛剛出現在這個位面的時候,她就見過了。
寧小閑笑瞇瞇地問她:“你還看見什么了?”
“沒、沒什么。”羅欣榆趕緊搖頭,退開兩步,“請把手機還我,我得回去了。”偷拍比不得殺人放火這等重罪,她是個姑娘家,再說她又沒拍到人,這兩位也不該再為難她吧?
寧小閑深深望她一眼,將手機丟還給她,挽著長天的手臂,轉身走了。
羅欣榆松了一口氣,緩緩靠到了墻上,只覺手腳都軟了,后背微濕,居然在這數九天氣里出了一身冷汗。
長天的威勢太重,哪怕來到這個位面之后盡力收斂,也依舊讓凡人在他面前如履薄冰。
她呶了呶嘴,正要舉步往外走,卻見巷子拐角處有人影晃動,隨后走出兩個男人。
緊接著,右邊也有人緩步靠近,聽腳步聲,至少也是兩人。
居然被人堵在巷子里了,就算羅欣榆這般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從腳步聲中聽出了不懷好意。
走回熙熙攘攘的主街,長天才淡淡道:“她不老實。”
“她撒謊了。”寧小閑嘿了一聲,輕聲倒數,“五、四、三、二、一!”
“一”字剛剛出口,巷子里就響起了尖叫聲:“啊——救命!來……”后面的話被堵住了。
這正是羅欣榆的聲音,只是街上吵鬧,遠近又有鞭炮聲響起,她只喊出這么半聲,幾乎無人注意。不過在寧小閑和長天耳中,卻是清晰明了,甚至他們都能聽到她努力撲打掙脫的響動。
管不管這茬閑事呢?
長天擴開神念,一探究竟,同時伸手摁著妻子小巧的顱骨,將她面龐轉向大街。
那是別人的麻煩,不是他們的。現在是非常時期,別讓這小妮子再沾上麻煩為妙。
“……”這是要她少管閑事了,寧小閑乖乖隨他往前走。
走出去數十丈,又有只言片語傳入了兩人靈敏的耳中,這回聲音更加細小,顯然是羅欣榆被拖去了很遠的地方:
“求求你,我什么也沒做!”她帶著哭音。
“在視頻留言的人是你吧?”這聲線很粗,是個男人。
聽得“視頻”兩字,寧小閑頓時放緩了腳步。
羅欣榆聲音都抖了:“什么視頻,我不知道!”
那男人冷笑:“你還留言說知道視頻里的人是誰,轉眼就忘了?”
這回連長天都一下站定。
街上有些擁擠,他突然站住,后面的人沒防備,一頭撞在他后背上,被無形罡氣彈開,撞在街邊商店擺出來的水果筐上,和水果滾作一處。這也是個大漢,站起來正要開罵,一瞪眼傻了:
前頭那人,不見了。
巷子里,幾個男子拖著十七歲的小姑娘往更深處走去。這座縣城雖小,卻也有些歷史了,巷道七橫八錯,住戶也不少。這幾人不愿驚動旁人,死死堵著她的嘴,這時有個瘦小男子取出一支香點燃。
說來也怪,現在巷子里連微風都沒有,可是香頭上飄出來的灰煙卻是歪歪斜斜,仿佛有自主意識般往左邊第二戶人家的后門飄去,鉆入了門縫里。
倘若是寧小閑在這里,就會看到有一只肉眼難見的小鬼從煙霧中化出身形,跳進圍墻偵測去了。
吱呀一聲,門自動開了,里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