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找個人……”大黑天輕咳一聲,“時機緊迫,你們到底走不走了?”
朱雀嗯了一聲:“走罷,早一日將這人殺了,世道就早一天太平。”
大引上人這才站了起來:“千花谷離神山也不算遠了,你這么走了,大軍有人統領?”
“不勞費心,大軍五日后必達神山。”朱雀淡淡道,“最近的天隙也在三千里外,你還想等誰,汨羅么?他又不是神境,這等戰斗輪不到他插手。”
說話間,三人已經行出戶外。大引上人率先扔出輕飄飄一片枷楞葉,還未觸地就變作了一葉飛舟。即是三人同行,就需要個代步的工具。
他的神通了得,葉舟飛天而起,眨眼間就滑行出去數千丈。對于這樣的布置,大黑天和朱雀都不拒絕。大戰在即,節省每一分神力來養精蓄銳是最好不過。
就聽大引上人笑道:“大黑天兄怎么換了外貌?”
大黑天微微仰頭:“不比原來好看?”
大引上人的回答滴水不漏:“倒讓人耳目一新,不知何等神通?”
大黑天笑而不語。
朱雀斜睨大黑天一眼:“賣什么關子?想來是寧小閑那里弄來的幻影,真身還是那個三等殘廢!”
寧小閑的幻境幻象布置得維妙維肖,朱雀第一時間就聯想到她身上。
大黑天暴跳如雷,手中忽現一根石刺,往朱雀胸口扎去:這婆娘居然猜對了。
他名震西北,卻為自己的身量而自卑。堂堂神境,居然比凡人男子還矮,這可真是天大諷刺。不過寧小閑被長天救回巴蛇山脈以后,改顏丹的大名也傳入大黑天耳中,他當即登門求取。然而改顏丹不適用于妖族,所以寧小閑額外贈他一枚施過神通的蜃元珠,大黑天可以利用它改變自己的外觀,雖然只是別人眼中的幻象。
和服用了改顏丹不同,他的真面目并沒有變化。可是大黑天活了這么久,深知世事難以雙全,因此也欣然受之。
他只是乘怒出手,朱雀不費什么功夫就一掌劈開:“八成是為討哪個小姑娘歡心……登徒子,你往哪里刺!”
大黑天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她又猜對了:“與你這老妖婆無關!這么不積口德,難免孤寡一世。”
他追求的那人風華無限,身量還比普通女子高些。他向來狂妄,在她面前卻有些兒自卑,尤其她壓根兒看不上他,跟了他也只不過是自家宗派不得不托庇于大黑天護佑之下。
男子漢嘛,總要找點自信。
朱雀大怒:“你說什么!”一指往他額上點了過去。
她身負離火之力,指尖熱力比高溫熔爐還要強上百倍,大黑天若是真被點中,腦漿都會被瞬間煮熟。
一為神鳥,一為地鼠,從妖種上說這二人天生就不對付,朱雀又唾棄他曾窮追自己不舍,因此從來聚不得一堂。不過大黑天倒是說中一點:她始終沒有道侶。
她返回南贍部洲三百余年,天底下有多少青年俊彥,她居然一個也挑不中。
大引上人坐在她側邊,這時接口笑道:“朱雀神君說不定也是心有所屬,這才寧缺勿濫。”
朱雀啐了一聲:“胡說八道,你怎也和這老鼠一般……”說話間,她腦海里倒有個名字一閃而過,可是轉眼就被她拋去腦后了。
她怎會想起這人的,莫不真是孤單太久了?
她下手狠,大黑天也怒了,帶著虎虎風聲一拳打來。朱雀知道他實力強勁,雖然嘴上削薄,心底卻不敢輕視,正要將他拳風帶偏,邊上的大引上人連連擺手:“兩位先消消氣……”
還沒飛到神王和巴蛇的戰場,這兩人可別先窩里斗。
不過誰也沒見到他袖中微含一點青光,左袖又藏在朱雀身后,這么輕輕一甩,頓時有一抹青碧直奔朱雀顱后玉枕穴,快逾閃電!
最要命的是,這東西不帶一絲殺氣,也不激起一點風聲,只悄無聲息奔向目標。
葉舟很小,他原本就坐得近,與朱雀不過三尺距離,這么一抬手,離她后顱就只剩下尺半不到。
如是一般的法器也就罷了,朱雀的護身罡氣純以南明離火生成,雖然熱度分毫不曾外泄,可一旦有外敵侵來,那真叫無物不熔。
多數法器湊近她身前五寸,都會瞬間氣化,一縷黑煙之后什么也剩不下。
然而這抹青碧例外。
它的速度,快到在場三人都看不清,只有大引上人清楚它原來的模樣:一寸長的小箭,色如翡翠,通體清澈,看起來是值得好好鑒賞的珍玩。
可是它并未被朱雀的護身罡氣熔化。
千鈞一發之際,朱雀腦后的金鳳發簪忽然活了,一個撲擊下來,直接啄在青色小箭上。
這發簪的簪頭原本鑲一只金燦燦的展翅鳳鳥,以五色寶石治羽。顯然這是朱雀親自祭煉的法器,一旦佩戴者遇襲,它會自動護主。
朱雀此生經歷大戰無數,青箭雖然逃過她的第六感警示,她也依舊覺出不對來,這時不加思索地身體前傾,反手一鞭抽了出去!
鞭長一丈(三米),毒蛇般撲向大引上人面門,后者伸出玉尺一擋。這葉舟空間太小,他一個旋身就躍下舟去,虛站在半空中。
朱雀出手,何嘗不快?大引上人雖然格擋及時,卻仍被揚起的鞭梢抽中,小臂上一條深深的黑色鞭痕即刻侵蝕入骨,傷口邊緣焦黑一片,其中有無數細小血泡如巖漿般爆裂,每濺射一次,完好的皮肉就被腐蝕一次。
好厲害的火毒。
大引上人臉上卻無痛苦之色,傷臂一招收起葉舟,玉尺直接拍向朱雀面門。
與此同時,朱雀尖叫一聲抱住腦袋,似承受劇烈痛苦。不過她戰斗本能強大,猶不忘張口對著大引上人就是一記離火神炎。
變生肘腋,兩人都是大吃一驚。大黑天怒叱一聲:“你瘋了嗎?”雙手握拳,自上而下重重砸往大引上人天靈蓋。
他和朱雀雖是相看兩厭、見面必吵,可畢竟是一起抗擊外侮的戰友。