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的側面效果,就是人盡皆知。
隱流稱霸西南界三百年,一直就被眾多宗派視作不倒的旗幟。如今連巴蛇森林都被蠻人踐踏進去,隱流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必然隨之下降。
這也是包括寧小閑在內,所有隱流高層必將面對的嚴肅問題。
畢竟,信心是戰場致勝最關鍵的要素之一。
會議之后,涂盡就撥出五名真仙返山,同時隱流飛訊奉天府,請求大引上人趕赴巴蛇山脈助陣,以防沙度烈神境出戰。
雙方在高階戰力上的差距,這才縮小了些。
這幾道命令雖然暫緩燃眉之急,但是眾人心頭的郁結還是未能解開。沙度烈研制出這樣的毒物,就對隱流的老巢構成威脅。一天不將它解決,隱流在前方殺敵一天就還要擔心大后方的安危,不能放手施為。
直到帳中只剩下幾人,涂盡沉聲道:“怎就這樣巧法兒,幾位神君遠行,沙度烈就來挑釁了。”
池行搖頭:“戰場瞬息萬變,不易把握。沙度烈的試探也不是一天兩天,前段時間也發力截擊我們的運兵路線,未能竟功而已。多方嘗試,總有一回能收效。”他見寧小閑一直沉默不語,不由得道,“娘娘可有計議?”
寧小閑嘆了口氣:“恐怕我還得出去一趟。”
涂盡動容:“去哪?您現在出營太不安全。”
“沙度烈這毒物制作得十分精妙,里面摻入的十余種藥物,有的是催化劑,有的是增效劑,用來加強土詭的毒素效力,有的則干脆就是障眼法,顯然也考慮到我發現毒孢子的情況。總之,它的成分太復雜,不好拆解。如果想對癥下藥,還得找一只土詭來,測定一下最初的毒素源頭。”
涂盡不安道:“恐怕沙度烈對此也早有準備。”
寧小閑冷笑一聲:“烏謬打的,不就是引我出軍的算盤嗎?總要教他如意一回。”
話是這樣說,她心里也在暗自苦惱。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現在圣域和沙度烈都將隱流當作了頭號勁敵來對待,隱流的軍力再強大,要獨自阻截蠻族三分之二的進攻還是吃不消的。
怎生想個法子,才能將這局面改善?
沙度烈,新都。
進軍南贍部洲以后,沙度烈在蠻人三大勢力中首先遷都,將王都整體搬到了原先無量劍宗的駐地。蠻人在天外世界喜歡建都在在城,到了南贍部洲就入鄉隨俗,學仙宗占山為王。不過這地方原本就是無量仙宗精挑細選過的,山勢非常平坦,周圍就是富庶的三個大城,將它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中央,因此也是盡享地利之便。
沙度烈之所以選在這里建都,還因為它離最近的地煞陰脈僅僅不到一千里,便于輸送子民去那里修行。
此時,烏謬正負手立在城中最高的建筑攬月閣上,俯瞰下方大軍調動。
沙度烈遷都基本是輕裝上陣,只帶了人馬和物資過來,但是三個拉風已極的城門是一定要帶來并安裝上的,那代表了蠻人祖先曾有過的榮光。現在一隊又一隊人馬就從三個巨型獸首中走出去,開赴西南戰場。
增兵,源源不絕。
晚風冰涼,特木罕一人憑闌而立,眾人都落后兩步,不敢與他比肩。這絕世美男子的后背縱然挺得筆直如槍,也難免流露出兩分落寞。
曹牧站在他身后,忍不住道:“我們分撥大軍去攻打巴蛇山脈,萬一巴蛇趕回……”巴蛇山脈是難啃的硬骨頭,舉世皆知,否則摩詰天和圣域為何對它敬而遠之?沙度烈的精兵悍將雖多,好鋼到底要用在刀刃上,在巴蛇山脈上花費太多精力,若是未能竟功,不免耽誤了其他地方的占取。
巴蛇山脈真地攻得下來嗎,這樣的選擇真地恰當嗎?
烏謬這才回首望了他一眼。
他晉升為獨攬大權的特木罕不久,就徹底轉變了自己的施政方針,將王廷內不支持自己勢力都清洗干凈,把沙度烈徹底變作了自己的一言堂,真正令出而法隨,以便傾全國之力入侵南贍部洲。
也正因如此,他身上威嚴氣勢與日俱增,縱然長得這般俊美,如今再橫渡鬧市,又有多少人敢仰頭直視他?
換作是旁人,絕不敢這樣直截了當地提問,否則就要擔心自己頂撞和質疑了帝王的決定。然而曹牧是個特例,他修為高絕偏又從不費心于政事,而烏謬也需要這樣一個直來直去的人在身邊。
所以他一點兒也不覺得曹牧冒犯了他:“巴蛇此時必然不在中部。”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我們布下的餌,他一定想吞,但是去的人手少了不頂用。現在大引上人和朱雀在南邊兒,其他神境的確切位置我們也基本掌握,能任他抽調出去的少之又少,所以巴蛇這趟估摸是親自上陣。”
曹牧仍不放心:“若真如此,圣域為何不對中部戰盟發動總攻?”
烏謬好笑道:“你以為戰盟只有一個神境么……戰盟在中部布下的力量,我們還未完全探明,巴蛇就算遠赴千里,也必定在軍中留了后手才好放心離開。再說,圣域最近采取了全方位收縮的策略,縮頭烏龜似地哪里還往外打,大概是蠻祖的意思吧?呵,拜他們所賜,我們在西南的擴張計劃一直進展很慢。”沙度烈在西南部開墾得這樣艱難,很大程度上與圣域的韜光養晦有關,說起這個,烏謬還是忍不住要冷笑。
蠻祖放任這段進攻擴張的黃金時期不管,是篤信自己出關以后一定可以橫掃四方嗎?
這是哪兒來的自信呢?
烏謬也非常人,這時就想到了前段時間出現遭遇的天罰,可見蠻祖手里也捂著非同小可的動作。這家伙真是一柄雙刃劍,摩詰天和沙度烈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矛盾,既盼他強大,能頂住戰盟的絕大部分壓力,為蠻族爭取更多利益,又不希望他過于強大,以免威脅到兩國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