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嘯聲一起,整個王廷都會進入一級戒備狀態,排查隱患。
可惜,來不及了。
嘯聲不及一半,身后的石柱“轟”地一聲炸開,強勁的氣浪向四面八方橫掃而過,瞬間吞噬了五里之內所有物事。
金源躲閃不及。他失去意識前,腦海里還閃過了最后一個念頭:
這東西是從泉水里撈上來的,杜雯是專司水養植物的女官。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時至今日,千金堂的爆裂蠱已經更新了N個版本,每一版的威力都比前輩更大,而形體更小、更隱蔽、更不易被發覺。就這么四條小蟲子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將方圓五里內的所有生物炸得粉身碎骨,此處磅礴大氣的宮殿都塌了一大半下來,更有兩根六人合抱的巨柱被直接炸上了半天高,好一會兒才落回地面,乒里乓啷又不知砸倒了多少東西。
并且這爆炸不止一處。
幾乎就在同時,整個沙度烈內城四處開花,不知多少精美大氣的陳年建筑紛紛垮塌,不知多少達官貴人的宅院家眷七零八落。
就連北門,歷年王族凱旋而歸必經的北門,內門機括也被炸斷,百萬斤鐵閘門轟隆聲中落了下來,正在門內通行的兵士和蠻獸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砸成了肉泥。閘門一落,王都北邊出口立刻就被阻斷。
一時之間,伴隨著建筑物持續倒塌的聲響,驚呼、尖叫、哭喊聲四起。
爆炸一共持續了三波,沙度烈王都濃煙滾滾,大火蔓延。
宗鱗帶著大軍,急速穿行于山林之中。
夕陽的余輝為這片密林打上層層暈染的效果,一眼望去層次分明。可是蠻人大軍卻無心觀景,只顧著埋頭趕路。
烏馱城天隙已經開啟了一個多時辰,這個意外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敵人那里。想要奇襲銀沙嘴,訣竅只有一個字:
隨軍的巫兇已經給蠻兵加持了迅疾術,令他們群體移動的速度能提高一成有余。這支軍隊主要由沙度烈王都的守備軍組成,戰力上比起布置在各天隙入口的精銳稍稍欠缺,因此需要更多加持。
宗鱗抬頭望天,恰好見到落日沉入西邊的大山之下,人間最后一絲光芒也因此而消失。夜晚是最適合殺戮的時候,他只覺渾身氣血賁張,連心臟都微微發熱。
奉天府的府主汨羅,據說也已經晉升真仙,與他正是境界相仿。這頭天狐名動大陸,宗鱗今日就要看看他到底有甚真本事。
正思忖間,底下忽然有親信湊過來,急促道:“特木罕通過紅嗉石傳訊,捉來的俘虜招供一個重要訊息:就在天隙大開之前,神山重現南贍部洲。”
宗鱗頓時一驚:“什么?”
“神王昔日的住處重現,壓垮了整個中京。”親信快速道,“如今南贍部洲最富饒的中京城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山山脈。”
這消息太有沖擊力,就算是宗鱗也消化了好一會兒才長吁出聲:“這對南贍部洲修仙者怕是重大打擊,呵,好消息。不過圣域的聲名卻也更噪了。”天外世界三大勢力雖然締結了盟約,但彼此依舊是競爭關系。圣域的威望提升,相對應的就是另外兩大勢力郁悶了。這一點,宗鱗當然不愿看見,不過這事兒也非他人力所能及。
親信又道:“此外,神山重現之前,天道曾向南贍部洲所有修仙者降下天諭,警告他們大亂將至。”
神山重現之前?那即是不久之前!
宗鱗忽然勒住了足下座騎,急聲問他:“天道降下了天諭,在不久之前?”
“正是!”
“不好!”宗鱗臉上微微變色,“曹牧大巫兇去追蹤隱流妖王的下落了。可是天道降諭,世人周知,也包括了玄天娘娘!”寧小閑就算原本還在閉關,也一定被天諭驚醒。曹牧若是去找她……
想到這里,宗鱗微微一哂,忍不住自嘲。曹牧何等修為?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巫術,連特木罕對上他都覺得頭疼不已,玄天娘娘名氣再大也不過是個仙人,較他足足差了兩個等階。就算她已經出關,能是曹牧對手?這是境界上的絕對差距,自己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替大巫兇擔的什么心?
可話雖如此,他心底到底惴惴,仿佛有甚不妙即將發生。
對于心血來潮,他這個等階的高手都不敢輕忽,當下通知全軍提高戒備,小心前行。
烏馱城天隙的洞開出乎所有人意料,所以他們一路上只見著密林和鹿豕了,連個修仙者都沒遇上。
照這速度再走下去,不消兩盞茶的功夫就能趕到銀沙嘴了。
所有人抖擻精神,因為即將到來的惡戰而熱血沸騰!
可就在此時,宗鱗和另外兩名混元境的識海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喝:“放下戰事,即刻回援王都!”
這聲線原本清朗好聽,這時卻在威嚴中又蘊含了無限惱怒。
他們都識得,這是來自特木罕烏謬的最高指示,直接通過信仰聯結向忠誠的手下發布命令。
可是,回援王都?
烏馱城天隙是意外開啟的,雖說宗鱗將精銳帶出來大半,可是守衛王都的蠻軍至少還有五萬人,自保是綽綽有余。這么短短兩個時辰內,修仙者怎么可能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當初就是算準這一點,曹牧和烏謬才敢放心大膽地命令宗鱗馳援銀沙嘴。
可是來自特木罕的指令千真萬確,哪怕再翻過兩個山頭就抵達銀沙嘴。
此時手下人飛快地遞了張條子上來,這是留在烏馱城的守軍通過紅嗉石發來的消息。宗鱗接過來一看,臉色大變:
字條子上赫然寫著,王都遇襲,王廷被炸,北門失火落閘,阻斷交通!
要知道在天外世界蠻人爭斗最激烈的時期,沙度烈王都也從未燃起過戰火。如今天隙剛剛開啟不到兩個時辰就逢此變故,對沙度烈來說,真是奇恥大辱!
另外兩個混元境也趕了過來,接過字條看了,同樣是面色鐵青,向宗鱗道:“如何是好,還是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