啚炆雖然一肚子火氣,卻也知道烏謬和,實則狠辣,自己若敢這樣任性,恐怕王叔立刻就會把城門堵上,把他來個五花大綁丟回王儲殿,那一路招搖示眾過去,不是比現在還要難?
所以他立刻將這幾人丟出去杖責十記,余下的,也就吶吶不敢成言了。┡Ω
這一夜就在他心急火燎中過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才有侍衛來報:“左參知慕積大人求見。”
啚炆心情不好,板著臉道:“不見。”他現在有氣沒地方出,然而慕積畢竟是王廷大臣,不是他的私僚,不能被他隨意打罵。
侍衛小心翼翼:“左參知大人說,他有一法可解殿下如今困境。”
啚炆嗖地一下抬頭:“有請!”
慕積跟在守衛后面,路過了堂皇富麗的各色建筑,心底是贊嘆不已的。在寸土寸金的王都,這里隨便舉出一座宮殿,就比他的住處大上五六倍不止。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好處,重泯說得沒錯,哪怕啚炆不掌權,王儲的地位與他小小的左參知相比,依舊是判若云泥,只消沾上一點邊兒,就有受用不盡的好處。
所以見到啚炆的那一刻,他打起精神堆起笑,拱手道:“恭喜儲君殿下!”
這話既難聽又刺耳,啚炆一下子黑了臉,若不是左右也是個參知,早著人將他打將出去。所以他當即一拂大袖:“送客!”轉頭要走。
慕積要來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這時也不意外,哈哈笑道:“儲君殿下不想得良方了?”
啚炆不悅道:“有話直說,休要消遣我。”
逗老虎可不比逼貓狗,這要是把對方逼急了,是真能一口將他吞下肚去。慕積也不再拿喬了:“殿下手里握著的,其實是千載難逢之機,何必棄之不用,反而要滿腹郁郁?”
“何解?”昨日一堆心腹已經勸過他了,用的無非也是聯姻可以抬高地位壯大實力之說,他連聽都覺得心煩。
“殿下煩惱的,無非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王妃顏值太低,帶出去不好見人,“太過樸素。可是天隙很快就要開啟,她的娘家人連監國大人都忌憚不已,乃是一國君王。娶了摩詰天的王女,監國大人以后對您就再不敢輕忽了。”
他那個強勢傲慢仿佛高高站在云端的王叔,對他真會從此收斂,真正待他如王儲?啚炆明知道這是慕積說話的技巧,卻也有那么一點兒心動。
“兩國聯姻為沙度烈帶來了長久的和平豐厚的利益,這是過去多少萬年里從來沒人能夠辦到之事。您如果娶了陰家王女,這就是您開創性的貢獻,千古第一例的功績,任何人都不可忽視,任何人都不能剝奪。”慕積環顧左右,欲言又止。啚炆會意,將左右仆侍都揮退下去。
慕積這才開口,將音量壓到了最低,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教啚炆心花怒放:“數十年前,大監國同樣有過這樣的機會,可他為了一己之私而放棄。如今您為沙度烈帶來了和平的曙光,人們必然要將您二位放在一處相提并論,哪一位為國為家,哪一位縱己私欲,這不是高下立判?”
啚炆哼了一聲,面色卻緩和下來。
這一點審時度勢的眼色,慕積當然還是有的,心里暗喜道:重泯分析得頭頭是道,王儲果然不服大監國。只要拿大監國出來說事,他就起了一爭高下之心。
啚炆悶悶道:“我結個婚,家國大義倒是顧得周全了,可是……?”好處全是別人的,他自己就賺夠面子,外帶收獲一個丑妻嗎?這樁買賣還是不劃算。
“不僅如此。”慕積笑道,“您也能從中大大獲益。”
“哦?”啚炆打點精神,能夠權利雙收,這才是他想聽的。
“天隙洞開以后,您勢必要在南贍部洲占有一席之地。可是您手里現在有多少精兵良將?”
啚炆怵然,沉默不語。
慕積知道他必有此意,也必定不會將自己的底細全掏給王廷的左參知續道:“我聽說南贍部洲上的仙人也很強大,如果沒有高端戰力實難站穩腳跟,這時有一個繁榮昌盛的妻族可供互援,豈非是又一重保障?您對太子妃只需溫言軟語,哪個女子不心軟?都說胳膊肘往外彎,她一心向著您,您豈非同時擁有兩大王國的支持?”
要對那個丑八怪溫言軟語?啚炆皺了皺眉,心里只覺嗝應。
慕積趕緊再加一把火:“我聽說王儲對付女人也很有一手?”
他冒了險,這話說得格外粗魯。啚炆臉上卻露出了自得的微笑:“當然。”
“既如此,殿下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慕積再獻一策,“既然這婚事已經推不掉,殿下干脆再主動些,親自前去迎娶太子妃,兩邊都給足了面子。”
迎娶么?啚炆沉吟。
慕積再度輕聲道:“我還有一話,須有結界。”
啚炆隨手放了個結界:“說吧。”
“我們推演天隙欠缺的那部分資料,摩詰天什么時候交來呢?”
啚炆想了想:“王叔沒提,只說作為陰家王女的嫁妝。”
“既是嫁妝,就是出嫁以后才拿出來,沒有提前透露的道理。”慕積輕輕咳了一聲,“也就是說,只要太子妃愿意,那份資料是先到您的手上。”話說到這里就足夠,啚炆要是再點不透,他也沒有投靠這個王儲的必要了。
果然啚炆的眼睛漸漸亮了:“你你是說……”到時候烏謬最想要的資料在他啚炆的手上!這才是他可以叫板監國大人的最大也最足的資本!
慕積趕緊道:“我什么也沒說,天色不早了,我先告退。”
他婉拒了王儲同進晚餐的邀請,匆匆離開。
此事基本算是成了,方才他手心里其實捏了一把汗,不想過程如此順利。
慕積昂挺胸,走路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